“啊……我……啊……” 　　任紅菱小臉漲紅，眼睛死死盯著腳尖，活像一個暑假作業丟到法國還被指名道姓送回來的孩子。 　　“我突然想起來村裡魚獲不多了正好今天風和日麗萬裡無雲壞人也不敢來……我去打魚！” 　　“給我回來。” 　　李重來提起龍氣，後發先至，輕鬆將埋頭開溜的漁女截下。 　　“剛點到你就開溜，像話嗎？雖然我並沒有用龍神使的身份要求過什麼，但紅菱你也許聽過一句話。” 　　李重來道：“忠誠不絕對，等於絕對不忠誠。” 　　“紅菱絕對忠誠龍神與神使大人！” 　　“很好。”李重來提高聲音：“任紅菱，你怕苦嗎？” 　　“不怕！” 　　“那你怕死嗎？” 　　“不怕！” 　　“現在就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刻！”李重來重重拍向漁女雙肩：“來吧！” 　　任紅菱都快哭了。眼淚直在眼窩裡打轉。 　　漁家謀生艱苦，終日出沒風波裡。任紅菱又是古廟村公認的下一代村長，要強的漁女凡事都要搶個表率。 　　即使是麵對黑船，麵對死亡，任紅菱都可以坦然相對。但變猴子……還是當著全村男女老少的麵變猴子。 　　絕不能！ 　　“看來紅菱的確有難處。”李重來體諒道：“理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修煉天賦。實在做不到，龍神也不會勉強——有沒有哪位勇士，敢站出來給大家打個樣兒？” 　　“我來！”一道稚嫩聲音響起，一個五六歲的小孩擠出人群。 　　“啊，星仔。” 　　李重來倒也認識這個孩子。在漁村的孩子裡，他調皮膽大，要算個孩子王。 　　果然麵對全村的人，星仔毫不怯場，當時就按著李重來的示範來了一遍。 　　李重來帶頭鼓掌：“好好好，有靈光。小小年紀一身橫練的筋骨，果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咱們古廟村以後全靠星仔你了。別人我看是沒什麼希望。” 　　“我，我來！” 　　雖然明知是激將法。任紅菱就是不能忍！ 　　論膽識，論身手，她任紅菱本來就是獨一無二。 　　何況漁女即使容貌，也是村裡手拿把掐的第一。 　　十幾年來，沒人敢說她不行！ 　　“好！”李重來立即就坡下驢：“星仔是個孩子，畢竟有不到的地方。紅菱你來我就放心了！” 　　任紅菱恨得嘴裡肉都咬破了，偏偏還要自己給自己鼓勁。 　　她努力回想著李重來的表率，蹲下身去。 　　“好，不錯。背再彎一點。”李重來不斷糾正：“脖子往前深，腿分開，再分，走……” 　　任紅菱無疑是個美女。 　　而美女和猴子之間，無疑存在距離。很大的距離。 　　星仔是個孩子，他扮演猴子，可以全無顧忌。任紅菱就難了。即使竭力埋頭，她也能聽到人群中不斷傳來的笑聲。這對漁女十幾年的驕傲和尊嚴，不啻絕大的摧殘。 　　“不錯，好，走得有點樣子了。來，叫出來。” 　　“為什麼我還要叫啊？”任紅菱忍無可忍：“星仔他都沒有叫！” 　　“他還是個孩子，情有可原。”李重來道：“而你，是猴子。猴子不能對我說話，你隻能叫。跟著我，呼呼哈哈！” 　　“嗷嗷嗷嗷嗷啊！”任紅菱實在羞憤難當，發出哀嚎。 　　“嗯……聽起來雖然不像猴子，但也有些味道。”李重來點頭認可。 　　----------------- 　　從這一天起，以任紅菱為首，古廟村全民興起了學猴子運動。 　　一開始，眾人總會害羞，扭扭捏捏不肯下場。 　　但任紅菱從被公開處刑以後，已經破罐子破摔。但凡被她盯上，最後總逃不了裝猴子的命運。 　　古廟村裡很快就響起了遍地“呼呼哈哈”的聲音。閉著眼睛仿佛平移到了花果山。 　　李重來心中欣慰。 　　“學猴子”看上去是極其簡單的事。但即使在李重來原本的世界，也不是所有成年人都能輕鬆做到。 　　李重來做過編劇，也接觸過表演。事實上，一個沒有接受過訓練的人，要克服自己固定的形象是不容易的。這也正是有些在臺下非常活躍的人，一旦上臺甚至講不出一句囫圇話的原因。 　　所以，在早期的演員訓練裡，學動物是必要經歷的一個過程。 　　李重來在古廟村推行這個，自然不是想把古廟村民都培養成演員。他真正在意的，是設法改變村民們已經形成的自我認知。 　　從勉強的開始表演，到逐漸接受和適應表演，再過渡到習以為常，可以在各種表演形態下自由切換。 　　這個過程，在李重來的世界可以培養演員。但在這裡，他可以培養出合格的信眾。 　　而且，身為龍神使，李重來也確實感受到了，隨著村民們對表演的習慣，他們與龍神之間的信仰羈絆變得更加深刻。 　　盡管這還不能立即轉化為強大戰力，但以這些信眾為核心，基本麵慢慢擴大，李重來相信總有一天可以星火燎原。 　　這個禁絕故事的世界，對他這個寫手不亞於一座金礦。 　　在另一個世界，找書苑 www.zｈaｏshuyuａn.com 人們從小就被各種故事泡大，接觸越來越廣，眼界越來越高，寫手的活也越來越難乾。 　　但在這裡，隻要開辟出一條行而有效的道路，他就可以源源不斷地培養出更多信眾，換取更多認同點，兌換更多更強的道具。 　　——真是神都殺來給你看！ 　　“學猴子”這個難關，就這樣一點點的越了過去。 　　猴子以後是各種動物。從動物再次升格。 　　幾天之後，古廟村裡已經能看到“豬八戒”扛著偽劣的耙子走來走去。 　　讓李重來最頭疼的，是任紅菱從被迫變成猴子之後，徹底放飛了自我。人類想象力的堤防一旦出現了缺口，會迅速變成洪流，什麼力量也擋不住。 　　他不得不每天麵對不同形態的任紅菱。從猴子，到豬。到豬八戒。漁女甚至無師自通的鼓搗出了人魚形態。 　　李重來不寒而栗。 　　幸虧任紅菱隻是樸素的覺得既然可以扮演猴子，也能扮演魚。 　　但凡讓她知道自己世界裡那浩如煙海的人魚故事，還了得？ 　　李重來可不敢想象每天自己起床就麵對一位人魚公主。 　　所以，當任紅菱在廟門外大聲通知，說有個陌生女人要見李重來時，李重來本能的反應是這丫頭又在弄什麼幺蛾子。 　　直到他看清緩步走進廟門那個人。 　　一瞬之間，李重來渾身警惕提到最高。龍氣盤旋周身，每根汗毛都進入到了戰鬥狀態。 　　“一別經日，神使大人好逍遙啊！” 　　聶小倩嘴角勾起，眼神冰冷，全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