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和不知道的是,在他被從後腦襲擊而來的第二根悶棍打在後腦時,他的腦海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或許是因為刺激,某種被蒙塵的十幾年的天賦被悄然打開。 此時的他,自然與以前全然不同。 梁和被綁縛著雙手,連扶住自己一陣陣抽痛的額頭都做不到。隻能皺眉忍受,同時設法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毫無疑問,自己被綁架了。 身上的物什,銀子都被搜的乾凈,名貴的佩飾與玉簪更不用說。此時的手腳都用極粗的麻繩捆住,粗糙的麻繩早就把自己的手腕磨破,流出來的血混著麻繩粘成了一塊。此時就算隻是稍微動一動,手腕上就傳來如同剝皮一般的劇痛。 作為養尊處優的少爺,他已經很久沒有經受過如此的疼痛了。 梁和忍著劇痛,勉強讓自己翻了個身,讓自己側躺在冰冷潮濕的山洞內。那裡的巖壁上存在著唯一的光源,一支燃燒著的紅蠟燭。 奇怪的是,他明明頭痛欲裂,卻又感覺格外的輕鬆,像是突然從盲目癡愚中醒來,讓他眼中的世界都分外的清晰。這讓他的思緒轉的飛快。 終於不再需要一直梗著脖子,不讓劇痛的後腦勺接觸冰冷的石頭,梁和終於感覺到自己輕鬆了些。 眼神沒有聚焦的看著燭火,梁和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會被綁架。 自己這樣一個身無長處的富家公子,對綁匪來說,隻有以自己的性命要挾,向家中討要贖金一項利可求。那麼,或許自己能保住這條小命的概率很大? 不,不對。梁和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塊,太蹊蹺了。 最讓他奇怪的是,周挺到底哪裡來的膽子敢參與到綁架自己的事情來?自己可是錦城頂尖勢力梁家的二公子,與梁家一般的勢力,加上官府,整個錦城也就有三家。 毫不誇張的說,這個城,乃至整個錦城郡,有三分之一姓梁。 在這種情況下,他周挺,區區一個酒樓的少東家,到底怎麼敢,綁架自己這個梁家二少爺的? 如果這夥劫匪的最終目的是索取贖金,那等梁家支付贖金,自己回到梁家。這個周挺,擔的起綁架他的代價嗎? 他可絲毫不懷疑,震怒的梁家是做的出來屠人滿門的事情的。 這也是他雖然感覺到不對勁,但還是跟著他進了那麼偏僻的地方的原因。他很難相信,周挺此人會有膽量暗害自己。 他知道,周挺雖然為人禽獸,貪婪自私,欺軟怕硬。是一個十足的小人,但他絕對不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蠢物,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除非,他覺得我不可能回來了? 想到這裡,梁和又是悚然。隻覺得一股冰冷之意爬上了脊骨。像是身裡有條冰涼小蛇在爬行一般。 是了,隻要自己還能活著回來,還能向梁家說出自己的懷疑,周挺就逃不掉被梁家報復,死無全屍的下場。 他既然做出這種事情,那他也肯定無比確信,自己是不可能回來報復他 有人要殺我! 費盡心思把自己綁來,恐怕就是要營造一種自己是意外傷亡的假象。 如果這種猜想是真,那這就不是一次單純的綁架,這是牽涉到了自身的某種陰謀 難道是周家?或者是官府? 呼…梁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試著往好的地方去想。或許事情不是那麼糟,也許是早有歹人探明了周挺的行跡,在那個地方守株待兔? 不太可能緊接著,梁和自己就否認了這種猜想。 雖然不能否認這種可能性,但梁和還是實在想不出來,那幽暗的死胡同裡有什麼可以玩樂的東西。而自己緊跟著進入了胡同,兩人前後進入的時間不超過三息,就是自己,也最少掙紮了三息才失去意識,除非主動配合很難讓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消失不見。 此時再回想著周挺當時的作態,他當時說“有一個好玩的事物“時,分明眼神飄,一路上自己詢問何時到達時,他也總是快步走回來,搭著自己的肩膀應付,語氣也總是透露出幾分焦急,像是很擔心自己跑掉似的。 這反而還是進一步佐證了第一個可能的真實性。 梁和觀察起四周。 冰冷潮濕的山洞內,隻有巖壁上放的一盞燭火散發光芒。偶爾,山洞的頂部有潮濕之氣化為水滴,輕輕滴入下方形成的小水窪中。 梁和就這麼看著跳動的燭火,腦海中不斷思索著。 這裡安靜的令人發指,以至於梁和隱隱之間都能聽見外麵傳來陣陣吵嚷之聲。那應該就是綁架自己的那夥賊人。但聲音畢竟隔的太遠,梁和竭盡所能也隻能隱隱約約聽見他們似乎在齊聲大喊,老大英明,此類的。 山洞的出口應該是被事物堵住了,或許這夥盜賊為山洞的出口造了個門?他們似乎正在設宴慶祝,有什麼值得慶祝的也顯而易見,自然是綁了自己這個活財寶。 而自己,如同這場宴席上待宰的羔羊。 而在這場宴席角落的陰影裡,似乎還有一個恐怖的怪物若隱若現,似乎隨時都會撲出,撕碎這場宴席上的一切。 梁和緊皺眉頭,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勢力有動機殺死自己,又何必采取這樣一個迂回的手段。他們又是憑什麼,讓周挺如此篤定他不會受到報復? 問題太多,而線索太少,梁和乾脆不去再想。反正無論盜賊有什麼目的,到現在都沒有殺死自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 梁和的手腳被束縛,根本做不出什麼動作出來, 他隻能耐心等待著那夥劫匪來看自己的狀態,希望能從他們那裡得出些許消息。 今天的梁和隻覺得自己的思路格外的清晰,念頭轉動快的出奇,快到了不正常的水準。 就算整個腦袋時時刻刻傳來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但還是快速的總結了自己的處境。但生死攸關之際,他並沒有深究。靜靜的閉目養神。 在幽閉的環境中,時間的概念也被模糊了。直到那枚蠟燭都快要燃盡了,梁和才終於聽到了其他的聲響。 腳步聲在密閉的環境中回響,由遠及近。梁和睜開眼睛,隻見一高大壯漢提著一盞油燈過來。不慌不忙的換下了快要燒盡的蠟燭。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梁和似乎自己翻了個身,他輕疑一聲,向著梁和走來。梁和此時也想好的言辭,故意讓自己的語氣帶上些許驚慌。 “你們想要多少銀子?” 一開口,連梁和自己都差點沒認出自己的聲音,沙啞且虛弱。 那個高大人影一愣,他走到梁和麵前,蹲下來舉起油燈,仔細看了看梁和的臉。發現這張臉正用驚慌無助的眼睛看著自己,他的臉上咧開了一個笑容。 “醒了? 他答非所問,自顧自的說道。 “莫慌,俺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隻要你家交了錢,俺們就把你原原本本的送回你家去。所以,不要想著逃跑,不然你有的苦口吃!” 說著,他沒拿著油燈的右手握成拳晃了晃,骨節分明,粗壯有力。憑借油燈裡的光火,梁和看出這雙手分外粗糙,卻又不像是家裡的武師那樣,在一些地方有極厚的老繭。不像是習過武的樣子。反而更像那些常年勞作的農民。 梁和若有所思。但麵對這個漢子,仍然是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 “我跟你們說,我們家是有武師的,你們最好放了我,等武師找到我,你們…你們都會完蛋的。” 那大漢哂笑一聲,“你還想著嚇唬俺?真以為俺們沒見過武師?實話告訴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俺們劫鏢的時候就打跑過一個,那武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俺們七八個兄弟上去,就算那武師確實有把子力氣,還不是隻能跟個兔子似的跑了!” “俺還說這武師有多厲害呢。說的飛天入地,結果原來都是那些滑子自己吹出來的。實際上也就是軟腳貨色。” “你就別想著你家那些武師會來救你了,來幾個,俺們就殺幾個。你還是仔細想想怎麼讓你家準備五千,不,一萬兩銀子來要回你罷!你可是這勞什子梁家的二兒子,肯定很有錢,不會交不出來吧?” 梁和驚愕了半晌,盯著漢子的臉看了許久。卻看不出一絲此人在撒謊逗自己玩的意思。 想反,他還從漢子眼中看出了一絲猶豫,似乎是擔心他是否真的能拿出一萬兩來。 看著這漢子看向自己的戲謔笑容,梁和是真覺得,這漢子憨的有些…可愛。 他可是親眼見過那些真正的一流武師出手的。就比如說小時候教自己練武的陳大伯,就是梁家招攬的外姓客卿。一位一流的武師。他運起輕功,能直直跳出兩三丈高。有他腰粗的木樁,一掌就能印斷。更是能輕鬆舉起千斤巨石,投個五六丈遠。 這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稱之為超人也不為過。 就算普通人有再多,一流武師在其中都是來去自如。 結果在這漢子口中,武師就是所謂的軟腳貨色。 更讓梁和感到搞笑的是,自己的命,就值一萬兩銀子? 那他自己就能把這筆贖金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