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德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灰塵,教團為什麼允許管轄範圍內存在多位神明崇拜,他不明白也不想了解,這種容易引起宗教沖突的問題往往是那些政客該考慮的。對他而言,一次乾凈的涼水澡比這些復雜的政治問題更加重要。 他穿過擁擠的人群,又在城區迷路了幾次,終於在太陽即將落下的時候找到了目標。 “女神祝福你,先生。請問你是要沐浴還是按摩?”一位皮膚光滑,穿著乾凈的青年員工走上前迎接了他。 “沐浴。”他笑了笑,剛想有所動作,員工的一句話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很好,先生。一個鐘頭五個塞比,您這邊請。” “我還有位朋友想要一起,麻煩你稍等片刻。” 說話的同時,傑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澡堂,不管這裡用的是不是聖水,他都負擔不了也不願意負擔,自己的荷包現在正輕的可怕。 好吧,萬惡的商業城市。他暗罵了一句。特萊所有的東西都標記著價格,別墅,仆人,甚至連凈水都要花錢,隻要有錢,你什麼都能買得到。看著遠處碼頭那肉眼可見的臟水,傑德立刻轉身,朝著上城區走去。他不喜歡用教團的特權,但尊嚴在這座城市甚至不如牛糞,而且他實在不願意在臭水裡洗澡。 再次欣賞了守衛的變臉後,他如願以償的躺進了教團提供的澡池。 你看起來糟透了,傑德。他看著池子裡胡子拉碴的自己,用力舀起一捧水,拍打在臉上,試圖洗去臉上的灰塵。散落的水滴在水麵,蕩起一陣漣漪,讓倒影顯得更加怪異。 一切都沒有改變,看著水池裡波動的影像,他內心嗤笑起來,想起第一次與詩人見麵時說過的話。 “命運是有代價的,孩子。”黑袍女和羅伊的聲音再次傳來,他猛地睜開雙眼,四周彌漫的霧氣已經消散,水池裡的熱水也不再滾燙。當他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在澡堂睡了過去。 他赤裸著上身,下體隻圍著條浴巾從浴室走出,一位隸屬於王國的信使已經在他的房門口等待了。 拿出僅剩的幾枚硬幣打發走信使後,傑德拿出信封裡的紙張。與以往的長篇大論不同,這封信裡隻有短短幾句以及一張支票。 拿上錢,做好準備,去安德魯子爵的宅邸。 法拉特。 他看了看支票的金額,九十德裡,在特萊這種匯率相對穩定的地區,大概可以兌換成九百塞比,如果通過黑市流通,兌換成一千塞比也不是不可能。 放下信封,傑德看著窗外略微泛白的夜空,決定將一切交給第二天的自己解決,現在的他更想躺在床上,彌補身體上的疲憊。 ~~~ 羅伊捂著宿醉的腦袋從大床上醒來,他看了看躺在身邊正在熟睡的女人,一件內衣正半掛在她的身上。詩人悄悄的拿上自己的衣服——一件價格不菲的夾克——離開了房間。 酒館的老板顯然看多了這種情況,詩人下樓後隻是瞄了一眼,就繼續擦著自己的酒杯。有時候羅伊一直懷疑,是不是所有酒館的老板都喜歡站在櫃臺邊擦拭酒杯?當然,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詩人穿好夾克,撫平上麵的褶皺,神氣的朝上城區走去,他從傑德那裡借來的塞比已經被自己花光,現在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嘿!羅伊大師。”詩人停下與城區守衛的爭辯,疑惑的看向陌生人,那人的領口帶著徽章,是教團的標誌。 “這是傑德先生留給你的信,很遺憾,他收到教團的命令,今早已經離開了特萊。” 詩人看完之後,心情低落的收起了信件,並不是內容有多麼機密,信裡無非是叮囑他不要惹事,小心謹慎之類的話語。真正重要的是信件附帶了二十枚純金的硬幣,足足二十德裡。 ~~~ “真夠難受的。”宴會結束後,傑德跟著法拉特來到管家為他們準備的房間,在確保那些還沉浸在宴會餘韻的賓客沒有注意到他們後,他跪倒在用來方便的木桶邊,不停的將胃裡翻湧的殘渣嘔吐出來。 “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這種虛偽的地方。”他接過遞來的毛巾,將嘴邊的酸液擦乾,認真的對法拉特說道。 “這種充斥著假笑和客套的宴會?我想除了那些虛偽的貴族,沒有人會喜歡。”法拉特接話道,“但有很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不是嗎?” 他知道法拉特想表達什麼,未露麵的子爵、麵容枯槁的仆人、以及那權利大到離譜的管家。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那位留著山羊胡,帶著銀絲眼鏡的管家。 “還是來說說我後頸上的符文吧,相信教團一定從他們的藏書館發現了什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對吧?” “嗯…關於這件事我不能透露太多,但可以告訴你的是,教團對你之後另有安排。”法拉特沒有告訴他實情,隻是粗略的提了一句。 “好吧,那座宅子有什麼發現嗎?”他沒有在意話裡的問題。看了看窗外已經半落的夕陽,指著一處古典的宅邸發問。 “隻是個劣魔而已。”法拉特慢慢坐到床上,盯著桌上的油燈,不緊不慢的開口。 “它的行動很規律,月亮升起時,那東西會走出老宅邸尋找新鮮的血肉,等到黎明到來時,又會回到它那充滿歷史的巢穴。”法拉特開了個小玩笑,但傑德沒有理會。 “看得出來,你來到宅邸的幾天,那可憐的家夥都餓壞了,打算什麼時候解決它?” “大概就是這兩天,那東西外出的次數變多了,看得出來,它離發狂不遠了。” 傑德沒有說話,倚靠著窗簾,靜靜的看著夕陽下的老宅。 到了午夜,他親眼看到了那醜陋的怪物,口牙外出,眼睛發著微光,粗糙的身體上還殘留著幾塊駭人的傷口,其中一道傷疤占據了它凸起的腹部,那是法拉特造成的。 “很虛弱了。”傑德看著那東西耷拉著口水,四處走動,完全沒有正常劣魔的反應。 “還挺聰明的,不是嗎?”法拉特看著遲遲不願意遠離宅邸的劣魔,開口說道。 “那東西知道離開老宅邸就會出事,這麼聰明的劣魔很少見。” 這次輪到法拉特沒有搭理他,兩人看著遠處徘徊的劣魔,直到黎明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