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曲 建隆3年(1 / 1)

非俠傳 多餘大王 3094 字 8個月前

“盧!盧!盧!”   中年男人大喝著,揮舞著手臂,就好像可以讓桌上的骰子可以被控製一樣。   骰子最終落下,白麵,雉。並不是盧,而是塞。   “喝吧,老趙。”道人一臉壞笑地說道,取來最大的杯子給麵前這個中年人倒了滿滿的一杯。杯中的液體在杯口打了個拱。   那中年人吹了口氣,隨後猛灌入喉。現在,他麵前的空杯子達到了七個。   “嗝,誒,你不是說隱居去了麼,怎麼又來了。要不我給你在軍中找個差事?”老趙擦了擦被酒打濕的胡須,忻忻道。   “千萬別啊,我就是山上住的無聊了,下來玩兩天,路過開封,找你喝酒而已。”說著,道人拿起骰子,詢問老趙是否再來一局。   “說正事啊,你覺得接下來該怎麼辦?”說著,老趙抓起一枚沒有畫的骰子,扔向天空。骰子在天空中打了好幾個轉,落下,是黑麵。   “霍,剛上來就是黑啊。得,加半杯的賭注。”道人看了一眼骰子,緊跟著拋出一枚帶畫的骰子,說,“大藩節帥被你搞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無非是外患,還能怎麼辦,先易後難,先南後北唄。”   骰子落下,黑麵,牛。   老趙看著道人擲出的骰子,陷入了沉思。   “咋了?”見老趙不做反應,道人追問。   “趙普跟你說的?”老趙眼眸一挑,那略微有些恐怖的眼神不易察覺地掃過道人,隨後又切換回了和顏悅色。剛剛道人這些話,是趙普昨夜烤肉時候說的,知道的應該隻有趙普,老趙與老趙的弟弟。   “怎麼可能,那窮酸書生我最討厭了。誒,該你加注了。”道人察覺到了那絲不悅,權當沒看見,如此說。   “那就加一整杯吧,”老趙投出又一枚無畫骰子,說,“那天下武林怎麼辦?這批武林人士,要麼占山為王,要麼勾結大戶縱橫鄉裡。你去當武林盟主來管他們怎麼樣?”   骰子落入盤中,又是黑。   “好家夥,玩手彩是吧?加一杯!”道人跟著投出一枚,說,“這事你找柴韻去吧,我懶得乾。再者說,自朱溫竄唐以來,天下各門派紛紛投靠不同勢力,成見頗深,要把他們統合起來談何容易。而且,就算統合起來了,你覺得憑他們的江湖習氣,會服從管製麼?更別說那些投靠了各地節度帥的門派了,那些根本不是門派,是私兵了。”   隨著話語結束,骰子顯出白麵的雉來。這一幕將道人氣的不輕,氣的道人破口大罵,一邊罵一邊用掌猛擊桌子。   “王員外,您怎麼在這?”上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衣著簡譜。他十分意外今日竟然能在這家酒館見到老趙,更意外的是老趙身邊那個道人,那個三年沒見的道人。   “許你來此飲酒,卻不許我來此吃席?趙官人好大的威風。”老趙拉開自己身邊的凳子,伸出一隻手,請那男子在自己身邊坐下。   那男子滿臉慌張,隻敢半坐在凳子上。   “得了,你這酸儒,放下你那假正經吧。”說著,吳病將酒杯陳在他麵前。   “昨天的事,道長也提出了一樣的看法。”老趙語氣平淡地說著。   還沒等老趙說完,那後來的男子猛地站了起來,局促不安。   “沒懷疑你的意思,隻是說,這事可行。”老趙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也不看他,甩出一枚骰子,說,“我問你啊,怎麼去平定這紛亂的武林呢?”   “依老朽的意見,平不如疏。”那男人坐下,說,“這些門派分散四處,有些甚至藏於天險之中,派兵強行討伐,空耗錢糧頗多……”   “說這些的話,你們聊,我先走了。”   道人隻覺得心煩,也不顧挽留,徑直下了酒樓,消失在開封街頭。   待到在窗口看不見道人了,那男人才繼續開口:“依老朽看,不如定下個正邪榜,規定武林中各門派不可相互仇殺,不可襲擊平民等等。若是違抗了您的命令造下大罪,便被列為邪派,各門派可自由討伐邪派,並且討伐邪派有重賞。這樣的話,各門派會因為畏懼被圍攻討伐而約束自身,武林隻需派出一會寫字的小吏與一些賞錢便可平定。這些賞錢相較於大軍討伐的開拔之資,根本是九牛一毛。”   “取利者有賞,取義者得名,為政者得安,百姓還可以安居樂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而一切的花費不過白紙幾張,黑墨幾塊。不愧是你。”老趙說著,飲下了又一杯。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男子湊近,低聲說,“這一切的前提是朝廷有強有力的軍事力量做為背書,若是後世有軍力不足之時,我恐武林之亂必然再現。”   “因此,必須保證雙方勢力均等,相互製衡,不可一派做大。如果一派做大了,那便是武林消失的日子。若是有必要的話,可以派人故意引起爭端。同時派遣教員去各派之中教書,鼓勵各派弟子參加科舉,放棄習武。”老趙如此說著。   “員外高見。如此之後,武林再難影響到民間治安,各地藩鎮門派也會因為畏懼被討伐而安穩下來。”   老趙站起身,將他桌上的三枚骰子握在手中,一齊丟出,說:“你給這個管理正邪榜的衙門起個名字吧。”   “武備司如何?”   骰子在空中分散開來,在盤中旋轉、跳躍、碰撞。老趙在心裡吶喊著,“盧!盧!盧!”。兩枚骰子率先停止旋轉,黑牛,黑牛。好像一切都在一步步地順著他的預料走,隻要再來一個黑麵,一切的勝利隻需要在來一個黑麵。   直到穿堂而過的北風吹倒了骰子。白,就好像他的命運一樣,功敗垂成。五枚骰子構成的麵並不是盧,是禿。   “就這麼著吧。後天之前擬個方案出來。”   老趙也沒在意,桌上樗蒲的勝負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了意義。現在,一切才剛剛開始,五代十國之後那殘破的天地還在等待著他來修補。   一切都隻是可有可無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