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城,勾欄。 昏暗的房間漂浮著混濁的空氣,陽光被緊閉的門窗阻擋,隻有角落裡的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床上,一片白花花,有一座肉山在蠕動,細看那居然是一個人,隻不過身上白嫩光滑,沒有一絲毛發,仿佛一大塊會移動的脂肪。 在這人的背後,有一片奇怪的紋身,繪著一尊長有五張麵容的神像。 “爺,都一晚上了,歇歇吧。”肉山下傳來一道極為虛弱的聲音。 “哼!老子付了錢的,忍著!” 這時,門外響起勾欄老媽媽的聲音,“二爺,有人來找你!” 那肉山動作停頓一下,隨後不耐煩地喊道:“讓他滾!” 不過似乎想起什麼,他又叫住那個老媽媽,“等等,來人多大年紀?” 老媽媽回道:“看模樣三十五六了,嘿嘿,不過模樣倒是長得俊俏,很有韻味。” “嗯?”那肉山眉毛一豎,臉色變得凝重,呼啦一下從床上跳下來,扯過大袍就要往身上披,這時聽到老媽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不過啊,那人也真是奇怪,來我們這勾欄之地,居然還帶個女娃娃,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 “帶個女娃娃?”肉山愣了下,隨後喃喃自語,“那肯定不是那個煞星。” 他長出口氣,放鬆下來,又跳到床上,“讓他滾,老子不見,還有,再給我帶幾個姐兒來,老子還沒盡興呢。” “是…”那老媽媽暗暗咋舌,裡麵這爺從昨天白天一直弄到今天白天,中間都沒歇著,半途換了幾批人,雖然錢給的充足,但她也一直心驚膽顫的,生怕鬧出什麼人命來。 肉山摸了一把腦門,甩甩汗水,“媽的,一場虛驚…” 砰! 一聲巨響,房間的門被踹開,兩扇門板都斷了,掉在地上。 刀二被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扭頭看去,隻見一道逆著光的人影越走越近。 很快看清了長相,麵容滄桑,臉部線條硬朗,尤其是一雙眼眸,極為深邃,手中握刀,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女孩兒,看起來也就四五歲。 “爹爹,那叔叔好胖,而且還沒穿衣服!” 李健捂住雲寶的眼睛,“乖,別看,都是些臟東西。” 隨後他臉色一冷,盯著床上的幾個姐兒,“穿上衣服,出去!” 場麵乾凈下來後,李健走到肉山身前,用手拍了拍他的大臉,肥肉如同波浪一樣此起彼伏, “我說小二兒,你膽子肥了,我找你,你都敢不見?” 刀二已經披上了袍子,紫紅色的綢緞穿在他身上,如同一個大麵口袋,圓滾滾的,極為搞笑, 他滿臉賠笑地看著李健,“老大,我這不是正在興頭上麼,你也懂的,那種事兒不好停啊…” 刀二一邊說著,一邊偷瞄李健身後的雲寶,此時這小姑娘正好奇地打量周圍環境,小手捂在鼻子上,皺著眉頭。 “老大,這孩子是…” “別瞎打聽!你這裡有筆墨沒?”李健擋住刀二的目光,冷冷說道。 “有的,有的!”肉山向外麵一喊,馬上有一個小廝送來筆墨還有紙。 “老大,你這是…”刀二有些疑惑,這煞星每次找他,不是找人,就是借錢,反正沒什麼好事兒,這次怎麼還要上筆墨了? 難道是之前借的錢,要給我打個欠條? 刀二趕緊在心裡搖搖頭,不能白日做夢。 李健在紙上畫下那貨郎身上的鬼麵標誌,遞給刀二,“你看看,認識這標誌不。” 刀二看了眼標誌,隨後瞳孔一縮,偷偷看了眼李健,“老大,你不會惹上他們了吧?” 突然,他背上那個五麵神像動了起來,變得栩栩如生,五張容貌不同的臉,同時裂開大嘴,露出獠牙,一張一合,似乎在吞噬著什麼。 “啊!”刀二發出淒厲的吼叫,身體顫抖,汗珠從額頭滲出,沿著大胖臉滴落在地上, “老大,老大,饒命!” “我這就說,這就說。” “這就對了,別總是瞎打聽。” 李健停下嘴裡念叨的咒語,冷哼一聲。 這刀二是惠州府訪行打行的頭頭,通俗點說,就是這一片的道上大哥。 平時坑蒙拐騙,各種臟心爛肺的事兒都乾,不過因為和衙門關係處的好,一直暗中發展,逐漸壯大。 三年前,李健來這惠州府抓一名江洋大盜,為了換賞金。 他陰差陽錯惹了刀二,這大胖子和李健在惠州府很是鬥了幾場。 後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一位路過的大神通之人,居然將刀二給製服了,並在其背後畫了一個五麵神像,並告知李健一段咒語, 隻要念動咒語,五麵神像就會吞噬刀二的血肉,使其痛不欲生。 那大神通之人還讓刀二立一座五麵神像的廟宇,行善積德,為神廟積攢香火。 說是當刀二將香火積攢到一定程度時,他背後的紋身就會消失。 不過現在看來,這神廟的香火並不旺盛啊。 刀二指著紙上的鬼麵標誌,“老大,這是無常閣殺手身上才有的東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無常閣接錢問命,殺人不問緣由,隻要給錢,誰都能殺,一旦上了無常閣的花紅榜,很難…很難活下去。” 李健點點頭,突然將刀橫在刀二的脖子上,“小二兒,老實交代,我的住址還有身份是不是你泄露的,要不然無常閣的人怎麼會那麼準確的摸到我家?” “而且,我懷疑這花紅就是你下的。” 他掌握著刀二的把柄,對方暗下殺手也情有可原。 刀二嚇得渾身顫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老大,哪敢啊,給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再說,不看僧麵看佛麵,我…” 李健盯著刀二,慢慢收起刀,這大胖子說的沒錯,殺了自己,他後背的紋身還在,而那畫下紋身的大神通之人他更惹不起。 “那我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誰會知道我在這惠州城?” 李健喃喃自語,閉上眼不停思考著。 刀二這大胖子沒想到還有一顆童心,他捂住臉做出各種表情逗雲寶開心,讓其哈哈大笑。 突然,李健睜開眼,握刀的手緊了緊,“難道是他?” 這時,雲寶拉了拉他的衣擺,“爹爹,我餓了…想吃大肘子。” “爹爹…”刀二眼睛一下瞪圓,隱蔽地瞥了李健一眼,心中道:這家夥當捉刀人,風裡來雨裡去的,啥時候整了個閨女出來… 李健手伸入懷裡,隻掏出了五十文錢,下館子是肯定不夠的,於是他把目光轉移到刀二身上, “小二兒,最近過得挺滋潤啊,瞅瞅,這臉盤子,可是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