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渠中是昨天到的鳳翔城，比吏部和兵部的文書來的都快。陳賢哲從湖北調來時，去信宣化總兵韓道，要他來陜西幫著剿除匪亂。韓道麵對這位老師，知曉老師脾性，也不敢違背師命，當即派了他來鳳翔府協助。又向兵部和吏部移文，才剛打點好。來渠中便帶著幾十個親近家丁到了鳳翔。 　　到了鳳翔城外，來渠中先鏟除了幾個攔路劫掠的蟊賊。問詢下才知道，各路蟊賊聽聞他來渠中大名，南逃北躲。往南的都躲去了四川，往北則去了甘肅。大賊走了，小賊們便活躍起來。剪徑劫道、勒索財物、欺辱婦女、火並械鬥等等都如泉湧火躍。來渠中先押著這些人進了大牢。 　　來渠中進了城，又看到幾十個人接頭械鬥，捕快衙役都在一旁看著。來渠中也不多說，指揮著幾十個家丁就把兩方都抓了。一番拷問，再拉來一旁的衙役，才知道當時那位祝王爺抓著範知府著實是鬧出了笑話。府衙威嚴一掃而空。各處吏員歸家的歸家、棄職的棄職。連帶著府衙都沒人收拾。當日雖說把四人屍首都運走，卻不曾有人主事，隻停著不管。 　　來渠中也聽聞了府衙中鬼魂作祟，卻根本不怕，正領著幾十號家丁往府衙去。到府衙正門時，見到大門敞開。來渠中便知道有賊進去了。又往後門去。立時堵到了蔡掌櫃。 　　“幾位軍爺，小民是醉鄉樓蔡荃。不是什麼賊人。”蔡荃說完，便猛磕頭，“隻是以為府衙裡有人私藏盜掘來的金銀，特來查看。小民酒樓曾有一富商一書生歇腳，卻不是外地來的。給小人的元寶上刻著字，分明就是前朝秦王寶藏!”蔡荃才說完，便又挨了家丁一鞭子。 　　“胡言亂語，欠抽的東西！我隨便拿個銀元寶，也刻上幾個字，俺也拿到秦王寶藏了？分明是你欠抽，編瞎話哄俺們知府。”蔡荃聽到麵前的主官是知府，登時明白“俺這府裡”是什麼意思，又說道:“千真萬確，千真萬確！那元寶上刻著的是“至正二十五年秦王府藏”。前朝順帝時候，陜西還是歸那位察罕秦王管著。太祖兵鋒摧滅殘元，察罕帖木兒也就兵敗如山倒，又忠於順帝不肯歸附。便帶著幾大船金銀與合家老幼投水而亡。這物件確確實實是大元朝的物件。那兩個分明就是窮人乍富的吃法，必然是發掘了秦王的寶藏。小民尋思能藏下寶藏的地方，又在城裡，必然是這府衙，便來查看。不想遇到大人。” 　　來渠中聽完，指點著本地的捕快，讓尋蔡荃的家屬來。他倒是先回了大堂裡接著審問。 　　軍中手段一上，往日裡魚肉鄉裡的地痞流氓紛紛涕泗橫流、求饒不止。來渠中也不多說，各自杖罰過後不再理會，又來尋蔡荃問話。 　　“俺便是新任的知府來渠中，初來此地，不識得蔡掌櫃尊容。沖撞了則個，還希望蔡掌櫃海涵。俺聽這寶藏，蔡掌櫃胸有成竹？”來渠中給蔡荃鬆了綁，又拉到主位上。 　　“知府大人抬舉了。小人目下隻是猜測。但想著那些人就在城裡。無他，金銀究竟不是米糧，到底是要花出去的。最近小民也多有探尋，滿城中誰用大筆金銀交易。卻都沒問尋到。向來是賊人已經將財寶換做銀票，或是轉存在某處，風頭一過便取來使用。” 　　來渠中更是覺著可行，連著追問：“那兩個都是什麼模樣？身高幾尺幾寸？胖瘦如何？有無特征？俺來尋他們，屆時拿了寶藏你我平分！多是一件美事。” 　　蔡荃更是叩頭稱罪，“小民不敢覬覦寶藏，隻是希望留下這有用之身，為知府大人效命。” 　　“好說好說，你把那兩人如何先說與我聽。” 　　來渠中聽完，也覺著難尋。便讓蔡荃先回去，他成日裡除了練兵備戰，便是想著取了寶藏。左近的親兵見他愁眉苦臉，拉著他到了一處樓宇前。隻見到： 　　嬌歌艷語一片塵， 　　嫩聲鶯啼三分痕。 　　明光難照積苦處， 　　匾上題做百樂門。 　　來渠中倒不敢穿著官服進去，也就換了一身綢袍、帶著十幾個親兵進去了。這副打扮排場，哪裡是朝廷的武官，分明是走南闖北的私鹽販子。老鴇更是不敢得罪，來迎接時才發現這些人都是羅圈腿，心裡也知道是朝廷的官兵。 　　隻是無論是哪種，她都不敢得罪。連帶著周遭的客人也退開，不敢招惹。 　　來渠中坐了主位，又開始飲酒享樂，卻正用著酒色，瞥見有個僧不僧、道不道、男不男、女不女的坐在對屋。找書苑ｗww.zhaoｓhuｙuan.com 心下裡正奇怪，卻見那人眼瞄著左右無人，開了個箱子就掏出來大把金銀。一時間來渠中便清醒了九成，甩開妓女龜公，便去看那人。正抓了個人贓並獲。 　　那人立時發起很來，拿了個靠在墻邊的水火棍便打起來，來渠中手裡沒有武器抵不過這人。便呼喊親兵過來，八個親兵便先沖來，排著陣圍住了那人。來渠中先前左臂挨了一棍，卻沒倒地。到底當年的威風還在，來渠中卸下來兩條桌腿舞得虎虎生風。 　　“壞了壞了，這人是個武官，周圍這些兵也厲害著。”這人立時吐了一口黑氣，嚇退親兵。又變了個老虎，跑出百樂門。來渠中又讓親衛們簇擁著到了街上。街上百姓隻見到一隻老虎在街上奔跑，一時間百姓東躲西藏。 　　來渠中也冷汗直流，他哪裡知道這是個妖物。若是知道，他哪裡敢攔著。 　　那“虎”也不敢傷人，一路奔逃到城門口，卻再也不敢出城了。 　　“原來是你這畜生，老夫來降住你。”領頭的正是信任巡撫陳賢哲。 　　陳巡撫又下令整肅軍容。眾多軍士齊齊前進，一時間兵氣大盛，那虎立時變小，妖氣萎靡不振。這妖怪也不肯降服，左右撲騰間，又被幾個驍勇旗官圍住，弓弩也一齊發射。這老虎被射成了刺蝟虎不說，那幾個長槍紮出的血洞也越發張大，越是撲騰，越是血流如泉。 　　兩刻鐘下，虎妖便被抓住。又有人牽來鐵籠，把半死的虎妖抬進去，送往青雲觀去了。 　　“新調來的鳳翔府知府來渠中呢？上官來了，不來拜見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