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知道我為何會來找你。” 陰冷的少年眼睛直直盯著北海大俠,目光中仍是不含任何感情,隻是充滿了死意。 說是死意,也就是死人的目光。在郭隱看來,人既然都已經死了,那死人的目光更是不足為慮,但當他想要拔刀對敵時,卻發現對方的視線已經凝聚至自己身上! 直到這時,注視著那雙非人類能夠形容的視線,郭隱才發覺一個人死後,它的目光究竟有多麼恐怖,若死人的眼睛出現在活人身上那更有多恐怖! 他已抬不起了刀。 隻聽北海大俠道: “我若是不知道你為何會找我,隻怕現在就以一雙肉掌迎上去,去對陣關外七毒子的毒功了。” 北海大俠嘆道。 他臉上仍是有那種驚惶的表情,隻不過此刻淡了許多。 看來,他也隻是害怕與此人的相見,對於此人的武功,倒還沒生出絕望的念頭。 “你已知道我是誰?” 陰冷的少年眼珠子一轉。 但很可惜,因為他是僵屍臉,臉上的肌肉全都僵死,壞的不自然。因此他這眼珠子也轉的不自然,很是詭異一般。 “我先問你,你是金十八,還是錢十八?” “金十八,錢十八如今已不復存在,我如今也有了新的名字,離魂鉤,閻王惜!” 閻王惜道。 “離魂鉤?是那個離魂鉤?” 郭隱悚然道。 他已顧不得被對方死氣沉沉的視線照射,隻因為對方的外號帶給他的震懾遠比這一切都要強! 江湖有傳言,江南水鄉蘇州府近期出了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本不應該出名,隻因被他光顧過的人家全都片甲不留,近乎滿門抄斬! 被這個魔頭光顧過的人家,就連地下的蚯蚓也要挖出來豎著切兩半,草窩裡的雞蛋也要搖散黃! 但這個魔頭又合該出名。 隻因,被他殺死的人,無論是砍頭,腰斬,還是豎著切的蚯蚓,其傷口處都留有一層霧蒙蒙的淺綠色,像是中毒,但又在緩慢而堅定的蠶食著屍體! 正因為此種怪異而詭異的狀況,以及對方喜歡切蚯蚓和搖雞蛋的怪癖,此人登上了江湖風雲榜,位列第十七,還得了個“離魂鉤”的美譽! 隻是沒想到離魂鉤的年紀竟這麼小! “在金錢幫長大的人,總是會比同年人早熟一些的。” 閻王惜冷冷說道。 “可是……” 郭隱還想說什麼,卻被對方不客氣的打斷。 “你不相信我是離魂鉤?” “相信是相信,但……” “你要不要嘗嘗我的離魂鉤?” “……” 郭隱沒有話說了。 所謂少年天才,現實中是一定有的,他不能以自己的性命,去賭上那麼一層可能性。 見郭隱終於閉嘴,閻王惜將目光從其身上移了下去,繼續瞪著北海大俠,忽然從手中翻出一樣東西。 “認得這個吧?” 他手中的是一枚銅錢,銅錢的背麵刻著四個字:“物華”“天寶”。 這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枚銅錢。 還沒有巴掌大,放在手裡約莫的隻有幾克重量,甚至買不到一個包子。然北海大俠的臉色卻像見了鬼一樣,由蒼白轉向赤青,又由赤青轉為蒼白。 他似乎想要動手,但看著對方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內力一運上全身,又轉眼間鬆懈了下來。 “自然認識。” 他嘆道。 “既然認識,還不動手?” 閻王惜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北海大俠。 “你……你不殺我?” “我為何要殺你?” “你不殺我,至少要為我準備能夠殺我的東西才是。” “乒!” 地上已被扔了一把尖刀。 這把尖刀無疑是好刀,扔在鬆軟的泥土上也能發出與利器相擊一般的響聲,然閻王惜看待它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待垃圾一樣。 這把尖刀還有一樣標誌,一樣非常明顯的標誌,正是因為看見這個標誌,北海大俠原本憂鬱淒苦的臉上頓時充滿歡喜。 他再也不是那個磨磨蹭蹭的老頭子,身形一躍,已然撲在地上,雙手狠狠的抓住刀柄,仿佛是把尖刀突然從掌中逃脫一樣。 他手中的部分掌紋,已然和尖刀上的標誌嚴絲合縫。 “你真的不怪我?” 縱然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卻仍有不相信的樣子,抬起頭來對視青麵少年的眼睛,緩緩道。 “我為何要怪你?” 閻王惜的眼中透露出了與方才一樣的不解。 這份不解可以代表很多事情,如他並未聽清對方的話,並未理解對方言語中的意思,甚至並未明白對方為何會覺得自己一定會怪他! 可北海大俠此時已等不得了,他畢竟隻需要一句話,哪怕這句話帶來的意思在他看來就如心甘情願一般! “好!上官劍如果不怪我,那我也就放心了!你告訴他,如果有下輩子,俞連楓還和他做好兄弟!” 說罷,北海大俠便站起身來,一個反握便將那柄尖刀插入自己的胸膛! 尖刀上沒有毒,自然也沒有蜜,可他的臉上卻如極度失意的旅人那般傷心,可又在短短幾秒,氣絕前的剎那,極力綻放出了一個笑容! 閻王惜就這麼冷冷的看著他倒了下去。 隻是,在北海大俠的屍身向前傾倒的前一秒,他似乎動了,又似乎沒動,在北海大俠的身邊,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的郭隱隻覺得一陣勁風鋪麵,剛剛站起的身子又有了站不穩的跡象! 他一腳紮地,一腳踏前,咬緊牙關,才見到於這麼反常的一幕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北海大俠的屍身卻也反常的向後跌倒,摔在了那張竹椅上。 “他好歹是條漢子,不能讓他這麼狼狽的死去。” 閻王惜道。 “而你……” 他將目光緩緩轉向郭隱。 被這一道冷刺刺,死淒淒的視線盯著,郭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縱然這是他第二次看見這不似人類的眼神,提前做好了準備,可他還是明白,自己依然拿不住刀。 他的意誌已被這死氣背後的殺意所籠罩,所折服,一個沒有脊梁骨的人,又怎麼會拿的動鋒利的刀! 他已經準備好了取死的念頭,還好,青麵的少年似乎並沒打算將他置於死地。 “你姓郭?” 他問道。 “是的,我姓郭,我叫郭隱。” 郭隱咬著牙回道。 “我不信。” 閻王惜毫無開玩笑的意思。 可想而知,他方才說出的那句問話,也並不像在開玩笑。縱然是在開玩笑,那也是個這世上最無聊最惡趣也是最令人火大的廢話笑話。 “拿出你的腰牌來。” 好在他這一句話後還有話要說。 “腰牌?” 郭隱對此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 天地可鑒,他又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人,也不會接觸到奇奇怪怪的東西,以他的武功,又不會有奇奇怪怪的信物,怎麼會有奇奇怪怪的腰牌? 縱然不理睬人是很不講禮貌的,但在此時,在此刻,他也似乎隻能以沉默回應這句問話。 “拿不出?” 閻王惜的神色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