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什麼到了? 難道是百曉生自認為自己沒有探聽到上官劍的情報,即將命隕他手,所以說自己的性命大限到了? 亦或者,百曉生是說,上官劍到了? 他方才雖說過上官劍並未在這客棧當中,可他又從來沒說過自己未找到上官劍! 也許,他早已找到了上官劍,而上官劍遲遲未出現的原因,是他還有些私事,待處理完了私事他便會趕來這間客棧! 而如今他已趕來了這間客棧! 百曉生在說完那句話後,再次沉默了下來,好像他已經說完了所有的話一般。 但客棧裡的眾人,原本肅靜端坐的大漢們,即使他們此前再怎麼冷靜冷酷,此時也毫無例外的激動起來! 粗重的喘息聲遍布客棧的角落,混合著屋外寒風刺骨的呼嘯,回蕩在每個人的耳畔。每個人都在仔細聽著風中的聲音,期盼能聽到什麼蛛絲馬跡! 忽然,風聲中傳來了隱約的馬蹄聲。 可冰寒刺骨的天,又是哪個江湖俠客會著急這般趕路?更何況馬蹄鍋得剛,鍋得剛的聲音,聽起來就很顛簸。這股聲音仿佛敲打在每個高手的心中,每個高手的心跳也隨著這陣節拍更加有力的跳動。 “我去看看。” 聶大娘道。 她似乎忍受不住心中的激動,唰的站起,一抹腰間,那兩條令人毛骨悚然的刺鞭就已懸掛她的腰畔,危險而格外妖嬈。 她邁起步,就要朝客棧的大門外走去,但在此時此刻,竟有一個人的身影比她更快! “砰!” 閻王惜狠狠的撞開了木門。 他的眼中已是一片赤紅,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其實比在場的諸位好漢都更要痛恨金錢幫,更想尋得上官劍的幫助,是以他並非爭取眾人的話,便運起輕功,闖入了那片雪霧之中,成了這逼厭木屋中第一個走出來的人! 身後,人群的驚呼聲傳來,可閻王惜卻不在乎。他狠狠的抹了把臉,抹掉了方才跌入雪中沾染的雪花,他的眼睛已經隨著天寒地凍變的晶瑩,變的朦朧,變的霧裡看花,可是他還是第一時間就鎖定了騎著馬的身影! 馬上並非隻有一個人,也並非隻有一匹馬。 一共有三匹馬,一匹馬的身上坐著一個人,但無論哪一個人,都不是上官劍! 閻王惜的目光暗淡了些。 但他的目光又很快重新燃燒起來,隻因他已是看見他們身上統一著著的杏黃色衣衫! 普天之下也隻有金錢幫的人才穿這身製服,也恐怕隻有金錢幫的人敢穿這身製服! 而閻王惜的父母便是在十多年前在一個雪天被金錢幫害死的,那麼在此時,在此刻,在另一個下雪天,他遇到了金錢幫的人,又怎麼會不去復仇! 他的眼底已赤紅如血! 而馬上的金錢幫弟子也是被突然竄出的黑影嚇了一跳。 這無關膽量,畢竟,若是在一個冰雪茫茫的夜晚趕路,前方突然蹦出個人,任誰都要嚇一跳的。 但當他們看清了那道黑影不是鬼,而是人,他們就鬆了口氣。 這是為什麼? 難道他們懼怕鬼怪是因為鬼怪不可戰勝,而他們不懼怕人,是因為他們有著對付人的方法? “讓開!金錢幫辦事,閑雜人等勿擾!” 馬上的金錢幫弟子呼喝著,但他胯下的馬卻是沒有任何減緩的作勢,他一搖鞭子,整個人竟直挺挺的撞了過來! 也許在他這一生中,已是見過太多攔路想要討個公道的人,麵對這些人,他的心中自然毫無感情,每次都是這麼直挺挺的撞過去! 這就是作為金錢幫弟子的霸道! 隻要是個人,都是怕死的,而被馬鞭一抽,馬蹄一踏,逮腿一抓,拖行個三五裡地,哪還會有活命的餘地? 可他如今卻碰見個不怕死的人! 閻王惜的眼中赤紅,他手中的鉤子也變的赤紅,他見著馬鞭抽來,絲毫不躲,隻是一矮身子,彎鉤如銀月一般斬向金錢幫弟子的馬腿! “你!” 金錢幫弟子絲毫沒有做這一切發生的準備,他猛的提韁,剛要繞行,卻隻聽見駿馬的一聲嘶鳴,整個人重心前傾,眼前一黑,已然栽倒在了雪地中!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雙手摸向腰間的兵器,卻是突兀感覺頸中一涼,緊接著雪中浸透通紅,一顆大好人頭已是留在了閻王惜的鉤上! 直到死前,鉤上的人頭還是保持著一臉驚惶! “於於於……” 剩餘兩匹馬拍馬而過。 閻王惜雖然突下殺手,可他隻有一人,即便他的鉤子再怎麼快,再怎麼乾脆利索,可一人一招之內是殺不了三個人的。 即便如此,剩餘兩匹馬也是在那等著,馬上的人也沒有逃竄的意思,他們隻是目光桀驁的俯視著這一切。 “朋友可是最近山林的盜匪?喏,這是買路錢,我金錢幫如今有非常要緊的事物處理,還望多加通融。” 見著陌生人殺了夥伴,那兩名金錢幫弟子竟然眼都不眨,其中高個子的一邊說著,矮個子的就從懷裡掏出一袋布包,數都不數,“砰”的砸在了地上。 袋口散開,裡麵嘩啦啦的都是銀子,這些銀子的份量明顯不少,連地上有些積蓄的積雪也被它的力道震散開來。 這麼多的銀子,金錢幫自然不可能蠢到隨意散財,被不知從哪跳出來的三貓兩狗就嚇一嚇就交了出來。 那兩名金錢幫弟子之所以這麼做,肯定是因為在金錢幫的眼中,他們所運送的情報與貨物,肯定比這批銀子的價值要高的多! 他們這是寬容自己,沒有與自己較真。倘若自己隻是個尋常的山野山賊,那麼趁火打劫甚至能多要一點,隻不過事後必迎來金錢幫的報復! 金錢幫的幫主,世間梟雄上官金虹,做事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說殺你全家便殺你全家! 好在,閻王惜並不是山野林匪,他的家人也早被金錢幫殺光了,也並不會再被殺了全家! “閣下還不知足,想要動手?” 金錢幫弟子見閻王惜緩緩拿起了鉤子,皺眉言道。 閻王惜並沒有回答他,但他手中的鉤已回答了他! 寒光一閃! 在這道寒光下,銀裝素裹的雪夜恰好是其最完美的偽裝,可金錢幫弟子的武功畢竟不低,在寒光閃過的前一瞬,他們雙雙夾緊馬肚,飛了起來。 他們躍起來後,寒光既順著他們原本的位置斬去,沒有斬獲人頭,卻斬下了兩顆大好的馬頭! “可惜了。” 高個子說。 “解決了這個人,到後麵再要兩匹馬。” 矮個子道。 他們似乎達成了共識,雙雙拔出了自己腰間的兵器,一者是刀,一者是劍,動作整齊劃一,提腿下劈,刀光劍影,與閻王惜那一隻單鉤鬥的有來有回! …… “住手!” 聶大娘道。 她此刻已經出了那間客棧,她是第二個出了客棧的人,且她剛一出客棧,就看見那青麵小哥正在與“上官劍”進行生死搏殺! “上官劍”的劍快,卻好像失了準頭那般,被閻王惜的鉤子一帶,一拽,一挑,整個人便好像無頭蒼蠅一般,毫無邊際。 閻王惜已然卸下了那用刀幫手的一隻手!他的鉤子正好像索命的無常,正往那“上官劍”的咽喉探去! 此時此景,此情此地,聶大娘也顧不得想那麼多了,口中喊著“住手”,她的雙臂已是一展,兩條刺鞭飛蛇一般打向了閻王惜的下身! 正如她的外號“蛇美人”,她這個人雖然風姿卓越,但她的心腸卻兀地歹毒!正是因為這手下三路的武功猝不及防,所以聶大娘才能在江湖中縱橫數十載!而她又在這數十年的時光中,取過多少少年英傑的性命! 閻王惜正與“上官劍”纏鬥,脫不開身,是以聶大娘可以肯定自己這一擊必定如往常一樣命中! 她的眼底不由得浮出了冷酷無情的笑意。 隻可惜她這一招必定是會落空! “該住手的是你!” 那對刺鞭剛飛出去不遠,就有一個影子從聶大娘身後掠過,他全身白晃晃的很是刺眼,身形一晃,已是用一隻肉掌攔下了鞭子的攻勢! “臥雲老道,你這是……” 聶大娘有些麵色不善的看著那橫插一腳的人,即一個白衣白袍的老道士。 老道士的衣服雖白,但他的身上可不白。他全身的皮膚黃橙橙的,臉上雖然也像正常老人有著十數道皺紋,但皺紋的紋理極其怪異,導致他的臉也極其的怪異。 雖然不該以貌取人,但無論是誰第一眼見到這個老者,看見他的道袍,都會把他當成那種坑蒙拐騙無惡不作的假道士的。 老道士的眼睛也很混濁,他的他的眼中甚至還有眼屎,可即便是豆大的眼屎,也仿佛絲毫不影響他的視力。隻見他瞇著眼睛看向“上官劍”許久,突然道: “那人是金錢幫的。” “上官劍也是金錢幫!” “可他們並不是上官劍的那種金錢幫,他也不是上官劍!” 聞言,紛紛趕出來摩拳擦掌準備相助“上官劍”的江湖高手們,也是止住了動作。 天下隻有一個金錢幫,但金錢幫卻分為兩種,即上官驚鴻率領的金錢幫與上官金虹率領的金錢幫。 上官劍與上官驚鴻是知交好友,是以他的派係也是上官驚鴻那派,眾人想要幫助的是上官劍,可不是上官金虹。 是以,現在兩人的身份已經明了了,他們不是上官劍,也不是上官劍所代表的那種派係,那唯一的結果已經呼之欲出。 是以,江湖高手們紛紛停止了動作。 他們是想協助上官劍不假,但他們隻想要在上官劍的眼前幫助上官劍,畢竟他們奢求的並不是所謂公道與抱負,而是實打實的功名利祿! 而閻王惜,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是因為私仇與金錢幫的人打起來了,而此時出麵協助對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倒是能擁有俠名,可會因此得罪大大的金錢幫! 頗為不值! “可是……金錢幫的人是不會無緣無故的加急趕路的。” 就在眾人有所鬆懈的時候,百曉生的話卻從客棧裡冷冷傳來。 “上官劍雖沒到,但上官劍的消息到了,金錢幫護送的寶物中還有一樣是對上官劍至關重要的東西,拿著這件東西去找上官劍,哼哼……” 話還沒說完,眾人的反應也沒完,白胡子的臥雲老道臉上就唰的變成容光煥發。 “小兄弟別慌!我來助你!” 他長嘯一聲,已是運起武當絕頂輕功沖了上去,手掌上內力縈繞,對準高個子金錢幫弟子的背心就是一掌! “噗!” 劍法一滯,高個子金錢幫弟子已是噴出一口鮮血,他暴突著雙眼,嘴唇泛白,前胸已然多了一個暗綠色的掌印! 掌力透骨!穿心!在這一擊洶湧磅礴的偷襲之中,無論是哪個人,也會頃刻斃命! 而閻王惜也是在瞬間緩解了來自背後的壓力,他鬆了口氣,不再遲疑,手中鉤勢變快,一招便鉤下了用刀弟子的頭顱! “多謝……” 在這短暫的襲殺之中,三位金錢幫弟子身隕,而己方卻無一人傷亡,除了有些脫力的閻王惜自己。 他站在原地,氣喘籲籲,眼看著臥雲老道走過來似乎想要攙扶自己,大是感動,嘴角嗡動,剛說出一個字,便看到對方似乎是獰笑一般的表情! 與此同時,臥雲老道手上青光大盛,他突然一掌拍向了閻王惜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