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吵嚷聲從午飯開始就沒有停歇,宋遇之放下碗筷,輕輕走出房門,輕手輕腳的掩上房門,走出去。 可家裡兩人的爭吵聲還是透過門扉傳到宋遇之的耳中。 “姓喬的,你不是說要解釋嗎?你說呀!”音量不大,但能感覺到聲音中壓抑著的怒氣。 “這不是正想著嗎?錢能到哪去?難不成你以為我把錢賭輸去了?”男人的聲音更小,但能聽出他聲音中的不耐。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蓋過四周的一切,快要走出院門的宋遇之腳下不由為之一頓,緊著加快腳步走出小院。 “你想咋樣,我告訴你,我忍你可不是一兩年了!”男人的聲音接著巴掌落下後陡然增大,院落外的宋遇之可以聽到男人聲音中的惱火。 “還一兩年,我都忍你……” 宋遇之沿著門前的小路跑了起來,爭吵聲被丟在身後聽不見。 宋遇之一直從家裡跑到了村外的小河邊,那裡是村民們平時一直打漁的地方。 宋遇之抿了抿嘴,看著流動的河水中倒映的那張臉龐,抬手摸了摸。雖然這張臉還是自己的,但想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仍然有些發怔。 是的,我叫宋遇之,……我想我可能,不,我就是穿越了。至於自己為什麼穿越了,不知道。自己隻記得睡醒後就來到了這個小漁村,而且關於自己穿越前的記憶竟然在慢慢淡去,如同手中流沙握般不住。自己前世的父母長什麼樣子自己已經想不起來了。 從穿越到現在,已經快過了一個年了,我發現了不止一處奇怪的地方。 那一天我醒來,躺在這個漁村外的河邊。 …… 宋遇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躺著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看著眼前的景色有點發懵。 這是一條河流,從天邊流到這裡,流水潺潺,好像連著東方的太陽,河水在初升朝陽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讓人覺得和太陽的距離也被拉近了。 宋遇之坐了起來,嗅著泥土與芳草的清香,看著眼前的一切,怔怔出神。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離得太陽這麼近過。 “喬二狗子!”直到一聲呼喊把宋遇之魂遊天外的精神拉了回來。 宋遇之回頭,看著遠處快速跑來朝這邊揮手的壯漢子,又看了看自己身旁並無他人,指了指自己的有些不確定地小聲嘀咕。 “我?” 那壯漢沒多久跑了過來,寬厚的手掌在宋遇之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愣著乾啥?” “嗯……你認錯人了吧?”宋遇之緊鎖眉頭,斟酌著用語,“我叫宋遇之。” “你說啥胡話啊?”壯漢撓撓頭,憨笑道。“俺剛才可不是叫你宋遇之嗎?” 宋遇之看著麵前的壯漢想著剛才自己肯定是沒有聽錯,剛才這漢子分明叫的是“喬二狗子”。 宋遇之摸了摸下巴,這時候他注意到麵前的漢子身上穿著粗葛布衣,手裡還提著一個木桶,再次出神。 宋遇之意識到在自己身上好像發生了些什麼,眼前這漢子身上的衣服明顯不是自己那個時代的。 古裝劇?不是。宋遇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一套現代風的衛衣。那自己這是穿越了? 宋遇之晃了晃腦袋,並沒有那種記憶醍醐灌頂,腦袋空空的,沒有多出自己穿越的記憶。 漢子話很多,宋遇之好像聽到漢子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麼,說的是什麼,宋遇之沒有注意,直到壯漢又在宋遇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宋遇之才聽到他嘴裡說著什麼“大魚”,什麼“金色”“大紅色”的。 “宋遇之啊,跟你說,這三條魚今天早上莫名其妙的就出現在桶裡了,好看不?你說我把這仨送給你大姐她會喜歡嗎?”壯漢神神秘秘地說著,邊說著邊提起手裡的木桶,讓宋遇之朝裡麵看,裡麵已經有不少魚了。 引人注目的是黑色、紅色、金色的三條大鯉魚在木桶裡麵遊弋。不用說,宋遇之也知道說的是哪三條魚了。三條鯉魚都是純色的,肉眼看去,三條鯉魚好似身上泛著光。 宋遇之再次出神,猶豫著點頭“嗯”了一聲,宋遇之可不知道麵前壯漢口中所說自己的“大姐”的喜好,不過想來這種魚就算你不喜歡、不拿來觀賞,拿來吃也總會喜歡的。 “嘿嘿,我就說。”那漢子又抬手撓了撓頭,沖著宋遇之憨厚一笑。 兩人談話間,漢子手中的木桶晃蕩了幾下,像他這樣的壯漢竟然會因為木桶中幾條魚的掙紮而險些拿不穩手中的木桶。 突然,一條金色的鯉魚從桶中跳了出來,跳得很高,鯉魚身上的鱗片泛著的金光,比河麵的粼粼波光還要美麗。 這發生的一切隻在一瞬間,不待兩人反應過來,又一條黑鯉魚從桶中跳了出來,黑鯉魚的顏色烏黑深沉,在空中繪出一道弧線,隨著“撲通”兩聲兩條魚相繼進入河水,回歸自然的懷抱。 兩人傻眼了。 “啊,我的魚啊!”空曠的平原上頓時響徹起大漢的嚎叫聲。宋遇之緊忙從大漢手中接過木桶遠離河流,這要是再不小心些,一條也沒了啊。 在宋遇之遠離河流的同時,大漢已經撲到了河裡,妄圖捉回那兩條歸家的鯉魚。大漢不敢往太深的地方走,隻在淺水裡撲騰起不小的水花,倒是還抓出幾條魚,但是那兩條金色的和黑色的鯉魚卻不見蹤影。大漢把徒手抓住的幾條魚扔進木桶。 “我的魚啊”大漢雙手緊緊握住木桶,發出嘆息。木桶裡的魚多了不少,不過都是些普通的魚,遠沒有逃走的那兩條好看。 大漢把宋遇之領回了村子裡,和宋遇之一起停在一戶人家的院門外,大漢先是沖著宋遇之嘿嘿笑了笑,扯著嗓門沖著院子裡喊著:“喬伯,喬嬸兒,俺給你們送條特漂亮的魚!” 宋遇之聽著大漢的聲音,笑了笑。大漢很明顯是一個樂嗬的人,把剛才自己不愉快的經歷拋去腦後了。 “誒,來了。”屋子裡應聲走出了一對兒中年夫婦,待走近了,宋遇之能夠看到他們麵龐上隻有細細的皺紋,膚色是那種較為健康的小麥色。 大漢把那條紅色的鯉魚拿了出來,為了不讓這條魚也跑走,這條魚被他穿了起來。 喬伯應該是腿上有傷,慢騰騰地走過來接過那條鯉魚,有些新奇地看了看。喬嬸接過木桶,對大漢誇贊道,“多虧了大力你這孩子啊,我家孩兒爹腿傷著了,不然還不知道吃什麼呢。” 喬嬸眼圈有些微微發腫。 “嘿嘿,喬伯,這些魚你們拿回去,看著多喜慶,讓大娘也嘗嘗。”大漢說著又撓撓頭,憨態可掬。 大漢站在院門口不進去,也不著急走。直到屋裡又走出來一個約莫二十的女子,大漢又沖著她笑了笑,不過這次沒出聲,隻是微微抿了抿嘴,笑容很燦爛。 “喬伯,喬嬸兒,大娘,還有宋遇之,我走了昂。”大漢沖著在場的每個人道聲別,“大娘,好好嘗嘗這魚,肯定好吃!”大漢回頭沖著喬大娘說了一句。 等著大漢走了幾步,宋遇之剛想跟上,卻被喬伯叫住了,“你個臭小子,要去哪?把漁網扔哪裡了?” 宋遇之又愣住了,他已經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愣住了。聽喬伯話的意思,再結合大漢之前說的“送給你大姐會喜歡嗎”,自己好像是這戶人家的人?可是大漢在他們麵前叫自己“宋遇之”他們也沒什麼奇怪的反應啊? 宋遇之張了張嘴,猶豫著說,“你……是我父親?” 喬伯被這話氣的吹胡子瞪眼,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瞪著宋遇之,“宋遇之,你說什麼胡話!”喬伯被氣得不輕。 “你姓喬,我姓宋……“喬伯的話讓宋遇之找到了自己可以反駁的地方,話沒說完喬伯接過話,“廢話!你老子姓喬,你當然也姓宋!” 宋遇之張了張嘴,這次什麼也沒有說。喬伯的話已經很有問題了,喬和宋聽起來差別這麼大,怎麼可能分不清? “哎,孩子他爹,漁網在院子裡,定是孩子出門著急忘了拿了。”喬嬸兒在一旁安撫起喬伯,沖著宋遇之使了使眼色,讓他趕快進去。 …… 我“爹”竟然會理直氣壯地說“你老子姓喬,你當然也姓宋”這種話?竟然還沒有人覺得奇怪?我以為當時他太激動或者前身是被收養的,事後我試著問了問,是親生的,那天在頭上留下的大包是最好的證明。 奇怪的不止這件事。 我的衣服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變成了粗葛布衣,本來自己穿的衛衣不見蹤影,我明明記得自己脫下來放在了床頭,醒來後卻變成了自己身上的這套衣服。我從沒有穿這種衣服的經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倒騰了半天,算是穿上了。我問了問“我娘”,她覺得我可能病了,衣服一直是這一件。 寧大力就是那天抓到三條特別鯉魚的大漢,他喜歡著喬家大娘,自家的大姐。大娘是個寡婦,今年才剛18,而且是虛歲,但是我穿越都已經18了啊,是18周,我成年了,卻還要叫比自己小的大娘叫姐姐,在其他人的認知裡我今年16歲,虛歲。 大娘的丈夫前年下大雨的時候沒能及時回來,掉進了河裡。大娘沒有孩子,喬家人不想她年紀輕輕的守寡,被喬家人接了回去,等著改嫁。寧大力這個人挺憨的,覺得大娘好看,想要娶過門。在我穿越過來的半年後,大娘就嫁了過去。 …… “嗚——汪,汪汪。”遠處的一聲犬吠把宋遇之從回想中拉了回來,宋遇之循聲望去,他看到了一條小黑狗,渾身濕漉漉的一條小黑狗,對著河,應該是對著河裡的什麼東西狂吠。 嘩啦—— 一條魚從河裡騰空跳了出來,身上的鱗片泛著烏黑深沉的光,氣勢不凡,乘著浪花沖向那條狗。 宋遇之離那裡有些距離,但宋遇之能感覺到它們好像在對峙。 宋遇之瞪大了眼睛,黑鯉魚掀起的浪花一次次拍打著小黑狗,小黑狗靈活的躲著,試圖直接咬住那條黑鯉魚。 遠處的一狗一魚身上竟然都泛起了黑色的光暈。 太陽已經有些偏西,日光斜照在河水上,河水濺起的浪花泛著粼粼波光,宋遇之從眼前的這幅畫麵中竟然感覺到一種如同太陽初生時的生生不息的活力與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