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文忠滿臉不解的看著賈正,一度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因為這一番話著實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正是!若想救她,眼下就隻有你了!” 得到了賈正肯定的回答後,文忠反而更加疑惑,反問道: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救她?” 賈正再度仔細地上下打量文忠,隨後開口道: “習天書,修鬼策!而後以天書之法,鬼策之力,施展無上法陣,方可祛其頑疾,救其性命。” 此言一出,在文忠心裡猶如驚天霹靂,令其震驚不已。想自己拜入青淩派以來,勤勤懇懇,格外珍惜。即使道法不精,卻也從未偷師學藝,更別提偷師其他門派。要知道偷師其他門派,為各門各派的禁忌!更不要說自己以青淩派正道的身份,去偷師魔教天策堂。實在是難以啟齒,半響才木訥的回答道: “你是要我去修行,你們天策堂的天書鬼策?” “沒錯!” 賈正回答的斬釘截鐵,似乎已經是下定了決心,隻等文忠點頭同意。 “這萬萬不可,我已拜師青淩派門下,師從青輝真人。我派歷代以來,均以偷師學藝為門派禁忌,並對此三令五申,嚴加告誡。若是為學此道法,再拜入你派門下,我豈不是為青淩派所唾棄,必然遺臭萬年。更何況你我本就正魔有別,絕不會因此背叛門派,修習魔教邪法。你我雖略有交情薄麵,但此事有違道德,絕不容許。煩請賈堂主勿要再提!” 可文忠回答卻是斬釘截鐵般的回絕,臉上的無比堅毅的神情,亦是在告訴賈正,此事絕無可能。此時文忠的臉上,或許因為刻意壓製心中的怒火,已然漲的通紅。 賈正看著眼前滿臉通紅的文忠,深知他目前怒火中燒,因此並不急於和他爭辯。而是麵露一絲淡淡的微笑,緩解了兩人之間急劇升溫的情形。此時此刻,對於文忠內心的想法,他自然是清楚無比。想讓一名正道弟子,棄明投暗,跨越無比巨大的鴻溝,轉投自己門下,談何容易。也就是賈正與文忠有一麵之緣,若是換作他人,恐怕文忠已然以死相搏了。 在二人短暫的沉默過後,氣氛終於是略微緩和下來。賈正眼見情形緩和,開口對著文忠說道: “天書上曾記載,若是可以齊聚四盞奇花。再借以鬼策上的無上修羅之力,來施展天書上的靈心大法。便可拯救世間任何萬物生靈之疾苦。其功法之神妙,乃世俗之罕見。但可惜,我已然道行盡失,無力施展此靈心大法。況且這奇花四盞,更是無處可尋。恐難助你一臂之力了。待你師妹蘇醒之後,你可自行帶其離去便是了。日後要好生珍惜她的青蔥歲月,豆蔻年華。” 賈正說完,坐回到先前一旁的椅子上,雙手搭在扶手之上,合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胸膛上下起伏。看起來他似乎變得很累,需要休息一番。 文忠看著疲憊不堪的賈正,端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喘著粗氣。整個人筆直地正襟危坐,後背始終沒有靠倒在椅背上。想來多半也是因為其後背上那九枚毒釘,讓他無時無刻,不得放鬆。 “你那蝕骨釘究竟是何人所為?你一直說是正道中人,我實在難以相信,什麼正道中人,竟會用此卑劣的手段害人。” “正道當中不乏心術不正,意圖染指我派不傳秘法之輩。更可怕的是,這些人出身名門大派,道法已然出神入化,卻仍不滿足,妄圖借天書鬼策之力,來超脫世俗,羽化登仙,真是可笑之極。” “賈堂主,可否告知,究竟是何正道門派,如此毒辣。若肯相告,我必公布天下,使其無所遁形,人人得而誅之!為天下蒼生去除禍害!” 在文忠的再三追問下,賈正緩緩的睜開了眼,看著文忠誠懇的神情,搖了搖頭,嘆息道: “知曉此事,對你而言,乃是百害而無一益,甚至你也許會因此丟了性命,你又何必再三追問。正道中人,蛇蠍心腸之輩,數不勝數,豈是你能誅殺殆盡的。你且回想那呂曠幾人,眼見石龍鬼隱道法高深,魔教勢大,正道勢微。便於悄無聲息間,拋下你等兄妹幾人,全身而退。留下你們幾人,跟魔教以死相搏。你說,有如此背信棄義之輩。這正道中人,豈不可以說是魚龍混雜,人心叵測。” 賈正一番話,讓文忠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轉念細細回想,剛剛自己兄妹幾人,惡戰石龍鬼隱等魔教妖眾之時。呂曠幾人卻是以自己幾人為靶子,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黑夜當中。若不是賈正出手相助,自己怕是早已交代在石龍手中。隻得苦著臉說道: “呂曠幾人雖貪生怕死,但本性不壞。倒也算不上什麼蛇蠍心腸之人。” 賈正聞言,冷笑一聲道: “文忠啊文忠,事到如今,你還在幫他說話。此前他手下的曹韋,幾欲取你等幾人的性命。更況且,你知道他們為何來此?我敢斷言,他們此行,必然是想活抓我回去復命,好從我口中得知我派天書鬼策的下落。這些人不僅背信棄義,更是心懷鬼胎。若不是文清趕到,且其身後還有紫玉仙閣為他撐腰,恐怕今晚你們首先就要在他手裡吃苦頭了。” 文忠思索片刻,本有意反駁幾句,為正道中人說話。但這賈正所言,卻是句句屬實,自己也難以再辯解什麼。話到嘴邊說不出口,隻得是尷尬的笑了笑。賈正眼見文忠並未反駁,接著說道: “各門各派的道法,就像每個人手中的刀劍那樣,本來就是不分正邪的。真正分正邪善惡的,是那可怕的人心。人心若是向善,那就算再邪性的道法,也是助其行善的妙法。若是身居正道,修習無上道法,卻一己私欲,惡行累累,惡貫滿盈,那其道法就稱不上什麼正道仙法。” 聽著賈正所言,文忠麵沉似水,無力反駁,坐回到了石床邊上。呆呆地看著沈薇薇逐漸紅潤起來的臉頰,雖欣喜不已但卻也是擔憂萬分,倘若真如賈正所言,該如何是好,難道真就束手無策了嗎?一番冥思苦想,便是又在腦海裡回蕩起文玉的囑托:“一定要救小薇!不能讓小薇有事!” “賈堂主,若不依靠天書鬼策,當真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你師妹所犯頑疾,屬實罕見。這天地間雖有各種諸般妙法,但對這天地妙法通曉者,卻寥寥無幾。然天書卻可經天緯地,宏偉磅礴地記載了天地間的萬事萬物,諸般妙法。可雖有如此宏篇,但其中能救你師妹的方法,卻也僅僅隻有靈心大法。除此以外,恕我愚鈍,未曾可知。” “或許我可去求問師尊,也許他們會知道一些。” “你師尊若能知此頑疾,必然早已祛除,也不至於到現在的地步。我敢斷言,你師門上下,絕無一人,可斷此病癥,更別提求解之法。我觀此女子性情剛毅,卻又柔情似水,樂善好施。更是不畏生死,敢以嬌弱之軀,硬敵五毒門石龍數次狠手。為此我敬佩於她,不忍袖手旁觀,故有心搭救。但或許這就是她的命吧。隻道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可悲可嘆!” 賈正說完,文忠腦海中不由地回想起,護在自己身前那一道倩影。正是沈薇薇手持一柄細細的金絲劍,以羸弱的疾病之軀,擋在自己身前。即使麵對石龍多次毒辣的攻擊,卻依然絲毫不動不搖。現如今她有難了,難道自己就這麼冷眼旁觀嗎?思索片刻後,文忠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開口道: “賈堂主,能否不修鬼策,隻修行靈心大法?” “靈心大法乃上古妙法,隻在天書中有所記載。想施展靈心大法,更是需要將鬼策修行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因此天書鬼策,均必不可少。豈能一步登天?” 賈正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文忠,繼續說道: “你需要拋下門派之見,不可為了救人,急功近利,隻修靈心大法。這樣隻會功虧一簣。就像我之前說的,你若本性善良,天書鬼策隻會助你除魔衛道,成為你手中的另一柄青霜劍。” 文忠聞言,再度跪倒在賈正麵前,連磕三個響頭,恭恭敬敬道: “為救我師妹性命,懇求賈堂主憐憫,傳我天書鬼策!” 賈正趕忙一把扶起文忠,微笑道: “實不相瞞,我曾落入歹人之手,被其搶去了半卷天書,半卷鬼策。而後剩下的半卷天書和鬼策,也早已被我銷毀。” 文忠一聽,不禁心頭一顫,剛想說話,被賈正一把攔了下來,微笑著繼續說道: “我派流傳下來的天書鬼策雖然已毀,但卻在一件法器上,仍有記載。那就是你手中的青霜劍上!我曾算過你的命相,乃是戮仙相,知道你必有此難,需得天書鬼策方可化解。因此我其實早就將天書鬼策,以青霜劍為媒,密傳給了你!” 文忠疑惑的問道:“青霜劍?可我這麼多年,從未見過此劍上有何秘密啊?” “那你可知這青霜劍的來處?” 賈正笑著,擺了擺手,繼續說道: “此劍原本為我派至寶紫霜劍,為我派創教之人,在十萬大山的紫霜幽穀中尋得。當時此劍所在的山穀中,常年紫電交加,寒霜凝結,人畜難近。我派創教堂主,發現此劍後,憑借其一身驚世修為,這才入得此穀,將這紫霜劍收入囊中,並傳為本派至寶。” “那這又和青霜劍有什麼關係?” “不急,且聽我道來。這紫霜劍可施展紫電,青霜之威勢,又可數倍激化施展的招式。因此威力無窮,無可匹敵。然其長年累月,沾染了太多鮮血,積攢了無數暴戾嗜殺的怨氣,故此劍如今已經成為一柄兇神惡煞之劍。我雖為魔教天策堂堂主,但天策堂已然衰敗,我也無意再造殺孽。因此封存了此劍,直到多年後,漂泊四海,遇到一位丹鳳宮出來的正道弟子。她一身紅色長裙,飄搖若人間仙子。她的道行很高,算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了。她奉她師命,一路追蹤於我。但我卻不知為何,不忍殺她。後來,我故意被她活捉,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跟她心平氣和地說說話。也是從交談中得知,她芳名芷慧,乃是丹鳳宮引以為傲的弟子。” 賈正說著,竟是不由的老臉一紅,咳嗽一聲接著說道: “有一天,我本因瑣事,心中怒火千丈,而她卻又正好找上門來。於是我失去了分寸,竟然又用出了紫霜劍,還把她打成了重傷。她的那柄不起眼的寶劍,也在與我爭鬥中,被紫霜劍以紫電威勢,斷為數截。因此她傷心欲絕,退出了正魔兩道的爭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也沒有來尋找過我的蹤跡。但每當我回想起,她手握斷劍,傷心欲絕的神情時,讓我日復一日的寢食難安。直到有一天,我決定將本派至寶,紫霜劍補救給她。但紫霜劍已經暴戾成性,她斷然不會接受的。於是我便去找了邪刀門,讓邪刀門出手,將紫霜劍一分為二。把含有嗜殺暴戾的紫電之力分離開來,餘下的便是具有寒霜之力的青霜劍。雖威力大減,卻成為了一柄能被正道所接納的無上神劍。而作為代價,我把含有嗜殺暴戾的紫電之力,送給了邪刀門。同時我還將天書鬼策暗藏在青霜劍上,好讓她大幅提升道法,將來可以找我報仇。” 賈正說到此處,眼眶開始紅潤,似乎是到了傷心處: “可是,可是我後來卻再也找不到她了。我尋遍了整個天地之間,從她師門,到十萬大山,到荒無人煙的荒漠,到東方大沼澤。我踏遍了她每個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卻再也見不到她了。我後來又走過了每一處與她相鬥過的地方,懷念每一次與她交手,觸碰她的每一道劍痕,可我卻再也找不到她了。” 說著,賈正的臉上有淚珠滴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嘆道: “從那以後,我便心如死灰,不願再卷入任何的正魔鬥爭。我甚至不再關心天策堂的興衰,即使今日天策堂滅亡了,我也毫不在意。我心裡在意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再也沒能見到她,也再也沒能彌補我對她的愧疚。隻嘆是 排空馭氣奔如電, 上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 兩處茫茫皆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