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一天 迎接於正的是一個笑臉的表情。 然後,是一個親吻的表情。 再然後,是田老師打字的信息, “我等你等的花都謝了。” “你不是九點半下班,十點出校嗎?我來早沒用,” “怎麼沒用,你可以先來陪我打字聊天啊。” “心急啊,等的難受。” “別急。” “你懂的。” “嗯,別說,我也急。” “你每天就是這樣啊?” “對,偶爾會指導一下他們修復機器,重啟什麼的,真要是機器不靈就給他們換一臺,我也不修,我們有專門的硬件維修老師。” “不得不說,你這崗位真不錯。就是應該乾不長啊,你得早點想辦法,” “為啥乾不長啊?” “今後隨著筆記本電腦的普及,手機軟件應用的增多,計算機教室這樣的場所,跟網吧一樣,都得淘汰,所以你必須早下手,再找個地方。” “哦,明白了。我明天就找人商量去。” “越快越好。信我的。” “我肯定信你的,你的直覺你的猜測,都是大神一樣的,” “等會你下班,我在哪兒等你?” “你出校,在大校門對過,” “咋的?怕?” “是唄,都是學生老師的,萬一有熟人看見啥的,不好說。” “明白,就在馬路對過等。那九點半時,我正常走啊。” “嗯,你就跟學生一起出去。” “不用幫你收拾收拾?” “不用,我明天下午來收拾一樣的。” “好。” 兩個人身在一個大教室,可卻全都靠網絡來聊天,隻是偶爾兩人會抬頭,互相將視線穿過教室裡機器和學生的上方,在隻有二人自己發現的笑意裡,視線交纏,緊密牽扯,電閃雷鳴。 時間到了晚上九點半,教學樓裡居然打鈴,學生們亂了起來,於正關了瀏覽窗口,關機。 再站起來,尾隨著一眾學生,跟講臺上的田老師,點點頭,直接走向了外麵,然後,又走出甬路,走向大校門,走出大校門,最後,站在了大校門的馬路對麵,一盞路燈下麵。 外麵已經下了一段時間的小雪,地麵上已經覆蓋了薄薄的一層,現在於正走來,在人行道上,留下了一條淺淺的印記。 這時,不知道為什麼,許巍的《一天》在於正的腦海裡鳴響,“感覺這一刻,和千年本沒有分別,一天就好像是,這暫短的一生,一生他隻是,無盡的路上,短暫的一天。” 一時間,昏沉沉的夜空,飄飄灑灑的雪花,還有越發顯得慘白昏暗的路燈,這一切都營造出了一個不真實的世界,於正已經分不清是站在宇宙的哪一個點上,在等著出現什麼。 等到十點,於正看見田乃虹老師那小巧的身影從大校門的旁邊角門裡走出來,她身上的大衣,這時看來是黑色的,頭頂的帽子,很好的融進了中漫天的雪花裡。幾乎看不出來她戴著帽子。 她左右觀察了馬路上的車輛,然後快步的小跑過了馬路,像一隻快樂的小鹿一樣,跳上了人行道,向著於正奔來。 於正本想伸手與她相握的,可沒想到,她直接不管於正伸出的手臂,將身體撞了進來。 “等著急了吧?” “嗯,急。” “冷不冷? “那倒是沒冷,下雪呢,沒冷。” 兩人互相心知肚明,心領神會,都向著一邊走了幾步,立刻,就到了兩架路燈的中間地帶,這裡,要暗許多,看對麵馬路,基本模糊了,估計,對麵馬路看這邊,也模糊不清吧?兩人盡情的接吻,田老師都像一隻樹袋熊一樣,幾乎掛在於正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田老師主動說, “咱們往那邊走走。” “那邊就是西大橋了,這個時候去走走?” “走吧。雪中漫步,多好。” 兩人手拉著手,走在西大橋的沿岸石板路,走了一陣後,看架勢,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於正說, “田姐,咱們走吧。” “走也行,你必須想出一句符合現在情景的詩,我好紀念這美好浪漫的一天。” “你確定?” “對,我確定。” “那你聽好: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哎呀,真好,說的真好,說的我都想哭。” “別哭。咱們要高高興興的。” “好!咱們走!” 兩人開始走到大馬路上去打車,可是,已經快十一點了,出租車一輛都沒有,應該是看下雪,不向城市的西邊來了。 兩人隻能向著市區裡一步步的走著,走了一會兒,田老師穿的高跟靴子,就有點兒難受,原因是高跟太細,她走的太累腳,於正看她走的辛苦,就湊過去, “田姐,我背你吧。這樣咱們還能快一點。” “你能行嗎?” “沒問題。” 於正蹲下去,將田老師背了起來,這輕盈的小精靈,讓於正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田老師趴到於正的肩頭,雙手環著於正的脖子,將臉放到於正的右臉頰旁說話。 兩人這下子速度明顯提升了,於正越走越快,走了一陣,前麵都能看見區醫院的大門了,在那裡,就可以找到等活的出租車了。 田老師知道快要結束了,她頑皮的將於正的右耳垂含到嘴裡,這下子,將一把火,騰的一下,給於正點起,都不用看,於正也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紅的不能再紅了,因為這時,他覺得,所有的血,都湧到耳朵上了。 “住口!妖精!” “我不!” 田老師又換了個方向,再含了左耳垂。得,這下子,徹底平衡,兩個耳朵都成火燒雲了。 “妖精,你等著,你看我收不收你就完事了。” “我不怕,我臨死前,也先把豬耳朵吃飽了。” 到了區醫院門前,果然,有四輛出租車在等活兒,於正和田老師走過去,都坐到了後排。出租車沖破夜幕。開進了風雪之中。 車到龍翰南園,雪竟然停了。 下車的兩人,看了看天色,田老師嘆息一聲, “於正,不能共白頭了。” “田老師,那也一起淋過雪了。” “嗯,也是。” 回到於正的家,兩人趕緊的進行洗漱,然後抓緊時間去做夢。 這個夢做了很長很長,這個夢做了一夜。 在夢裡,於正就是一個農民,他辛勤的耕種,收割,再耕種,收割,他有山前坡地幾畝,有身後草屋幾間,有小小池塘一處,有大大的果園一方,還有一架水車,一處紡機,伴著一位小巧玲瓏心靈手巧的妻子,兩人耕作不息,百般勞作,直到站在果園裡,看遠處稻穀金黃,果園內果香陣陣,兩人共同走進那夢的遠方。 早上五點,於正按自己的作息起了床,他去外麵洗漱完畢後,見田老師也起來了, “你不睡會兒嗎?” “不了,我要走。” “啊?等吃了早飯再走啊。” “別的了,早點兒走。” “那你打車,走出小區,右拐到文化路口那邊,總有出租車等活。” “我知道。” “今天晚上,我還去計算機教室嗎?” “別去了。” “以後呢?” “以後也別去了。” “咱們?” “少聯係,盡量不聯係。再盡量徹底不聯係。” “明白了,就是按你說的,把一輩子都濃縮在了昨天的一天裡,這一天過去,一切都結束唄?” “是這意思。” 得,明白了,又被網友甩了。又被結束了。關鍵是,又見光死了。 見於正的臉灰灰的,田老師湊過來,擁住於正,將她自己的身子擠在於正的懷裡, “親愛的,別不知足,咱們這樣已經不錯了。我不能再繼續了,我怕我會毀滅。我怕我的生活會一團糟。再也沒有原來的平淡穩定。” “那適當的聯係應該沒事吧?” “唉。這個度,不好掌握啊,乾脆,就一刀切吧。親愛的,別怪我,我比你更不舍。” “嗯,不怪。你有你的道理,我尊重你的意願。” “親愛的,謝謝你,你給了我浪漫的一天,瘋狂的一夜。我總算是為自己活了一天。” “我送你?” “別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自己走。” 田老師收拾利索,看於正就站那裡不動,又湊過來,將於正緊緊的一抱,然後毅然決然的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聲聲的下臺階的聲音,像是一下下的敲在於正的心上,於正就在門廊處,聽著田老師走下樓梯,聽著她走出樓門洞。 於正再轉到自己的南邊陽臺,看見田老師一步步的踩著雪走過了樓頭。 於正迅速的換好鞋,穿上沖鋒衣,沖下了樓梯,再快步走過自家樓頭,這時,於正的眼睛,看見田老師,已經站在小區的小角門那裡,按開了開門鍵,走了出去。 於正一步步的走到小角門,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出小角門,來到了小區的外麵。 於正向著小區右手走了幾步,這時,田老師已經走到了小區右邊的小馬路上,那裡停著一溜出租車,田老師拉開前麵的一輛車的後門,坐了進去。 於正站住了腳步,他站到了馬路牙子上,遠遠的看著出租車開動。 出租車打著左轉向燈,向著大馬路上拐去,於正可以看見,車就要向自己這個方向開來了,隻不過,四車道的馬路,出租車是要在另一側向西行駛。 出租車開過來的時候,車裡的田老師發現了路邊的於正,看著馬路牙子上表情嚴肅,一動不動的於正,她的眼睛,瞬間就湧上了淚水。 兩人剛剛對上的視線,剎那間就斷掉了。 田老師擦了一把淚水,貼上車窗向後麵看去,見於正還站在那裡。 田老師不住的在心裡說: 親愛的,對不起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