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照顧好自己(1 / 1)

他們兩個在那邊勾肩搭背的笑,就好像挑撥離間成功了似的。   楊明安還補了一句:“就是給他拍視頻那個,小師妹,哎呦,真肉麻。”   空氣中飄起一股酸味,還好有李玲在:“別聽他們胡說,她是田姨的學生,那時候又不知道小申名字才那麼叫的。”   他們就這樣聊了一個晚上,笑聲不斷,一直到十點多才散,他們一群人總是能聊很久,最狠的有一次到淩晨兩點多。   接下來的日子,蕭申白天上班,晚上就和他們在一起,期間王玥通過李玲請他們喝了一次酒,對蕭申表達了感謝,他現在的粉絲已經超百萬,還接了廣告,隻是後麵翻唱別的歌曲的視頻,已經沒有那麼火了。   牧馬城市的完整伴奏已經做好了,接下來還要等沈月亭錄歌,才能找個時間上線。對林開疆來說當然是越快越好,因為已經快到月底了,如果是下個月上線,那分賬就隻能等九月份才能拿。   所以他顯得有些急,人一急就容易生出壞情緒,在錄音棚把沈月亭罵了好幾次。   “你拿的歌唱冠軍是假的嗎?”   “情緒呢?這首歌吃的感染力,你唱給誰聽啊。”   “不行就滾蛋,小申的音色再差,唱得也比你好多了。”   這句就有些牽強了。   有一回,蕭申看到他靠著廁所的墻哭,一個大男人嗚嗚的哭,就上去和他說了兩句。   “行啦,大男人哭什麼。”   “可是我已經很認真咯,就是怎麼唱也唱不好。”沈月亭哭著說。   “怎麼會,還記得你第一次唱的時候嗎?那時候就挺好,其實你就是太緊張太認真了,有時候過於認真過於追求唱功,反而唱不好。放輕鬆點,對自己要有信心。”   沈月亭抬頭,用他那雙滿是淚水的雙眼看著蕭申,靜靜的,似乎被蕭申戳中了心事似的。   緊張的又何止是林開疆,實際上,沈月亭比他還緊張。他怕唱不好,也怕來不及,所以每次都很認真很努力的去唱,結果適得其反,不是唱得有些生硬,就是為了唱好而缺失了情感。   因為蕭申的話他終於找到了癥結所在,知道問題就有了改正的方向,當他再次走進錄音棚,整個人就顯得輕鬆了許多。這一次林開疆沒有罵他,在外麵給他鼓掌,因為他看到了希望。   隻是為了追求品質,他們還是多錄了好幾遍,又用了兩天才完成。   林開疆第一時間給他道歉:“對不起,前幾天是我脾氣不好。這一次唱得非常棒,好好努力。”   雖然這話有些簡單,但能主動道歉的老板又有幾個。沈月亭當然不會怪他,自己那時候也確實沒唱好,他還要感謝他,是他給了自己這個機會。但說起來他最要感謝的還是蕭申。   他敲了敲門走進蕭申辦公室,把門關上,蕭申以為他是來找自己聊天了,還站了起來,沒想到他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這還是蕭申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朝他下跪。連忙把他扶了起來。   “不至於,不至於。你這樣可不好。等下會打雷的。”這一跪讓蕭申都語無倫次。   扶起他,兩人坐在沙發上,蕭申泡著茶,聽著沈月亭的故事。第一句出來,就讓蕭申唏噓不已。   “醫生說,我母親就剩半個月了。”   蕭申準備泡茶的手停在半空,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似乎怎麼安慰都不對,隻能繼續泡茶。   沈月亭本來有一個挺幸福的家庭,父母做點小生意,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說得過去。他從小酷愛音樂,而且歌唱得不錯,父母也支持他,為了讓他唱好歌,花了不少錢。   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參加一個業餘歌唱比賽,沒想到竟被剛好在那裡的林開疆看中了,於是就簽進了冬無雪。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半年前他母親卻查出了胃癌晚期,一場病什麼都變了,為了給她治病,他爸把能賣的都賣了,卻一點效果都沒有,前不久醫生突然告訴他,他母親沒多少時間。   子欲養而親不在。   她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自己兒子站上舞臺,讓所有人都聽到他的歌聲。可偏偏公司又遇到了這樣的情況,真是所謂的禍不單行,他本來已經不抱希望,後來蕭申來了又讓他看到了希望。這是他剛開始的時候過於緊張的原因。   每個人似乎都被命運糾纏,無論你怎麼掙紮也掙不開,這邊得到那邊失去。他看似多餘的,卻有多少人求而不得。他唾手可得的又是多少人一生的追求。爭來搶去,最後依舊是充滿遺憾。於是人們常常感嘆,活著到底為了什麼?這個問題哪有正確答案。   夕陽西下,沈月亭再次來到醫院,同樣是九樓,這裡既安靜又壓抑,空氣中彌漫著藥水的味道,他討厭這種味道,但他不得不接受這種味道。   他來到了九零二七病房,他母親已經睡著了,憔悴蒼白的臉平靜柔和,沈月亭站在床邊呆呆的看了好久,直到他父親去抽煙回來。   “爸,你吃過飯了嗎?”   “早就吃過了,都幾點了。”   “你該不會就吃這些麵包吧?現在點外賣這麼方便…”沈月亭看著旁邊的一堆麵包說。   “哎呀,都一樣,能吃飽就行,這鬼天氣熱得人不想吃飯。”   “這段時間你瘦太多了,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   “胡說八道,我的身體我還不知道,不說這個,你那個歌錄好了沒有?能不能……”說到後麵他也沒說出口,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麵對是一回事,從嘴裡說出來又難免傷懷。   沈月亭知道他想說什麼,回他說:“定了,月底肯定發。我媽一定能聽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   林開疆把發歌的時間定在了七月二十五號。他不要什麼打榜,也不要跟誰競爭,他隻要錢,一筆能給大家發工資,能維持公司運轉的錢。   每下載或收藏一次是一元,每一個賬號隻需要付一次錢就終生有效,每千次播放是一點二,平臺拿百分四十,他們拿百分六十,其中還要交百分二十的稅,實際到手百分四十八。再拿出百分二十五給蕭申,剩下的還有總數的百分三十六才是公司和其他人的,至於他們怎麼分就不清楚了。   而此時他們已經將版權和音源給了平臺。因為這首歌在視頻平臺上爆火,各個平臺也都會免費送些資源,畢竟下載越多,他們自己掙的也越多。   這段時間蕭申也沒閑著,已經做好了精忠報國的編曲,這歌的編曲要麻煩許多,林開疆直接請了個樂團參與,雖然花了不少錢,不過當他聽到錄製好的伴奏後,卻是目瞪口呆。張著嘴好久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精忠報國?”甘輝祖甚至不敢想象自家公司能出現這樣的歌曲。   “你們看看這個歌詞。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這這也太…太好了。”孫繼恩念著打印在紙上的歌詞,驚為天人。   “媽的?這真的是小申寫的?我當初到底簽了個什麼妖孽?”林開疆不敢置信的說。   “老林,你打算讓誰唱?”甘輝祖問。   “梁誌。”   七月二十五號。   緊張的情緒在冬無雪內部蔓延著,所有人都聚集在九樓,就連阿甘和孫繼恩的老婆孩子也都來了。   林開疆坐在屏幕前,時間還沒到他就盯了很久,他知道這首歌很火,但心裡就是緊張,這首歌決定了公司的生死。   許多人都在看表,明明人很多卻又很安靜,不時有人嘆口氣,還有一些走來走去的腳步聲。丫丫雙手合十不停的搓,不知道在念上帝保佑還是阿彌陀佛。阿甘的媳婦抱著他家小丫頭,小丫頭看到大家緊張兮兮的樣子也不說話,眼珠子轉來轉去。孫繼恩還在流口水的兒子蹲在地上玩著玩具車。甘輝祖站在窗口往外看。孫繼恩和他老婆站起一起,什麼話也不說。   她老婆很漂亮,不過小腿上有一塊小小的紋身,大大影響了整體的美觀。   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聲。   “十點了。”   整個辦公室一下躁動起來,按鼠標按鍵盤的聲音劈劈啪啪響,連通了後臺數據的大屏幕卻還沒開始走動。   林開疆已經站起來,這臺電腦看看,那臺電腦瞅瞅,想要找到一絲這首歌曲成為爆款的跡象。   “林總,別急,五分鐘才更新一次呢。”   “嗯。”他什麼都知道,就是架不住緊張。   而在同一個時間點,王玥,楊明安,林敏等等,都同時拿起了手機下載了歌曲,他們不僅自己下,還到評論區呼籲別人下,隻是他們的評論卻瞬間被淹沒了。   “這個沈月亭唱得比師哥好多了。”   “這是大實話,摸著良心說的。”   “媽的,沒被唱哭,被那幾段哨音給整破防了。”   “公交車上,全是吹口哨的。”   “聽著這首歌,回憶自己的往昔,字字句句都是經歷。”   “這才是經典,這樣的歌詞近十年至少能排進前十。”   醫院,九零二七病房。   九樓的護士們也都知道了沈月亭發歌的事,當他踏出電梯行走在走廊上的時候,就不停的收到恭喜和祝福。   病房內更是歡聲笑語,好像這是一件值得大家一起慶祝的事。沈父買了些水果和瓜子擺下了獨特的宴席,正在招呼大家吃,而在這一天,他們也沒客氣,人人都要沾上一口,並說些喜慶的話。   沈月亭出現的時候,瞬間成了核心,大家圍著他說笑,並對沈母誇贊了他即將發行的單曲,也使得沈母臉上的笑容充滿了驕傲。   時鐘的指針終於指向十點,大家所期待的時間到了,沈月亭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電腦並插上了小音響。打開北極熊音樂,用搜索欄找到了剛剛出現的“牧馬城市”,圖標就是他自己的頭像。   點進去看著最上麵的幾行字。   牧馬城市   演唱:沈月亭   作詞:師哥   作曲:師哥   編曲:費登   所有人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些同病房的人看出了我認識一個歌手的感覺,沈父則是一副老懷寬慰的樣子,沈母則是淚眼蒙蒙,閃爍著高興的淚光。   這四分鐘是如此的迅速,如此的安靜,又是如此的讓人回味。除了歌聲和人們的喘息聲,再沒其他聲響,直到沈月亭唱出那走心的收尾。又變成掌聲雷動,叫好連連。   他們享受著掌聲的同時,沈月亭已經蹲在床邊。   “媽,我唱得怎麼樣?”   “好聽,比小時候唱歌更好聽了。”沈母虛弱的說著。   “嗯,我有努力的。”   “不要驕傲。”沈母用她那隻剩一層皮的手握著沈月亭的手說:“照顧好自己,幫我照顧好你爸爸。”   沒兩天,沈母就走了。   沈月亭嚎啕大哭,哭得整個九樓都是悲傷的聲音。沈父卻是在那靜靜的發呆,他一聲不吭,隻是靜靜的看著已經天人兩隔的妻子。她還在這裡,可是她再也不能開口說話開口笑了,再也不能嫌棄他,不能對他撒嬌了。   她好像死了,又好像還活著。她的樣子一點沒變,隻是瘦了。   直到她的屍體被推走,送上了前往殯儀館的車,他才流下了一滴淚水,緊接著又是一滴,一滴又一滴,卻始終無聲。   在她推進火化室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父子倆一起撕心裂肺的哭,那種哭聲仿佛要把這段時間的積壓一起哭出來,也像在宣泄著對老天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