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漫天,男人艱難地頂著寒風一步一步地向山上邁進,盡管積雪已經沒過他的膝蓋。他竭力用意念催動手心的火苗照亮前方的路,雖然他現在最需要的並不是光亮,而是能幫助他遮擋風雪的東西。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能看清眼前的景象。雪花還在不停地飄落,不過風已經弱了許多。一座城堡模樣地建築赫然在眼前,如同是憑空在雪地裡長出來的一般。男人抬頭便看到四個由幾塊木板釘在一塊兒形成的大字:低調琴行。 透過玻璃窗,男人看到了壁爐,裡麵熊熊燃燒的火焰讓他被寒風侵蝕許久的身軀一下子感受到了溫暖。他急忙去推門,這時門自己打開了。 門後站著一個年輕人,他戴著黑色細框眼鏡,鏡片被擦得格外乾凈,如果不是反光,很難發現鏡片的存在;他西裝筆挺,衣領上沒有一絲褶皺;頭發也整齊得梳著斜劉海,輕輕搭在白皙的皮膚上;鏡片的反光讓男人注意到一雙略微泛綠的眼睛...... 也許是被眼前這個滿身雪垢的男人盯著看太久了,年輕人開口說道:“快進來吧。” 室內很溫暖,和外頭簡直不是一個世界。這裡很寬闊,比從外麵看空間要大很多,支撐柱上整整齊齊地掛滿了吉他、貝斯以及小提琴。在遠處的天窗下排列著三架不同的質地的鋼琴,一架鑲著金邊的木架立式琴,一架紅色花紋的三角琴,以及一架披著藍色金屬殼的古琴。 男人走到壁爐旁,用冰涼的手靠近裡頭火熱的舌頭。火焰立刻形成套筒模樣包圍了男人的手,還沒等男人享受溫暖,火焰突然不受控製地縮了回去,僅剩幾粒火星子在木柴上跳躍。 “不好意思,這裡不能使用魔法。”年輕人扶了扶鏡框,“大老遠來這兒有何貴乾啊?” 俏皮的語氣和他端莊的性格似乎有些不符,但是男人立刻說道:“我最近要瘋了,酒精已經不能讓我解脫,聽說這邊的鋼琴可以撫慰一切靈魂。” 聽到這兒年輕人,笑了笑,從背後瞬間遞來一杯熱咖啡。男人接過來坐到沙發上,抿了一口,渾身的寒氣一下子被驅散。 “請坐好,先生。”年輕人已經做到了那架紅色花紋的鋼琴前,“我要開始為您演奏了。” 鋼琴的旋律立刻充盈整個空間,一個個音符如同流水,在年輕人指尖源源不斷地湧出。 男人閉上了眼睛,多日以來的疲憊與焦慮終於第一次有了緩解。和弦的分解、重組在他耳中已經是對記憶的重新拚接,盡管閉著眼,男人仍然能夠清晰地看到眼前透過天窗灑下來的陽光,在這裡沒有痛苦,沒有暴雪,隻有軟綿綿的舒適。 琴音在他耳邊化作一個熟悉的聲音:“今天的晚霞好美。” 男人側麵望去,說話的高中時候的初戀,她充滿希望地望著天邊燒透的雲彩。 “是啊。”男人也咧開了嘴,向女孩輕靠過去。 晚霞透過雲朵,燒熟了半邊天。溫暖的火舌肆意蔓延,環抱著回憶中這對青澀的男女。 多希望能夠這樣,直到永遠。 男人在一片白光中睜開雙眼,一看表已經過了六個小時,好久沒有這麼舒坦地睡過覺了。他伸了伸懶腰,把杯中剩下的那點咖啡一口乾了,起身準備離開。 “感覺不錯吧。”年輕人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外麵雪已經停了,回去的路沒那麼難走,不過你也可以選擇讓我用琴聲直接送你回去,當然這是另外的價錢。”說著向男人遞過去一張名片。 男人接過名片,上麵寫著: 致低落的人們: 低調琴行裡低調的鋼琴師方平 然後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了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