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門,是什麼意思?”葉軍暔問。 “生死兩道,唯獨而存。所謂生死門是一種上古機關術,用來篩選活人和死人。”東恒道。 方平皺眉,問道:“我們這兒會有人死?” “不,應該說,我們這兒,會有人活。”東恒平靜地說,“唯獨而存,說的就是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剛剛下落的過程中我感覺自己被撕裂了,分成了兩個部分,這是怎麼回事?”方平問。 “我們被生死門分成了生與死兩個部分。”東恒道,“最終的生死應該會與我們生與死部分的占比有關。” “越說越抽象了。”方銳道,“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等。”東恒道。 “什麼?”葉軍暔疑惑。 “我說等。既然被困於生死門,就沒有隻死不生的道理,我們如今隻能等待生死門給我們帶來生機。”東恒靠著石壁坐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 褚彬如今已經能完全確定,這個粉末是導致方平消失的原因。按照自己兒時的記憶,那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而如今這個麵孔卻愈發清晰。 褚彬閉上雙眼,開始回憶,當年的每一個細節都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裡,直到那個人的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在回憶中,褚彬抬起頭,看到了那張同樣懵逼的臉,那張讓自己瞠目結舌的臉。 方平? 褚彬看著這小子長大,姐姐走後一直是自己在帶他。看著那家夥騷包的臉,褚彬一直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直到那天方平說自己要查清楚當年父親發生的事情,褚彬才開始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難道正是因為方平,導致了師兄的死? 阻止方平查下去是褚彬當初心中最強烈的想法。雖然無法說明緣由,但褚彬還是竭力阻止,盡管結果還是沒有成功。 按照東恒的說法,當初師兄因為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徹底發生了改變,所以那個人,難道正是方平? 如果說時空穿越真的存在,那麼方平回到了過去,因為他的存在導致了師兄的死亡。畢竟像師兄那樣的人,絕不可能死在那種地方。 想到這兒,褚彬皺緊眉頭。 這時六子跑過來喊道:“彬哥,那幫子條子已經招到這兒了,我們得趕緊撤了。” 褚彬起身看向窗外,隻見坎奇已經與趕到的兩個利衙打了起來,立刻道:“我們還不能被抓,叫坎奇別戀戰,得潤了。” “往哪兒潤吶,我的老隊長?”一個肉麻的聲音響起。 褚彬看去,是莊樓,現任利衙代理隊長的弟弟,曾經是自己帶過的實習生。隻見數名法師出現在了莊樓身後,攔住了褚彬等人的去路。 “怎麼,跟我說說你們在查的東西,我哥查到一半就失蹤了,我得知道是怎麼回事!”莊樓喊道。 “你哥的失蹤跟我們沒關係,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現在需要查清楚我的外甥去哪裡了,讓開!”褚彬厲聲道。 “你查?你拿什麼查?你以什麼身份查?你已經不是利衙了我的隊長,你現在的行為已經涉嫌違法,我得逮捕你呀。”莊樓冷笑著掏出魔杖。 “那看來,是不能和平解決了。”褚彬陰下臉,隨後向六子使了個眼神,繼續道,“查真相太費腦子,是時候活動活動筋骨了。” …… 迷糊間,方平睜開雙眼,自己居然睡著了。他環顧四周,似乎覺察到了一絲不太對勁,可又沒法識別到底是哪裡有問題。方平凝神聚力,目光仔細掃過每一處。發現地上的紋路好像有了一些變化。 他趕忙看向老師和父親,他倆似乎也是剛剛醒,於是急忙告訴他們自己的發現。 東恒看了看地上的紋路,用手指輕輕順著紋路擦出一條痕跡。隻見紋路已經由原來的完整圖案準變成了一半紋路,而剩下一半紋路則順著延伸到了石壁後頭不見了。而石壁中心處有著一個黑色的陰影,似乎可以吞噬一切光亮。 “你懂八卦麼?”東恒突然回頭問方平。 “啊?不太懂。” 東恒道:“這是一個乾坤倒掛的八卦,而我們隻能看到一半的卦象,另一半在石壁後頭,所以我們隻能通過能看到的這一半卦象來推測對麵的卦象。” 就在眾人愕然之際,隻聽得方銳喃喃:“地澤臨木…天雷無妄…” “你懂八卦?”方平問。 “皮毛…隻覺得這倆名字挺酷。”方銳摸了摸後腦勺笑著說。 “我猜對麵的卦象與我們正相反。”東恒說道。 “就不能直接打破石壁嗎?”葉軍暔問。 “不可,卦象成立,生死門已經擺開,就不得在門內使用任何暴力術法,否則兩側都會直接導向死門。”東恒道。 就在這時,眼前的石壁逐漸透明起來,而此刻方平也看清了石壁對麵的景象。 石壁對麵有一張熟悉的臉正張望著自己,而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方銳。 方平趕忙看了看一旁的方銳,又看了看透明石壁,隻見石壁後方銳身後站著東恒、葉軍暔、莊敏以及木昌,還有…自己!? 這不是鏡子!在這邊莊敏和木昌已經昏迷,而對麵他裡都站著。方平有些錯愕,好在東恒還算淡定,隻見他思考著說:“早聽聞生死門內景象詭譎離奇,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看來隻有按照門內的條約行動,才有可能活著出去。” “你為什麼懂這麼多?”方銳問。 “以前翻過一本名為《修羅門》的機關術著作,而生死門就是其中一種。”東恒淡淡地說,“如果我沒猜錯,在我們掉下來那一刻,就已經入門了。” 方平想起來下墜過程中的分裂,難道說對麵的自己就是因為分裂產生的? “生死門的生與死是靠天平傾斜來實現,隻不過這個天平的砝碼是我們靈質中的生與死的分量,而那塊陰影就是我們會導向的方位,進入其中,我們的結局也就注定了。”東恒道。 “所以我們和對麵的人其實是一個人,隻不過一個代表生,一個代表死,是這樣嗎?”方平問。 “沒錯,而我們的站位應該就是影響天平力矩的因素。接下來我們需要一個人來作為靜坐標,為我們提供相對位置。” 方平看了看腳下,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個圈中間,而剩下的人包括昏迷的兩人也都有一個圈圖案,這一切都似乎是在不知不覺中實現的。 “看來已經開始了。”東恒說著輕輕往前走了一步。 突然石壁變得不透明了,恢復了之前的死氣沉沉。 “看來得蒙了。”方銳笑著說。 “現在我們有六個人,需要以一個人為靜坐標,那麼就那個胖子吧,反正他被揍得不輕。”方平道。 接下來,東恒對現場的人員進行了規劃,立刻確認了一種行動方案。排除兩個昏迷的人不動,另外的人需要移動更多距離,而且要按照一定的規律,且走向並不完全是八卦,還要根據生死門自身的特性,也就是詭變。紋路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細微的變化,因此策略需要及時更新,而且一旦確定就要立刻實行。 很快,所有人都完成了自己的移動任務,但就在方平走到最後一個位置時,他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安。 方平問道:“我們和對麵誰是生,誰是死?” “當然我們是生,他們是…”方銳應道,但他語氣突然弱了下去,孰生孰死他也不知道。 東恒表情嚴肅,看向地上紋路走向以及其反射出的瘮人的死灰色,他抬頭看向眾人,麵色凝重地說道:“如果我們是死,那麼就必須保證天平向他們那邊傾斜,這樣就能保證我們最終會活下來,但是……” “但是我們不知道我們這一側的人是否會活下來。如果我們和對麵的自己做出了不同的決定,那麼我們與他們本質上便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所以我們是否該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而付出生命代價呢?”方平沉思的問。 東恒回頭看了看方平,沒有言語,隨後看了看方銳,二人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這時,莊敏從昏迷中醒來,他一臉懵逼地看著眾人,東恒立即喊道:“別亂動,你的位置是我們的坐標,你的位置改變會導致所有人的相對方位的。” 莊敏看了看地上的紋路,又看了看眾人的排列,他突然開口道:“生死門?” “你知道這個?”方平問。 莊敏回答道:“以前一個案子裡遇到過,隻是規模沒有那麼大。但是我記得生死門其實就是死門,不管如何,還是會導向死亡。” 聽完莊敏的話,方平陷入沉思。如果自己所占的是死的一半,即使最終自己活了下來,最終也逃不過死亡的事實;而如果自己所占是生的一半,那麼就必須要保證天平天平往自己這邊傾斜…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所占的是死的一半,那麼,到底該怎麼辦呢? 突然,方平看了看地上的紋路,心頭一顫: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說整個門都是以黑點為中心,那麼每個門一側就是以靜坐標為中心,那麼剛剛以莊敏為靜坐標是因為他昏迷,而他現在醒了,接下來的情況他就是重要變量,更何況莊敏懂生死門,因此他接下來的行為是不可控的。 不出所料,莊敏突然起身向中心黑點相反的方向跑去。在生死門中,兩側的中心靜坐標一旦動起來,那麼作為靜坐標的人就能成為唯一活下來的人;相反,如果靜坐標不動,就有可能讓所有人都活下來。 莊敏亂動導致中心黑點瞬間擴大,向石壁周圍蔓延。 這是要壞事!方平一驚,他立刻一束哨箭射中莊敏的後腦,八成是他之前傷得不輕,這導致他吃痛再次昏倒。可是門的方位已經發生變化了,地麵紋路開始急劇流動,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怎麼辦,如果不立刻想到一個兩全的方法,所有人都會死。 東恒起身,順著紋路走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時,葉軍暔驚恐地喊道:“你要乾什麼!你這樣會破壞天平平衡的!” 東恒淡淡地說:“一直這麼耗著平衡隻會讓我們兩邊都向中心黑點越來越近,對麵肯定也是意識到這一點了,我們必須做些什麼。” 方銳突然道:“天平的方向一定是以中心石壁為隔嗎?” “不一定,前提是把天平的軸給破壞。”東恒道。 “哪個是軸?怎麼破壞軸?”方銳問。 東恒看了看中心黑點,看向方銳,顫抖地問道:“軸是整個天平的作用之處,需要承受整個生死門的地方,你想乾什麼?” 方銳突然笑了一下,有些輕鬆地看了看方平,然後問東恒:“老東,咱倆認識多久了?” “137個月。”東恒一字一頓地說。 “你tm別搞這麼基裡基氣的,老實說,有的時候,我蠻想揍你的,你不知道你有多裝逼?”方銳掏出根煙點上,接著說,“你知道我有多恨那些想奪取古術的人,所以為了阻止他們,我什麼都願意做…” 方平看了看中心黑點,又看了看方銳,突然意識到他想乾什麼,他趕忙想沖上前阻止方銳。 “…所以現在,請在座各位,以我為軸。”方銳深鞠一躬,突然疾馳進入中心黑點。東恒想上前阻止,可方銳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根本來不及。 隻見方銳隻身砸入中心黑點,隨即釋放全身魔法,紫色光束匯成藤蔓的樣子,蔓延整塊石壁。 這時,方平看到好像不止一處光源,隻見對麵的方銳也同樣幾乎是在同時進入了中心黑點,二副身體在一瞬間合為一體。 方銳上身的衣服瞬間炸開,肌肉緊繃,隨著紫色光藤纏繞,那麵巨大的石壁居然出現了輕微的旋轉。與此同時,方銳的肉體開始出現撕裂,道道血痕顯現。 遠處傳來方銳的嘶吼,方平突然失去理智,沖向方銳,想去幫他一把,卻被東恒直接拽住。 “我們不能亂動,現在我們隻能在這裡看他能做到哪個地步。” “那就看著他這撕碎嗎?!”方平吼道。 東恒強忍住眼眶的淚水,說道:“還不到時候。” 隻見兩側的方銳合並成一個人,共同推動著石壁旋轉,準確地說是中心黑點在發生位移,而石壁正在從中心對折向兩側,而方平他們腳下的紋路也隨之改變。 天平的兩端在改變。方平意識到這一點,方銳顯然是誰想讓通過中心黑點的變化導致生與死兩側的人影合並,而此時隻需要犧牲自己一個人。 “不,爸爸!”方平突然向黑點裡的方銳喊道,可紫色的光芒讓方平無法判斷方銳是否聽到。 東恒回頭看了眼方平,沉靜地說:“這樣下去,沒有人能活下來,這個方法是暴力破門,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 隻見紫色脈絡遍布方銳全身,他的瞳孔已然是血紅色,中心黑點在他的推動下,已經發生了明顯的位移。地上的紋路竟然隨之波動起來,留給每個人站位的空白處都開始向同一個方向位移。 中心黑點的位移速度越來越慢,看來方銳也開始逼近極限了。東恒回頭看了看方平,深吸一口氣說道:“很多事情隻有一次機會,你必須要學會把握。” 不等方平反應,東恒也飛身沖進了中心黑點。眼前的景象讓方平瞬間失聲,他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失去了兩個人重逢的親人。 老師,父親…方平竭力保持清醒,讓視線清晰起來。 由於東恒的助力,中心黑點的位移再次加速,但很快又慢了下來。這時方平音樂聽到了一段口哨聲,他側耳傾聽,很快就意識到這是老師給自己的暗語。 方平施展幻音術,立刻明白其中的含義:身後有道生門,速離! 方平看了看中心黑點中的兩位自己最親的人,又看了看身後紋路排列出的一個門位,他知道自己不能猶豫,因為機會隻有一次。 淚水混雜著酸楚在方平滿是汙垢的臉上流淌,他竭力拭去眼眶周圍的遮擋。隨後不顧一切地向生門跑去。 …… 進入生門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方平隱約感覺空間在重新拚接,原本被石壁攔住的通道在一瞬間向遠處延伸,隨後再次重組。 方平不顧一切地跑著,他看到左側有一個人和自己近乎並行奔跑著。他側目看了一眼,發現那人也看向了自己。 那是一張慘白的臉,滿臉的血汙近乎遮住了五官,以至於方平差點沒認出那是自己的臉。 很快另一個自己與方平越來越近,隨著整個空間的重組,那個自己也與方平融為一體。 就在重組結束的那一瞬間,方平隻覺眼前一亮,隨後便失去了意識,他隻知道要跑,要不顧一切地奔跑。 …… 方平再次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已經身在當初的喀斯特地貌之中。起身環顧四周,看到了那個他們之前進入的溶洞入口,望進去依舊是黑不見底。 “老師!爸!”方平對著洞口大喊,聲音在溶洞的作用下產生渾厚的混音效果,隻是不論聲音如何激蕩,終究是在深不見底的洞穴中歸於沉寂。 方平呆呆地望著洞口,他感覺一陣反胃,開始嘔吐了去了,意識再次開始恍惚。 但很快周邊的聲音讓方平再次清醒過來,他回頭看去,隻見身後已經圍滿了,遠處的各個山頭上也站著不同勢力團夥。 看來大家都找到了這裡,還真是好多人啊,真TM熱鬧,都是沖著那該死的古術來的,可是老師和父親他們拚盡全力也沒有走到深處。 想到這兒方平突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滑稽,他忍不住大笑起來,這讓身後圍著的人有些懵。 但很快,其中一個為首者對方平說道:“小子,你進去過,現在你得帶路。” 方平回頭,隻見是一個身穿皮夾克的男人。不過他的麵孔方平沒什麼興趣,方平環顧四周,看到了各個勢力,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那麼多來自洪界的人,準確的說是懂魔法的人,其中也有吸血鬼、狼人這些亂七八糟的部落,方平根本看不過來。 無所謂了,大不了死唄,反正你們想進去,老子就帶你們去死。方平輕蔑地笑了。 突然,方平想到了東恒說過的一句話。 “很多事情隻有一次機會,你必須要學會把握。” 所以,老師還有事情交代給我,老子還不能送死。這下子方平冷靜下來,得想辦法脫身。 可是怎麼脫身,這麼多人,硬突圍自己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像老師那樣慮事無漏的人,怎麼會不留後手? 他一定想到會有如今這般局麵。 所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隻能賭一把,賭還有援兵,而當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好啊,不過,洞口那麼小,你們誰先進?” …… 方平第一次見識到群龍無首的亂象,當一群心不齊的團體在你麵前的時候,隻需要從他們的共同利益入手,就可以輕鬆把他們土崩瓦解。 離自己最近的幾個團體已經出現了內訌,這倒是為自己爭取了不少時間,但是遠處那些人顯然是更有頭腦,他們絲毫不為所動,隻是靜觀其變,所以他們才是最難辦的。 終於,內訌的人群安靜下來,當初的人手已經少了一半,但方平仍然不能放鬆。 很快,安靜下來的人,再次把矛頭對準了方平。 “小子,該帶路了。”為首的男人擦去臉上的血汙,開口道。 沒辦法了,故伎重演肯定是沒用了。 三把哨箭在方平身後凝聚,這是目前他能控製的極限。 隻要這些人沖上來,為首的那三個家夥必死。方平心說。 他們動了,開始加速。方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媽的,今天怎麼說也得拉幾個墊背!方平也開始加速。 要乾仗了! 空氣好像一下子冷了下來,原本熱血沸騰的氛圍似乎凝固了。 就連時間似乎也被凍結了。 終於,一道冰柱砸在了方平和那群人之間,分割了戰場。寒氣瞬間逼退了眾人,包括方平也被震了出去。 幾乎是瞬間,隻見霍特公爵出現在了方平麵前,麵朝眾人,緩緩道:“不好意思各位,這個孩子我得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