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陽之所以那麼急切要救下黃權,並打通回蜀地的通道。 還有一個不能與外人說的重要原因:九月,曹丕伐吳。 史書上說因為孫權不願派質子,曹丕一怒之下,才三路南征。 可如今薑陽穿越過來,接觸了諸多辛密,心裡十分清楚:借口,都是借口,歸根到底,還是利益。 薑陽的到來,徹底改變了夷陵之戰的進程,漢吳雙方皆是損兵折將,可謂兩敗俱傷。 陰差陽錯之下,正好讓曹魏坐山觀虎鬥的戰略目標得以實現。 所以,薑陽十分確定:無論孫權送不送兒子到洛陽,曹丕一定會進場,甚至會提前南下。 在這場大變局之中,要如何才能為蜀漢謀取更大利益,也為自己謀取更大的資本,薑陽還需再細細思量。 若應對不當,曹丕恐成最大贏家。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無論後續發展怎麼變,都得先把後路留好。 想到這裡,薑陽又到一水坑前看了一眼:“很好,影子還在,也沒有暴斃。看來,這是一個歷史進程完全一樣的平行時空,隨便折騰,不用擔心改變歷史把自己弄沒了。” 中午休整之時,王老三等曲將、屯將齊聚薑陽大帳,劉義、何勇兩人也在,他們早就積功從隊率升為屯將。 如今,薑陽準備從他們中間提拔一人做軍司馬,正在考察。 “看懂昨晚一戰的關鍵了嗎?” “穩紮穩打,不冒進!” “發揮兵戈之利,保全將士性命!” “......”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自己的理解。 “嗯,已經十分不錯。 不過,你們說的,都隻是表現出來的戰術,更關鍵的是,為何要這麼打! 這才是你們應該要理解的地方。” 薑陽誘導了半天,幾人一個都不敢開口,他隻好繼續。 “每一戰,首先一定要明確作戰目標。” “如那日夷水之戰,我部的目標是守住通道,讓傅肜大都南下。 雖麵對幾乎無法匹敵的戰船,雖傷亡慘重,我等也不得不挺身向前。” 眾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在明確目標後,就要盡可能利用一切資源,地形、兵器、士卒、黑夜、月色、河水、石頭,等等等。 目的隻有一個,盡可能創造對我軍有利的條件,盡可能創造對敵軍不利的條件。 懂了嗎?” “懂了!” 眾將齊聲回答,很有氣勢。 “真的懂了嗎?” “其實,也不是很懂......” “末將盡可能弄懂......” “末將回去細細參悟......” 薑陽看著眾將,一時氣笑:罷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回去各自準備一份心得。” 聽到這話,劉義鄭重點點頭,其他幾個屯將則麵露苦色。 薑陽的目標,是要培養一支能征善戰的核心班底,這些實戰學習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不僅這些屯將,連下麵的普通士卒,一樣要在隊率麵前說自己的看法。 薑陽還讓士卒們開始識字。 本來,薑陽以為他們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對識字興趣不大。 不過等真正開了掃盲班,將士們的熱情大大超出薑陽的預料,就連中午休息之時,也有大量士卒拿著枯枝在地上練習。 難怪在春秋時期孔聖人就能辦起私人學堂,難怪戰國時期的孟母為了孩子教育都要三遷。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這一思想是刻在中國人骨子裡的。 七月初二,距薑陽穿越已半月。 他帶著向寵等將,合計七千兵馬,來到夷陵城外圍,並與被攔住歸途的黃權取得聯係,不再擔心他降魏。 吳班兩千水師乘戰船五十艘,沿長江與薑陽互為引援。 隻是,漢軍的戰船比吳軍小了一半,兵力更是遠遠不及,隻能在旁策應主力。 入夜,薑陽帶著親兵,獨自來到長江邊上,吹著江風,思考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如今,他與黃權的兵力合計達到一萬九千人,基本達到吳軍的一半,已經有一戰之力。 雖然兩支軍隊可能做不到同步,傷亡也可能比較大。 可他相信,兩軍拚死對沖,一定能沖破吳軍阻礙,合兵一處,安全回歸。 隻是,他並不願意這麼乾。 畢竟,曹魏大軍就像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時刻懸在他的頭上,能多保留一兵一卒,後麵大戰獲勝的機會就越大。 “夜已深,軍師何故不睡?”趙融、向寵等將擔心他的安危,尋了過來。 “在思考軍務。” “軍師白日裡不是已經布置完畢嗎?等黃權將軍準備就緒,我等必一鼓作氣,擊潰吳狗。” “眾將士用命,我軍自然是一戰而勝。 不過,本將在想,有沒有辦法,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讓吳軍退去。” 薑陽這話說完,四周突然沒了聲音。 他轉身看去,隻見趙融等人皆是一臉佩服地看著他。 顯然,他們都覺得這不可能。 “軍師......果然是......思常人之不能思。”趙融小心斟酌著措辭,委婉地勸著薑陽。 “哈哈哈,諸位將軍不必擔心,一切按既定方略準備。不過,本將要試陸遜一試。” 當晚,陸遜就在大營裡收到了薑陽的信。 “本將領兵兩萬,與一萬黃權大軍夾擊大都督,大都督要如何禦敵?” 陸遜輕笑一聲,對身邊眾將道:“這蜀國小兒,誇大其詞倒是一把好手。” 當即回信:“汝隻有區區數千兵馬,蜉蝣撼樹而已。就算汝領兵十萬來攻,本將亦能殺個片甲不留。” 孫權隻是讓陸遜暫時出來主持局麵,並沒有恢復他大都督的職務,他隻能自稱本將。 第二天一早,陸遜又收到了一封信:“陽確實沒有兩萬大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曹魏南下的兵馬,怕也不止十萬。” 這封信,讓原本信心百倍的陸遜心裡直打鼓。 探馬來報,襄陽、樊城兩地的兵馬調度頻繁,漢水之北的糧草不斷渡河,運往襄陽。 曹魏似乎確有南下的意向。 “哼!大吳何懼曹魏?赤壁之戰的餘威尚存,料那曹丕小兒不敢向南一步。” 話雖如此,可陸遜已經在思考這一戰值不值得: 野戰中,要阻止本就近在咫尺的兩萬兵馬對沖,確實要冒極大的風險,就算取勝,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若士卒損失過多,當曹魏真的南下,江東該如何麵對? 當第三封信送到,陸遜再也坐不住了,趕緊向孫權行宮奔去。 隻因那信上說:“不知偽太子孫登,何時至洛陽做那質子?” 薑陽小兒如何得知這等辛密? 至尊身邊定是出了奸細。 陸遜跑到孫權麵前,已是氣喘籲籲。 “至尊,為防曹魏南下,這一戰,已不能再打,得撤回江陵。” “至尊,你身邊恐有奸細,需細細排查。” 不料,孫權隻是冷冷看著他。 “那日,朱然遇襲,伯言坐壁上觀?” “昨日,兩軍對壘,伯言書通蜀賊?” “今日,占盡優勢,伯言讓孤撤軍?” “讓孤放棄劉備攻黃權的,是伯言;讓孤放棄黃權回江陵城的,還是伯言。” “不知伯言。” “是姓吳?” “還是姓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