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曉，河岸邊不大的碼頭停靠了數條漁舟，幾個精壯漢子正拾掇著漁具，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武姐姐，快看前邊……” 木筏在河麵上已然飄行了一天一夜，魏彧終於見著人煙，驚喜萬分，忙向還在睡夢中的武安泠月喚道。 一旁的武安泠月從淺睡中醒來，筏上長時間的晃蕩，使她隻覺得腦袋無比的昏沉，聽聞魏彧的話，不由精神一正，朝著筏頭方向望去。 有幾條漁舟正緩緩駛離碼頭，碼頭周圍建有些木頭和石瓦屋子，看樣子是個漁村。 武安泠月見此，方解了心中一些隱憂，於是招呼魏彧朝漁村的方向駛了過去。 河岸邊的木碼頭上，孩童們看見順流駛來的木筏，均是好奇的朝筏上望去。 隻見筏上乘著一女子和一孩童，女子一襲黑袍，隻是衣裳有些破爛，還斷了半截袖子，那孩童則身著糊了不少赤褐色的汙垢的麻布短打。 魏彧被碼頭上射來的目光盯的有些不適，但又無可奈何，隻能低著腦袋撐船。 木筏駛近，碼頭上走來一個乾練的高瘦青年，拋下一根繩索，助魏彧二人上了岸。 “你們是從上遊來的？” 高瘦青年望著眼前狼狽不堪的二人，視線最終停留在武安泠月的身上，出言問道。 “嗯，我們需要在這裡休整一下。”武安泠月未理會這高瘦青年赤裸的目光，隻覺得再次踏回地麵，雙腿有些發軟。 “哦，不知小姐怎麼稱呼，要不嫌棄就去我家吧……我家裡……”那高瘦青年瞧都不瞧魏彧一眼，徑直向武安泠月邀請道。 武安泠月未等其把話講完，便婉拒了高瘦青年，由魏彧攙扶著，往村子裡走去。 “誒，小姐……”高瘦青年還想再挽留幾句，可看見武安泠月投來的冰冷目光，便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二人轉過碼頭進了村子，街道上有村民往來，看見外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看的魏彧下意識把身子往武安泠月身後縮了縮。 穿過街道，見著棟二層木屋，外邊插了一麵酒旗，武安泠月讓魏彧扶著自個兒往裡走了去。 “客官……吃飯還是住店？”一個身著灰色布衣，十來歲的少年夥計，快步從裡屋迎來，看著眼前狼狽的二人有些遲疑道。 “一間客房，做些便飯送到房裡來。”不知武安泠月從哪翻出個錢袋，倒出三塊碎銀，丟在少年手裡，繼續道:“不用找了，勞煩再給我倆各尋一身乾凈衣服來。” 少年夥計接過碎銀，滿心歡喜，忙招呼二人上樓，領頭走於前頭，在二樓走道盡頭停下腳步，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 “二位客官請……小店寒酸，房雖是簡陋了些，但打掃的絕對乾凈，也安靜……”少年夥計立在門側，介紹道。 武安泠月應了聲好，便由魏彧攙著進了屋。 屋裡除卻一套木質桌椅和張床，再無其他，也正如少年說的那樣，屋裡還算乾凈，二人在有些年份的椅子上坐好。 “武姐姐，我們今天住這裡嗎？”魏彧把從木筏上帶下裝著斧頭的背簍放在墻邊，好奇的打量四周，這是他第一次在外住店。 “不，我們吃點東西，休整一下就走……那夥人不會輕易放棄的。”武安泠月搖了搖頭，淡淡道。 魏彧稍有些失望，沒再說話，走到窗邊看風景去了。 …… 片刻後，少年夥計端來兩碗米飯和四葷一素五碟炒菜，臨走時還用尺子給二人量了身高體長。 美美填飽了肚子，魏彧攙著武安泠月上床休息，自己則把椅子對拚起來，躺上去也算合適，雖說在木筏上二人也有睡覺，但終歸是睡不踏實。 “咚咚咚……” 魏彧不知睡了多久，被敲門聲驚醒，此刻覺得精神好了許多，朝床上望了眼，武安泠月也醒了。 魏彧打開門，外麵站著的正是驛站的少年夥計。 “客官，這是你們的要的衣服，雖不是新衣，但也是洗乾乾凈。”說著，少年夥計把手裡的兩套衣服遞了過去。 半晌後，驛站門口一孩童攙著一旖旎女子緩緩走出，正是魏彧和武安泠月。 隻見二人均換了件土黃色衣裳，與街上村民行頭一般無二。 雖說是平常衣裳，可穿在武安泠月身上卻依舊難掩傾國傾城之姿，讓往來男女均忍不住偷瞟一眼。 二人先前臨走時，向驛站少年夥計問了路，得知此地還是宋國地界，滑國距此仍有數百裡，好在今日酉時，村裡恰有客船駛往滑國西山，正好趕的上。 於是二人又到了碼頭，魏彧見著他們坐了一天的木筏還被麻繩拴著，隨河水起起伏伏。 眼下就要離去，忽對這爺爺親手編紮的筏子有些不舍。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隨即也發現了驛站夥計說的客船，說是客船，但更像是一條大些的漁舟，不過船中多了一根桅桿，船邊已然排了十來人，看樣子都是打算乘船的。 魏彧攙著武安泠月行了過去，渾身散著魚腥味的船家見有人過來，向二人朗聲喊道:“去西山麼，去西山一人三十文銅錢！” 到了近前，武安泠月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丟給船家，淡淡道:“來個寬敞點的位子。” 船家捏著碎銀，瞇起眼睛分辨了番真假，咧開大嘴漏出排黃牙，跳上船指著船舟靠後的一處道:“二位請，看合不合心意。” 二人在眾人嫉妒的目光中率先登上了船，武安泠月找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依在船上，魏彧坐在旁邊，比起其他人，船家給的地方確實好的多，至少順直躺下不成問題。 “楊帆，啟航咯……”過了小會兒，船家吆喝一聲，船上的水手“嘩”的打開船帆，順著蜿蜒的魚水河，朝北方駛去。 一些乘客們朝船尾望去，看見漁村不斷縮小，最終隱匿在了河道旁茂盛的林木裡。 夜色逐漸籠罩住正在河麵孤行的船舟。 魏彧躺在有些粗糙的甲板上，望著天上愈發明亮的星星，不由想起爺爺，想起瀘村，想起韓士堇和自己平淡卻充滿樂趣的生活，淚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起了轉。 “不能哭，我要堅強起來。”魏彧望著天上的閃爍不定的星星，似是看見了爺爺，用手拭去沒淌下的眼淚，在心底默默念道。 漸漸，船上變得安靜下來，魏彧也隨著河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