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野盤桓過幾日後,劉秀南下回到蔡陽縣的舂陵村。 舂陵村位於南襄盆地的南陽,剛好在秦嶺淮河這條中國的南北分界線上。此地背山麵水,背後是桐柏山餘脈形成的連綿起伏的餘脈,麵前是一條蜿蜒注入漢水的小河。此地向西北方向一百多裡就到了宛城,向南一百多裡又到了南郡的綠林山。 加上這裡四季分明,水利灌溉還算發達,各種農作物都能很好地得到生長,自然是舂陵侯劉仁當年千挑萬選找到的好地方。 劉秀之前到了鄧晨家裡之後,鄧晨就派人送信告訴舂陵大概什麼時候劉秀會回到舂陵。所以,劉秀的大哥劉演帶著劉秀的小妹妹劉伯姬早早就來到舂陵北麵的五裡亭等候劉秀。 劉秀的大哥劉演比劉秀大個五六歲的樣子,但是比劉秀早熟太多。在劉欽還沒有去世的時候,劉演就等王莽篡權表示了極大憤慨。這一點連劉欽都禁止不住他的那張嘴。但是好在雖然劉演脾氣火爆,但是不傻,僅僅在家裡罵一罵算了,從不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 所以,小時候劉秀就一直聽見哥哥說什麼“復高祖之業,定萬世之秋”。當時劉秀還小,不明就裡。後來劉秀大了,上了太學,對於劉演的表現,劉秀也不置可否。他知道參與過多,實在是取禍之道。 隨著劉演的逐漸成人,他不光是嘴巴上說說要“造反”,而且是實際上招徠各種江湖豪客來家中,隨時準備抄起家夥什準備跟王莽乾架。 對這一點,劉秀沒有大哥劉演那樣激烈和公開化,總是默默做事給大哥予以支持,像在太學裡麵做生意賺來的錢,倒有十之八九全部給了大哥作為其事業的資助。不然的話,就老爹劉欽留下來的一點可憐財產,完全不夠大哥這樣大手大腳花的。 畢竟,當年老爹劉欽死後,家人們衣食無著,還得投靠叔父劉良才得以度過難關。再加上,劉演劉秀兄弟在舂陵侯一係並非嫡係,本就跟一般的農人家庭沒有太大的區別,家裡底子非常單薄。如果不是劉秀在太學賺來的三瓜倆棗,劉演養活的幾百名江湖豪客全都要喝西北風去。 從新野到舂陵,僅僅不到一百裡路,劉秀一早就從鄧家出發,傍晚時候到了舂陵五裡亭。 劉秀遠遠就看見哥哥和妹妹,然後他高舉雙手向他們揮手致意。 長亭下,隻見妹妹劉伯姬也是高舉雙手,調皮地邊蹦跳邊揮手;哥哥劉演則是手握腰間的長劍,像一尊雕像在夕陽下拉下了長長的身影。 劉秀快步向長亭走過去,長亭那邊妹妹劉伯姬也蹦蹦跳跳地迎接過來,並雙手一叉將哥哥環抱了起來。 “哥哥,你從常安和姐姐家給我帶什麼好吃好玩兒的了?”劉伯姬仰著頭笑嘻嘻地問劉秀。 “那可太多了,數都數不清,這一袋子全部都是,你快拿去打開看看喜不喜歡。”對這個最小的妹妹,劉秀格外的喜歡。這是因為,劉秀是最小的兒子,劉伯姬是最小的女兒。兩人年齡最為接近。 劉欽、樊嫻都一共生育了三男三女,長子劉演、次子劉仲(即劉二,也許不叫這個名字,但是生平乏善可陳,真名已經被遺忘在歷史長河了)、三子劉秀,長女劉黃、二女劉元、三女劉伯姬。 劉秀牽著劉伯姬來到了劉演麵前。 “文叔,你回來了?”劉演笑得很拘謹,因為平時殺伐果斷慣了,對外要保持一種高冷形象,而今麵對自己的弟弟雖然心情比較放鬆,然而似乎已經忘記該怎麼笑了。 “大哥,是的。以後說不定就在家好好種地混口飯吃了。”劉秀風輕雲淡地說。 “哦,是嗎?那樣也好。昔年高皇帝不喜歡搞種地,專門願意結交豪傑,乾大事;高皇帝有個哥哥劉交,卻特別喜歡種地,不過後來也封了王爵。咱兄弟倆反過來了。以後,你就專心種地,哥哥我打了天下後也給你封王!”劉演聽完,開始打趣劉秀。 劉演何嘗不知道,自己能形成這樣的局麵,手裡有這百十號人馬,如果不是靠著劉秀在外經商源源不斷地將錢物補充進來,早就玩不轉了。如果劉演自比高皇帝劉邦的話,劉演第一個要感謝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劉秀。因為劉秀扮演的是搞後勤從不斷鏈子的蕭何的角色。 “封不封王無所謂,天下姓不姓劉有所謂。哥哥,你一個人頂在前麵,對抗官府,那可是要千萬小心啊。”劉秀還是很在意劉演的安危的。見四下無外人,劉秀小聲對劉演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心什麼,有什麼可小心的?你知道嗎?齊郡呂母已經造反了,據說聚眾數萬,攻克齊郡好幾個縣城,勢力很大。”劉演大聲回答到。 “這事兒我也聽說過。呂母的格局還是小了,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兒子受到冤屈,她出了一口惡氣打下了幾座縣城,殺了幾個官吏,就沒有下文了,估計這事兒不能長久。”劉秀在常安的時候已經聽說過這件事,低聲回復劉演。 “沒有一個明確的口號,沒有具有吸引力的明確目標,隻是為了私怨而臨時起意做這件事,恐怕人心不好爭取,事情沒有結果。好在呂母平時對人恩惠極多,人們對她個人比較認可。加上這樣那樣的人在王莽治理之下都有不平的事情,人們也是希望呂母能夠替自己伸張正義。如果呂母能夠做到幫助多數人達成願望,她倒是可以得到更好的發展。”劉秀接著小聲說。 “如此看來,我根據人心思漢定下來的口號倒是不錯——“復高祖之基,定萬世之秋”。凡是對大漢有感情的人,看到聽到這句口號,都有較大可能站在這麵旗幟下麵。但是目前我的力量還是不夠大,隻有百十號人馬。還是要像呂母學習,怎樣才能拉到更多人馬呢?”劉演有些著急地講。他以天下為己任,但是總感覺時不我待,想著盡快建功立業,有點過於著急了。 “大哥不必過慮。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已經有了方向和目標,我們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總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三個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從五裡亭走到了舂陵村的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