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守忠是誰? 那是皇宮之中,權勢滔天的大宦官,是老牌的實權派大佬。 就是皇宮之中的那些美人,那些娘子,都不敢在任守忠麵前擺架子。 可是此時此刻,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駙馬,竟然跟任守忠較上勁兒了。 而且,還來了一個破釜沉舟,要讓官家收回公主府! 如此膽大包天的話語,就連任守忠都扛不住。 雙方真的撕破臉,李瑋頂多也就是被罰俸降職。 可他任守忠就後果難料了,想到這裡,任守忠冷冰冰的瞥了一眼李瑋。 官家是個仁慈心軟的人,不會責罰他。 但是曹皇後,那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主,一頓責打是跑不了的。 禦史言官們,可都在盯著呢,到時候,他任守忠絕對討不了好! 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在事情還沒有鬧大,趕緊向趙徽柔這位正主請罪。 隻要趙徽柔把事情壓下來,那就沒什麼事情了。 跪在地上的任守忠,以及他身後,跟著跪下的王務滋等人,看起來都是老老實實的。 兗國公主厭惡駙馬,更是怒斥駙馬為庸奴。 這件事情,就連皇宮之中的人都聽說了。 昨天,駙馬與公主大鬧一場,更是當眾毆打了公主府的仆役。 就連管事的宦官梁懷吉,還有張承照,都被打殘了。 不但如此,駙馬更是怒斥公主的乳母韓氏偷盜,並且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韓氏身上搜出了贓物。 雖然兗國公主當眾遮掩,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昨天夜裡,公主更是被駙馬氣的醉酒暈倒。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包括任守忠在內,都覺得,公主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自己這邊,為自己說話。 可是此時的趙徽柔,卻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瑋,然後板起臉來: “你們出了皇城,代表的就是官家的臉麵。 來到公主府尚且如此沒規矩,直闖後院寢閣。 那在其他地方,是不是更加無法無天?” 我艸! 這是什麼情況? 這畫風不對呀,公主怎麼站到駙馬那邊去了? 任守忠倒也光棍,直接趴在地上認罪: “公主教訓的是,是臣得意忘形了,還請公主責罰!” 趙徽柔卻是坐了下來,這可是有些跋扈了。 可趙徽柔有跋扈的資格,誰讓趙禎那麼寵愛她呢。 重新端起高腳杯,輕輕的晃動著手裡的酒杯,趙徽柔說的話毫不帶煙火氣: “你是宮中的都知,更是嬢嬢身邊得用之人,我如何能責罰你? 行了,沒什麼事兒就回去吧,如實跟爹爹還有嬢嬢匯報。 這兩天,我會回宮的,嬢嬢那邊自然是要過去請安的!” 此時此刻的任守忠,哪裡還有什麼僥幸心理! 身上的衣衫,都已經被汗水給濕透了,臉上更是在嘩嘩的流汗。 恭恭敬敬的行禮告退,任守忠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去看李瑋。 見到這些人都走了,李瑋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他前院那邊還有事情要做呢。 看著毫不猶豫,更是毫無留戀往外走的李瑋。 本來心情不錯的趙徽柔,頓時就怒了: “駙馬,你已經如此厭惡我了嗎?就連早飯都不願意與我一起吃了?” 這娘們兒真是喜怒無常,莫名其妙的發什麼火? 真是被趙禎給慣壞了! 李瑋可不會這麼慣著她,他跟趙徽柔又沒有什麼關係: “我那邊還有很多事兒呢,哪有時間在這裡浪費!” “哈!原來,駙馬是這麼忙的嗎?倒是我整天無所事事,耽誤了駙馬的時間!” 趙徽柔麵色不善,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此時惡狠狠的看著李瑋: “你鬧騰就鬧騰了,我任你去鬧騰,不願意在後院住,我也任你搬去前院。 怎麼,現在連跟我一起吃飯,都如此不情不願了嗎? 既然如此厭惡我,李瑋,你乾脆寫一份和離書,咱們和離!” “你和離不和離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娶的你!” 李瑋實在是懶得待下去,這後院的人都是一群神經病: “冤有頭債有主,死乞白賴的想娶你的那個倒黴鬼,現在還不知道死活呢。 等他回來了,你再去跟他好好說就行,伱跟我說這些沒用!” “又瘋了!他又瘋了!” 指著李瑋,趙徽柔那是連生氣都給忘了: “去找禦醫,給他好好看看,把他的瘋病治好!” “誰瘋了?我看是你瘋了!” 李瑋被煩的腦仁疼,順手把煙拿出來,給自己點了一根: “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公主,還是那句話,我真的不是那個倒黴鬼駙馬,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趙徽柔指著吞煙吐霧的李瑋,直接瞪大了眼睛: “你……你竟然吞噬煙霧?瘋了瘋了瘋了,你真的是瘋了!” “這是香煙!” 李瑋忍不住揉了揉眉頭,他現在越發的頭疼了。 隻是,趙徽柔比他還頭疼呢: “你今天就給我待在這裡,那裡都不許去,讓禦醫好好看看! 外麵的那些禦史言官們,正在盯著公主府呢,你給我消停點!” “禦史言官,人家的職責就是聞風奏事,有棗沒棗先打兩桿!” 李瑋雖然對那些禦史言官,同樣沒有任何好感,可這件事情,跟他有什麼關係: “公主府的建設,在那些禦史言官們的眼中,就是耗費國帑。 不但如此,到了如今,府裡的這些仆役,還是宮裡的人,每月都要領取宮裡的俸祿。 仆役們就不說了,單說公主你自己,官家每個月,還要給你一大筆的零花錢! 那些禦史言官,怎麼可能不盯著公主府!” “笑話!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趙徽柔舉起酒杯,再次把酒杯之中的白葡萄酒一飲而盡: “爹爹用的是內庫,給我的也是內帑,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這關係可是大了去了!” 李瑋在旁邊,找了一個精美的銅製小香爐過來,放到桌子上充當煙灰缸。 他這個舉動,讓屋裡的這些人看的,都是心驚肉跳。 趙徽柔更是皺起了眉頭,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個香爐。 李瑋沒有注意到這些,很自然的把香爐當成了煙灰缸使用: “如今國朝的支出,那是一年比一年多,可收入沒有增長。 所以,這些年下來,隻要三司那邊缺錢,大家都習慣性的,把目光投向內藏庫。 官家仁慈,外朝有困難,他就時常開內藏庫來補充虧空! 幾次三番,這時間一長,那些大臣們,都已經養成了習慣,覺得內藏庫,就是他們的!” 趙徽柔有些狐疑的看著李瑋,她覺得眼前的駙馬,怎麼越來越陌生了呢: “這些事情,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不會是在蒙我吧?” “我閑得慌啊?還蒙你呢,我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乾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呢!” 李瑋越發的不耐煩了,他感覺自己在這裡,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你不是要進宮嗎,到時候就好好問問官家跟皇後娘娘,他們會告訴你的!” 趙徽柔現在對李瑋,那可是越來越敏感了,她忍不住再次瞪了一眼李瑋: “你又開始不耐煩了!跟我說說話,就這麼不情願?” 小桃她們幾個,見到變化如此大的公主,都是感覺不可思議。 平時的公主,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一跟駙馬見麵,公主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呢? 同樣有此疑問的,還有一路回宮的任守忠與王務滋。 趙禎那邊忙的很,這個時候,任守忠自然不敢湊過去,不然,宰輔們能抽死他。 一路回到坤寧殿,任守忠小心翼翼的去麵見曹皇後。 不小心不行,曹皇後乃是女中豪傑,還是巾幗不讓須眉的那種。 有誰見過,隨身佩戴長刀的皇後? 曹皇後就是如此,而且,還是當今官家特許的! 見到曹皇後正在看書,任守忠恭恭敬敬的行禮: “娘娘,臣回來了!” 曹皇後這才放下手中的書: “徽柔如何了?” 在曹皇後麵前,任守忠可不敢有絲毫隱瞞: “娘娘,公主安好,臣去的時候,公主正在與駙馬飲酒!” “大清早的就飲酒?昨天晚上不是因為飲酒暈倒了嗎?” 曹皇後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整個後宮,都被她治理的井井有條明明白白的: “還真是稀奇,她與駙馬之間不合,對駙馬的厭惡,都快刻進了骨子裡。 昨天鬧得滿城風雨,今天早上竟然能與駙馬飲酒作樂?” 任守忠在皇宮裡,最怕的就是曹皇後,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肯定瞞不住,還是趕緊請罪的好: “娘娘,臣擔心公主,一時沖動,就直接去了公主府後院,臣壞了規矩,還請娘娘責罰!” “直闖公主府後院?” 曹皇後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看著跪在那裡請罪的任守忠,曹皇後並沒有著急責罰: “看來,不隻是直闖後院那麼簡單,你是直接闖入了公主寢閣,是徽柔讓你回來請罪的吧?” 任守忠根本就不反駁,隻是一個勁兒的認錯: “臣一時心急,沖動之下,就犯了錯,臣給娘娘丟人了!” “看來,是我平日裡,太過縱容你們了!” 曹皇後依舊平靜,仿佛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她動容的: “來人,任守忠不懂規矩,冒犯公主,杖責二十,宮中都知與副都知,全部觀刑!” 任守忠跪伏在地,根本就不敢求情,任由外麵進來的兩個強壯內侍,把他給架了出去。 這個時候,曹皇後的貼身女官夏言夏尚宮,從外麵進來: “娘娘,任都知與駙馬發生了沖突……” 將任守忠與李瑋之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就連李瑋說過的話,都一字不漏。 如果李瑋在這裡的話,一定會驚掉下巴,對方竟然能夠把他們說過的話,記得如此清楚。 曹皇後有些意外,她印象之中的李瑋,一直都是木訥的代名詞: “李瑋……昨日被雷劈之後,就性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