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輕輕的拍打著兩岸,岸邊杉木微微擺動,晨霧籠罩下的南鄰群山,顯得神秘而威嚴,給人一種不可觸碰的感覺。 昨夜燃起的柴火早已燃燒殆盡,林東負責最後的守夜,卻也在不知覺中靠在樹根上睡著了,好在這一夜都是平靜無奇,沼澤對岸卻連一聲通常的鳥叫也沒有。 在這樣的環境下行走,越是平靜越讓人心生恐懼,偌大的森林不可能沒有鳥兒或是其它的飛禽走獸。這讓三人之中第一個醒來的蕭楚感到驚詫萬分,她先是走到柴火堆旁,蹲下身子看了看,柴火已經全部燃盡,就連一絲餘溫也沒有,估計昨天夜裡就已經滅了。隨後移步到數十米外的桐湖邊,空氣中悄然無味,抬眼望去,湖麵一望無際,初步估算,從這裡到對岸,少說也得有幾十裡遠。 看了時間,早上七點五十分,仍舊沒有太陽,晨霧彌漫在山林之間,看到還在熟睡的林東和羅采兒,蕭楚想起昨日的種種艱辛,便不忍打擾,想著讓他倆再睡會兒吧!反正現在霧氣太濃,不適合行走。 這樣想著,蕭楚便開始小聲的整理裝備,背包裡帶的尼龍繩鎖扣,醫藥包什麼的到現在倒是基本沒怎麼用到,但願之後也不要用到。南嶺山中也有天險,但絕大部分隻是密林,沒人常走,所以麻煩一些,不過沿著桐湖邊的水杉林看起來卻是別有一番風景韻味,這白雲道人的塔樓之所以建在此種地方,想必也是想時刻領略到兩岸山水之景罷了。 半晌之後,晨光微起,羅采兒也從睡夢中醒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拉開帳篷,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樹根上睡覺的林東。“他該不會在外麵睡了一宿吧!” 她起身走出帳篷,隨之看到蕭楚站在湖邊眺望,也不知為何,再次親臨桐湖邊這一刻,心中竟有一絲喜悅之情,好好想想,如果沒有小夢講的故事,沒有自己所做之夢,更沒有之後的一係列事,來此地方過上幾天閑雲野鶴的生活,也算是人生趣事。 蕭楚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羅采兒。“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昨晚睡得還挺熟,現在睡不著,就起來了。”羅采兒淡淡答道。進山以來,這是她睡得最好的一宿,原因隻是昨天確實太累了。 蕭楚也確實是怕她倆身體吃不消,故而放慢了節奏,若是在之前的部隊,這會兒早就端了敵人的大本營了。 兩人都到湖邊遙望桐湖,晨風躍過,顧盼之間留下一絲清涼。蕭楚望著湖間山色說道:“這湖中景色當真不錯,侗族人能夠世代生活於此,卻也是件美事!” “是啊!不然我們之前也不會有到這裡旅遊的想法了!”羅采兒想起剛到梧桐鎮的時候,滿滿的閑情逸致。 現在想來,一切事情的背後都是有機遇的。“放心吧!等我們進入塔樓之中,揭開一切謎題,回過頭來再看這一片波瀾湖水,會更賦意義的。” 蕭楚說的,確實有理,人生百態,繁華落盡,歸來時的心境若如還是如此,才是真正的人生價值的體現。 林東迷糊中聽見兩人的談話也就此醒來,發現自己靠在樹根上睡著了,有些疑惑,更多的是自責,怎麼最後輪到自己守夜,自己卻呼呼大睡。 他撓了撓自己蓬鬆的頭發,站起身來,周圍一片寂靜,不多想,他也朝著湖邊方向走去。 “這就是,侗族人世代守護的桐湖嗎!”林東不知是沒見過這麼大的湖,還是因為剛睡醒的迷糊,竟然如此驚訝。 “怎麼,你沒見過湖?”蕭楚打趣他道。 “哦……那倒不是,就是連日在山間奔走,現在突然視野開闊了,有些驚訝。”兩日以來,確實也難為林東了,要知道他可是文弱書生一名。 又一陣波浪過來,拍打在岸邊。羅采兒言道:“準確的說應該是桐湖世代守護著侗族。” “確實,這麼大片天然湖泊,無論從哪方麵,都是侗族人賴以生存的根本。”蕭楚附說道。 三人該賞的景色也賞了,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眼下最重要的一段路才剛剛開始,蕭楚便接著說道:“咱們吃些東西,抓緊趕路吧!咱們帶的補給不多,可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羅采兒說好,林東跟著點點頭,隨即轉身回營地收拾帳篷,準備行囊,開始下一步路程。 延綿而上的水杉林中,晨霧開始隨著日光的升起而消散,今日天氣看著還不錯,也可能是終於到達桐湖,視野開闊,心情開朗起來產生的感覺。三人繼續上路,沿岸邊緩緩而行,到了這裡,再沒有什麼分散的方向,隻需往前走就行,細細想來,此次山林中尋樓,似乎也沒有很離奇,迷失方向什麼的一類事。 蕭楚仍舊走在前麵,此刻三人手中都各自拿了一根樹枝,用以驅趕雜物之用,還有一點就是,蕭楚說這樣的林子中,搞不好會有蛇出沒,咱們這一招就叫做打草驚蛇。 這一片山林,地勢較為平坦,地麵多是一些樹葉堆積起來的包物狀,泥土是鬆軟的,此間路段,前方仍舊是無盡的密林,尚未發現塔樓的蹤影。就連羅采兒也不知道還有多久,當日她們進湖是在夜裡,根本不知道走了多久,現在又是另外的一條路,就更不知道路程的長短了。 蕭楚走在前麵,腳踩在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林東,你怎麼看?” “我……嗯,以我之前和爺爺進山考古的經驗來看,隻要方向和位置對了,就沒錯了,剩下的就隻是時間問題了。”林東略加思索的說。 這話看似沒毛病,但實則說了等於沒說,那要是知道塔樓的具體位置就不叫尋找了,而是直接去了。 不過,蕭楚並沒有因此說什麼,而是淡淡道了句,“這種時候,七分靠運氣,三分靠人力,但願這條路是對的。” 羅采兒聽二人所言,心中自由篤定,但在沒有十足的把握時,她也不敢妄下定論,隻是說道:“蕭楚說的對,以我們現在的時間和精力,應該沒有問題,隻要塔樓不會憑空消失。” 行路中,林子開始密集起來,三人被迫走成一條直線,緊跟其後,早上剛起的一點陽光這會兒卻是變得微弱起來,眼看著就要消失在林子中了。 這南嶺山脈中的天氣當真古怪,要是白天和晚上沒什麼兩樣,這可如何是好。 三人思緒剛落,話沒多說幾句,天色便頃刻之間暗淡下來,頓時黑雲壓林,變得漆黑一片。“這……這天怎麼說變就變!”林東不由得驚詫萬分。 蕭楚也皺緊了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來。“看來是要變天了。”縱使這樣,蕭楚的口吻還是淡定如常。 隻有羅采兒隱約覺得,莫非是快靠近塔樓了,山風從林間襲來,後背前身皆是一陣清涼,眼下的光色,若是再暗一點就得打開探照燈了。 “你們跟緊我,起風了。”蕭楚在前吩咐道,二人趕緊跟上,各自心中霎時多了幾分警惕。 當下,三人行走在大片的杉林之中,由於環境的惡化,氣氛也隨之壓抑下來。蕭楚每走一步都異常小心,她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但這麼多年的經驗告訴她,萬事小心。 不時,風中夾雜著一聲似有若無的風鈴聲從前方林中傳來,蕭楚的耳朵向來很尖,她聽到之後即刻停下腳步,抬起一個止步的手勢。兩人立馬止步,皆是詫異,林東問道:“怎麼了?” “有風鈴聲。”蕭楚道,顯然他二人並未聽到,山風穿梭在密林中的呼呼聲輕而易舉的就蓋過了那幾聲不知何處的風鈴聲,這一點倒也不足為奇。 羅采兒的第一反應則是想起了塔樓上簷角掛的青銅鈴鐺,莫非是到了塔樓附近,她的心中瞬間提起一股悸動來,不會就這麼找見了吧! 此刻她的心裡,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心情一下子復雜交錯起來,宛如這密林深處的道路一般。 林東這時問:“采兒,你聽到了嗎?” “好像有,再聽聽看。”三人開始站立不動,任憑耳邊風聲呼過,空氣中一股難以解釋的味道。 過去幾秒,不見有動靜,林東性子算是較急的,剛想出聲詢問,卻在前方傳來叮當叮當的幾聲響動。“是真的,的確是風鈴聲,我聽到了。”林東大喊。 “別激動,再聽聽看,這樹林中怎麼會有風鈴聲呢!”蕭楚儼然而立,目光看向遠方密林,風鈴聲再次出現的瞬間,氣氛拉到了極致,不是恐怖,但足矣令人毛發悚立。畢竟這一行,越發的黑暗起來,一想到塔樓的秘密隨之展開,三人心中有的隻是激動與忐忑不安。 接下來的幾分鐘,風鈴聲越發的響亮起來,每一聲都是清晰無比,三人沉默幾秒,都認定這確實是風鈴聲,而且就在前方不遠處。到了此刻,羅采兒隻能說出自己的想法了,“問想,白雲道人的塔樓應該就在前麵了,這時一下子風雲驟變,多半是有所忌諱在裡麵。” 有了之前夢境一說,羅采兒不得不信一些這樣的東西,這桐湖之中,恐有秘境迷霧環繞,讓人難以踏入和解答。 “那這麼說,我們找到塔樓了。”林東儼然一問。 蕭楚答道:“恐怕是的。” “不管是不是,咱們都做好準備,塔樓裡古怪的東西很多,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羅采兒想起了木板上平躺著的白衣女人和披發指路的小孩,背後隻感覺一陣發涼,渾身顫抖起來。 “采兒說的對,做好準備,咱們這就出發。”蕭楚拍了拍身後林東的肩膀,鼓舞好士氣,開始往風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兩人緊隨其後,腳步隨之變慢,不敢大聲。彼此間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風一直在吹,風鈴聲自響起之後便沒有停過,一聲一聲毫無節奏的傳來,料想這風鈴的節奏想必是隨著風的大小而改變的,這一點倒是不難理解。 開始前進一段路後,風鈴聲更加清晰,但未曾見其身影,一來天色暗淡,視野有限,二來,這古怪的風鈴還不知掛在何處,不過越是走近,聲音越是清澈無比,就感覺馬上就要靠近了,穿過又一片樹林,卻還是不見任何。 這讓林東開始焦急起來,他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出於周邊環境,這才忍住沒有發出聲來。 灰暗的林子中,風聲鶴唳,風鈴聲的節奏越來越強,隻感覺四下裡一片清涼。三人之中,唯有蕭楚是最為鎮靜的,而這樣的環境下令她最擔憂的還是充滿未知的前方。 這一路而來,山中野物,飛禽一類都少能看見,這讓她一直覺得奇怪,同時也正因為此,才能確定了塔樓的存在和古怪。 林東攥著趕路用的樹枝的手早已出了汗,他不停的回顧著四方,臨近正午,卻因黑雲密布宛如黑夜一般,當真詭異的很。 三人仍在密林中緩緩而行,且都異常小心,而就在這時,一股冷風從蕭楚耳旁吹過,她突然停下了腳步,身後的林東因為挨的太近,險些撞上蕭楚。蕭楚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她回頭向兩人說道:“我好像絆到了什麼東西!” 蕭楚隻感覺腳桿部位有什麼東西絆住了自己,使得她不敢向前。她低頭查看,有些模糊不清,順手拿出探照燈來,打算一探究竟。 “好像是根線!”羅采兒見到燈光所到的地方,一根極細的黑線,當即便出聲說道。 暗色的環境裡,這麼一根隱藏在樹林中的線,不被人輕易發現很正常,蕭楚也是因為腳桿觸碰到才發現的。三人蹲下身查看,發現這是一根兩端從左右兩邊延伸出來的線,不知道盡頭在何處。 “怎麼林子裡會有這麼一根線!”林東說出疑問,也是羅采兒和蕭楚的疑問。 蕭楚回頭環視了一圈,心中暗想到:“這根線,絕不是自然而為,應該是有人刻意弄的。” 羅采兒開始思索,她即刻想到了白雲道人的塔樓,除了塔樓,這周邊誰會弄這麼一根線,就算是獵人捕獵,一根線似乎也做不了什麼! 正想著,林東忽然不知怎地,往後靠了一下,叮當叮當的幾下,身後清晰的響起了風鈴聲。 蕭楚和羅采兒一起回頭查看,隻見林東身後半腰的地方也有一根黑線,與之不一樣的是還掛了一隻麻雀大小的風鈴,正在風中搖搖欲動。 蕭楚打燈照過去,仔細一看。“看來,風鈴聲的源頭就是這了。” “哦……所以這黑線就是用來掛這青銅風鈴用的。”林東恍然大悟。 羅采兒似乎已經明白這些風鈴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由得心中一怔,“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 於是,沉思片刻,羅采兒開口道:“我想,我們已經到了塔樓附近了,這些風鈴足矣說明。” “你的意思是,這些風鈴是用來警示用的,告誡來此地的人,不得擅入。”蕭楚也明白過來。 林東聽她二人這樣說,卻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拿出燈來,照在自己身旁的一個風鈴上,開始仔細查看,一邊看一邊才說道:“所以,這些風鈴應該不止一個,而是沿著這些線去,不知有多少!” 羅采兒答道:“沒錯,應該就是這樣,這些風鈴的作用其實就是報警用的。” “但是,風一吹,這些風鈴也會動,也會響不是!”蕭楚轉念一響說。 林東觀察了這麻雀大小的風鈴,這便給蕭楚的疑問作出回答。“你們看,這風鈴的內部,形狀很奇特,我猜想,雖然風吹和人為這些風鈴都會響,但自然之力和人力的方向和力度是不一樣當,所以風鈴發出的聲音也就不一樣,所以每當風鈴響起,是風吹還是人為,掛這一些風鈴的人,一聽便知。而且南鄰山中,常年掛的是西北風,方向基本一致,林中又是密集度高,風吹到這林中自然也就消減了,不會有特別大的響動。” 林東這一番解釋,兩人聽後瞬間明白許多,各自向不同的地方打燈看去,明明是大白天,卻要打燈才能看得清這些四處而掛的風鈴,這樣看來她們從聽到風鈴聲那一刻起,就已經進入風鈴警報區了,隻是急於冒進,沒有發現而已。 這種惡劣且奇怪的天氣,讓三人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古怪的塔樓影響了這裡的氣候,還是說真有鬼神變天一說。 原地待滯了許久,蕭楚覺得這些風鈴就算有警醒和報警的作用,這麼多年過去了,哪還有活人在這裡,於是對二人說道:“咱們別管這些風鈴了,它響它的,我們走我們的,估計就在前麵了。” 羅采兒覺得在理,說:“行,我們趕緊走吧!等會搞不好會下雨,看著黑雲密布的。”羅采兒言中之意,就是隻要找到塔樓,避雨是沒有問題的。 風鈴聲回蕩中,三人繼續向前,也或許正因為這些風鈴的原因,這周邊才沒有飛禽走獸,但是羅采兒想到桐湖中湖魚莫名消失的事,不由得心生寒意,覺得此行越發的驚險和迷離起來。 林東作為研究文物出生,看到四下隨處而掛的青銅風鈴,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每路過一個風鈴,都要去細致的看一眼,研究研究。 “怎麼樣?林東,有什麼發現沒?”羅采兒回身朝著正一頭湊在其中一個懸掛在半空的風鈴的林東問道。 “你還別說,還真有那麼一點發現,這些青銅風鈴可謂是年代久遠,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價值不菲啊!在這山裡風吹日曬這麼些年,既然還是完好如初,沒有半點損壞,當真是不可思議。”林東滿目留情,聚精會神的說道。 “哦!是嗎,這麼些年了,不會生銹嗎!”羅采兒問。 “當然,會有一些銹跡,但略微擦拭,就能展現它光彩的一麵,真是忍不住想摘下一個帶回去。”林東繼續講,心情開始進入迫不及待。 蕭楚走在前麵,一直留意前方,根據羅采兒對塔樓的描述,應該是聳立在山間的龐然大物,所以應該在不遠處就能一眼瞧見,所以她現在隱約覺得就快到了。 而林東這邊,來了興趣,開始對這些風鈴流連忘返,恨不得把它們都帶回去,細細品鑒。這時,蕭楚叫道羅采兒:“采兒,你向前來看,是不是快到,前方的樹林似乎有所不一樣了!” 天色暗淡,視野受到了限製,蕭楚自然不敢輕易的下結論,隻是憑感覺說。羅采兒有過夢境裡的經歷,但她那時候突然昏睡過去,醒來就已經在塔樓的底層之中,也不知道塔樓外麵的裝飾格局。 “總之,我們趕緊過去吧!應該就在前麵了。”羅采兒說,並叫了一聲身後的林東,林東踉蹌幾步跟了上來。 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蕭楚三人進山以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種種經歷告訴她們,整片南嶺山脈中,估計也就她們三個大活人了,說這裡是鳥不拉屎的地,似乎也不為過。眼下,林子裡悠悠而來的風鈴聲,耳邊回蕩的風聲,一片死寂,前不著天,後不著地,唯一的心願隻有期盼塔樓在前方不遠處悄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