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辰明略微喘氣,一路上都在追著她跑,目光都從未注意過別處,再加上不熟路,怎麼會知道現在在何處?一抬頭,才看清此處的景觀已大為不同。 一座水上長廊,縱橫約百米,兩處簷各掛燈百盞,如此美景,行人卻稀稀拉拉,並不十分熱鬧,隻有從遠處才能傳來喧囂聲,而此處的人幾乎都是沉默少言,盯著一盞盞花燈沉思。 “辰,這邊。”辰明還有些不解,就被淩洛仙叫到了一旁一燈鋪前,老板借兩人走過來,立刻笑道。 “不知二位是來買燈,還是對燈?”雖然兩人皆帶著麵具,讓人感覺朦朧不清,高深莫測。但身為普通人的老板卻沒有絲毫異樣,熱情而平常問道。 “尋燈對詩,贏則取燈,輸則買燈。”正當辰明疑惑之時,淩洛仙以魂傳音,“這是此地規矩,但凡來此橋者,不論修為,不論貴賤。不同的麵具掩蓋真身,人人皆是平等之身。一燈對一詩,詩成則贈燈。” “辰,我要這盞燈。”淩洛仙一回頭,指花燈說道。辰明看過去,燈麵上正題有兩句詩,還缺兩句便可湊成一首。 “喲,二位是想對燈呀。”老板略顯驚訝,此橋兩側,二百詩燈對二百攤位,二百守燈人。每一守燈皆是文墨中人,年年來此題詩懸燈,都是閱人無數。在他看來賦詩得先有心境,不到火候的心境賦不出真正的好詩文。 “二位可再想想,對不好對不出可就必須買一盞燈走。”老板好心提醒,此處除了詩燈,所販賣花燈都隻是平凡樣式,但價格卻翻了倍,況且買燈也是很失麵子的,這也是為何要佩戴麵具的原因之一——避免尷尬。 老板看來少年人年輕氣盛,心境並不成熟,很少有詩文功底,故好意提醒。 辰明卻盯著掛燈上整齊端正的字體,小聲念叨。 “桑兮沃若醉心緣,前因故然命中結。” 一下無言,辰明陷入沉思。淩洛仙看後才知覺此詩暗藏隱語。 “桑兮沃若”化用《氓》,卻又引申意為醉心於情,開始有絲不和諧,實則…… “月兮渺茫逸如仙。”一說情,自然繞不開那人。不由自主又想到夜傾月,思念佳人,但又不同天,不知蹤。但此時此刻又不宜傷感,那就乾脆應景一點說渺茫飄逸如仙,不明所蹤,思幕無盡。 “下思無盡癡心辰。”淩洛仙卻搶接了最後一句。 老板一扶白胡須,嘖,當真別有一番深意,而且正好也應上了他所埋的暗語。四句首字相連,既為“桑前月下”,乃是一男女約會的典故,亦正是他所期盼的。 淩洛仙自然看出此詩藏頭,但沒想到誤打誤撞還真讓辰明接上了。她也知曉辰明思慕另外一女子,故接了下句。但她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 藏頭“桑前月下”,可此詩還藏尾…… “雖說不是十分完美,但卻是十分巧妙,想來暗語不止一句吧。”老板笑道,辰明到沒有在乎,他對詩之時可完全隨心而言,根本沒有去刻意藏頭又藏尾。 “行吧,此燈便送予你們了。”老板取下高懸的掛燈,提筆舞墨將詩補全,卻又一鬆手,四方紙燈飄上了天——這掛燈的部分,原來是一盞孔明燈。 正當辰明不解,淩洛仙已經伸手接過原本懸於掛燈之下似乎想吊墜但有體型過大的一朵未開的“荷花” 將之點上。 “荷花”綻放,竟是一盞河燈,做工精美無比,甚至足以以假亂真。辰明這才明白過來,這才是贏來的那盞燈。 “仙,這燈即是掛燈,又是飛燈,最後還是河燈。當真巧妙絕倫。”辰明不禁贊嘆。 “燈緣,燈緣。比這燈更巧妙的,是緣分。”老板意味深長的說了句,看看捧著河燈的淩洛仙,又看看辰明。 “二位的緣分,想必會比這燈更巧妙吧。” 淩洛仙聞言卻罕見的俏臉微紅,不過所幸無人看見。轉而對還在思考這句話的辰明說道。 “辰,陪我去放河燈。”淩洛仙臉色很快恢復正常,招呼著辰明離開。 “仙辰,仙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難道是如此意思?”老板遠望著離去的兩人,從隻言片語的稱呼中聽出了什麼。 好吧,雖然今日的河燈一盞都未賣出去,但他還是覺得並未虛度此佳節。 “老板,這河燈怎麼賣?”正想著收攤回家,畢竟沒有了對詩之燈,基本就不會有人在來光顧他的攤位。可這時卻突然傳來一聲。 “喲,客官我這兒不對燈了,剛剛的詩燈已經被對走了。”老板說道,並未太在意。 “不,我不是來對燈的,隻是來買燈的。”卻是一少年,腰懸一柄灰色長劍,很隨意的拋下一定銀子。“也是作為酬謝,方才你送予了那兩位詩燈。” 老板一下驚的說不出話,這可是一筆飛來橫財!而少年則在尋思著另一件事。 “如果九幽那邊也順利,那河燈差不多也就足夠了。隻希望古秦那邊可千萬不要掉鏈子。” …… 河堤兩旁,很多人都在擁擠著放著河燈。但就是不知道淩洛仙是怎麼找到一處靜處,石階岸邊逐階浸入水下,可以很輕鬆讓人接觸到河麵。 而就是這麼一個大好之地,卻百米範圍內一個人都沒有,正處一個河道轉角處,以至於一眼望去都隻有他們兩個人。 玉手入水,隨波輕輕蕩漾,一小會兒之後,似乎玩夠了,就輕輕將河燈放入水麵,順著漣漪水波,在輕柔一推,一朵“蓮花”立刻旋轉著飄向河心,混入順水而行的河燈長流中,唯留下一連奇特的波紋漸漸散開。 輕閉眼,淩洛仙久久不語——她這是在祈願。 “辰,你不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