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是一方戰場。一方是靈,極多的靈與未知的敵人抗衡著,然後一批批的靈前仆後繼。倒下、死亡、消散。 那些可都是靈。成熟的擁有了形體的靈,不知道存活過多少歲月承天命地運而生的強大的先天靈。而在這些無法被看到的敵人麵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但無所謂,一尊靈不夠那就兩尊靈,兩尊靈不夠那就一群!說整個靈界的先天之靈都出現在了這戰場上似乎都不為過吧! 在那吞噬一切似乎不可撼動,不可戰勝的絕望黑暗中,搖曳著一抹頂天立地的嫣紅。 …… 終於恢復了神誌,辰明就突然“明白”過來一些事——自己現在是一隻鳥,飛翔在山間海麵之上。或者說自己就是山靈。 這個山靈與海靈誕生、相識、相守相望的地方。隻不過有一點不同——海靈已逝。 海靈已經隕落在了那方戰場上,而山靈獨活了下來。山靈將海靈沉入了大海,讓她回歸了誕生與本源所在之地,而自己…… 不,不對。這些都不是重點。現在的具體情況是山依舊是那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飛鳥。可卻無論如何也等不到那位自己遊出海麵的遊魚了。 天高依舊任鳥飛,失心卻係無盡海。 山靈再也見不到海靈了。無限的自由立刻那麼的無味,且痛苦。因為海洋是海靈的依托,而以山為根基的山靈是無法涉足的。 靈是天命而生的,自然受到了規律的限製。山與海的不可改變的差別注定了山隻能守望海邊,而不可越界。 明知那思念的海之靈,就沉睡在那深邃無邊的大海最深處…… 守望是痛苦的,但正是守著規矩山靈才存在。 但……該如何去抉擇? 這就是個問題了。 山靈想了想,就抬頭望向了天穹。眼神沒有任何的迷茫彷徨,他已經決定了。 直沖雲霄,隨後筆直如一顆流星般一頭紮入了大海之中。 寒冷,就是第一感受。紮入大海後光線立刻昏暗了下來,深藍的四周與幾乎無處不在水流的壓迫立刻又將另一種沉痛的哀傷傳入了心中。 那是怎樣的哀?再也不可見到的海之靈的悲哀。 但已經來不及仔細去感受了,飛鳥的形體在越界闖入這片禁地之後就立刻在脫力,在海水中被融化,消失。 越界的代價就是死亡!這是靈不可違背的法則! 山靈閉上眼。坦然接受著早就預料到了結果。死亡並不可怕,隻可惜那海太深邃了,還是未能見到那沉眠於最深處,枕著哀傷與遺憾的海之靈。 唯憾不見。 …… 在此所見一片清明且明亮。天是那天,雲是那雲,飛鳥還是那飛鳥,山靈依舊是山靈。 一切如舊,故事依舊。 在天空盤旋了好一會兒。飛鳥再一次一頭紮進了大海的懷抱。因為他確實又想了想,在如此簡單甚至沒有更多條件的選擇題中,實在不存在更多的變數與選項了。 他多想了一會兒,隻是在想從何種角度沖下去能夠潛的更深一點。 結果也是同樣的在意料之中。 第三次,明確意識到底是第三次了。同時腦中對死亡時的感受與印象也深刻到了極致的清晰。 怕死嗎?為什麼怕!那就沒有什麼理由了,飛鳥很快做出了同樣的投海的選擇。 有點可惜,還是差了不少。又有點意外,因為又是一次回到了原點。 既然給了我機會……那不繼續怎麼對得起自己?怎麼對得起這個機會? 於是這一次從更高處墜落下來,承受住了更猛烈的撞擊力,下潛到了更深的深度。 這就是一種執著。簡單極致,想通了就沒有任何雜念可以乾擾,不會顧忌任何代價就去執行。一念既定,雖死吾往矣。 一次比一次更加堅決果斷,即使那死亡的印象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更加深刻。但山靈飛鳥依舊隻是訓練到了幾乎立刻就下沖紮入海中,並且一次比一次更加深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越來越臨近了,那個本不可觸及的目標。在又一次消融前山靈最後的念頭。眼角溢出了淚水,那四周的海水的悲哀之情已經濃到了幾乎讓他瞬間就共情流淚了。 僅剩一條命。可突然中腦海冒出了這個認識,飛鳥愣了一下。 自己確實是會死的。但每一次舍命之前,本就是抱著無歸的心情的。何懼一死?哪怕見不到她,海之靈。但至少有那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刻的對她的哀傷的共情就已經足夠了。 死就死吧,反正最後一次了。終於到這真正最後一次了。 飛鳥升到了極高處,隨後停住了雙翼。就任由靈體這樣自由落體而下。感受過了那種墜落感,又調整身形。如利刃劃破長空一般,一頭紮進了海中。 在那靈的身影劃過的地方,還短暫的停留下一顆顆的淚珠。 不會再有一次了,但至少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接近你,哪怕僅有一次。瞬息就不知道下潛了多深,山之靈已經清晰的感覺到了靈體的融化消失與那徹骨的哀傷。 突然一睜眼,消融的速度竟然好像慢了下來。甚至自己都已經化成了少年的模樣。 麵前近在咫尺,處在海底最黑暗的深處。一個光源散發著柔和的光輝,不是哀傷,而是立刻沖淡了所有哀傷的—— 喜悅、小心、微恐、懵懂……與思念。 山靈靠近了,那正沉睡著一位少女——自己那朝思暮想的海之靈。 一切仿佛如初見。 這一次,真的無憾了。再看了最後一眼,笑著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