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郡在經歷一夜戰火紛飛過後,早已半城煙沙,屍骨遍地。 劉培義沒有想到,此次危機竟然在清水郡所有人近乎絕望之時莫名其妙的化解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慕容新葉臨時放棄清水郡究竟有何目的,隻有陳麟天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死得悄無聲息。 翌日清晨,劉郡守就早早地派人飛劍傳信去往皇都。此次危機,清水郡死傷近五萬人,其中有近千名練氣士,近萬名習武之人,剩下近四萬的都是普通人! 飛劍傳信的速度極快,晌午之時便轉來回信,信中皇帝陛下在得知此事後,震怒不已,皇帝陛下也沒有過多交代,隻說讓郡守好好安頓百姓,還說郡守此次守住清水郡功莫大焉,皇帝陛下一定會好好賞賜。 隨後的幾天,清水郡城就陸續來了幾位的官員,貌似都是些大人物,郡守大人連忙以最高禮儀在祖宅接待了幾人。 劉夏死死看著在祖宅忙裡忙外的父親,他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昨夜父親火急火燎的回來召集各房管事,熟睡中的劉夏被吵醒。他剛走出房間想問問怎麼回事,結果就被自己的郡守父親當頭一拳睡昏過去。 事後得知,自己這個活爹為了不讓自己去湊熱鬧又怕管家關不住,就乾脆把自己打暈過去。倒黴了這劉夏,剛被別家丫頭揍了一頓,回來又無緣無故挨了這一悶虧。 劉夏越想越氣,自己老爹平時雖然也對自己“疼愛有加”,可是次次都是有理由的或者編個理由的,不帶這樣玩的啊! 劉夏站在遠處,雙手環胸,遠遠望向父親,眼裡滿是怒火。 劉郡守此次接待的一夥人中,有一位身材佝僂的老人,一個環肥燕姿的婦女,一位書生模樣的年輕人,還有一位身材高大,身穿褐袍的白胡子老人。 劉夏對幾人沒有太多的感覺,唯獨對那個高大的褐袍老人,他看著很不順眼,褐袍老人一直都是微笑的樣子,卻看不出一點慈眉善目的樣子,而且老人雖說高大身材,白胡子很長,卻給人一種陰柔的感覺。 平時裡劉郡守在清水郡,雖說沒有仗勢欺人,憑郡守身份擺架子,但各大家族見了他,都會拿出尊敬的態度。因為誰都知道,郡守二字在寶靈國的重量,一些個皇都的四品官員見了一郡郡守,那都是點頭哈腰的姿態。 寶靈國各郡郡守,獨掌一郡大小縣城的衙門捕快,在新皇帝上位前,更是獨掌一郡的兵權。不過後來安氏新皇繼位,開始慢慢收復各郡守的兵權,很多人被皇帝“衣錦還鄉”,不過後來大都在還鄉路上遭遇了劫匪,死於非命;祖宅本就在郡城裡的,有些被不知名的一夥強盜入府打劫,一夜之間,家散人亡。 即使這樣,郡守的地位還是要壓各大家家主一頭。畢竟就算你再財大氣粗,若無通天修為,終歸隻是個商人,始終還是被身居廟堂之高的人壓一頭。 而此次劉郡守接待的幾人,卻讓他事事親臨、畢恭畢敬,與其說是敬畏,不如說是,畏懼? 劉郡守給四人倒好茶水後,發現獨子劉夏正在遠處看著自己,連忙怒目圓瞪,吩咐管事把他趕走。 管事快步走來,對劉夏道:“劉少爺,老爺讓您去到別處。老爺說您可以隨便出門了,隻要不去北城門就行,那裡死了很多人,下麵的人正處理呢。” 劉夏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不亂跑。不信的話就讓他過來再一拳打暈我行了吧,醒了再打暈,直到想放我出去為止!” 管事麵帶微笑道:“如果少爺還想繼續睡,老頭子我其實也可以代勞老爺的。”管事說著起好武夫架勢。 劉夏雙手擋在身前,大聲說道:“老楊你來真的?!!” 劉夏道:“我怕你們了行吧!我馬上走,走得遠遠的!” 劉夏向後退了幾步,忙的轉身逃跑。 老管事收起架勢,笑著目送劉夏離開。 ———— 舒雲小院。 李有兵正躺在床上,痛得哇哇叫,老人正為他熬製湯藥,陳小雪忙前忙後地為師父送藥,擦汗;陳麟天已經下山,往城裡為他多備幾副藥材。 陳小雪不知道昨天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大早自己師父就被哥哥和馬爺爺背上山來,一路上哭爹喊娘的。 李有兵嗷嗷亂叫,全身肋骨被打斷了幾根,手腳骨頭都已經斷了。 他疼著還不忘跟自己的徒弟吹牛,道:“丫頭,知道昨晚師父多厲害嗎?一人力戰女魔頭,把她打得連滾帶爬的,最後她灰溜溜的逃走了!哈哈哈哈……嗑,哈哈哈!” 馬世乾正看著火候,他淡然道:“別瞎折騰了,幸虧那魔女沒有過去再補兩刀,不然你小命不保咯。” 李有兵激動道:“哎,馬師傅,可不興你怎麼損人的。當時你可是在場的,你就說你牛不牛吧!” “牛牛牛!吐了兩口血還能活過來,沒有人比你牛了。” “嘿嘿嘿……” 馬姓老人收斂笑意,對李有兵說道:“聽說皇都裡派了幾個人過來,其中還有那家夥。” 李有兵瞬間神色凝重,道:“那個白眼狼去哪裡,做什麼事,關我屁事!!!” 老人說道:“說不定到時候,還是他護送你回去。” 李有兵道:“他?那我寧願爬著回去,大不了半路被幾個妖獸吃了也好。” 老人語重心長說道:“清水郡經歷過此事過後就要變天了……” ———— 清水郡城南。 陳麟天剛買了幾副藥材回來,正準備回舒雲小院。馬老頭說李有兵的傷要痊愈至少需要再備三副這樣的藥材,陳麟天看著手裡提的三包藥材,心都在滴血。 三副藥材是他去劉家祖宅外的劉家藥鋪買的,劉家藥鋪世代經營,目前是清水郡最大的一家藥鋪老字號。裡麵都是世俗上好藥材,更有一些接近靈藥的藥草,不過價格也是貴得離譜。陳麟天買的這三副,雖說不是什麼靈藥仙草,卻也是一副要十兩黃金。 原本需要交給李有兵幫妹妹買靈器的五十兩黃金就這麼用了三十兩,陳麟天不禁感慨這花錢容易,賺錢是真難啊! 陳麟天走著,突然背後被人一拍肩膀,他轉過身發現是一天沒見的劉夏。 劉夏道:“臭小子,買了什麼好吃的?” 陳麟天笑道:“劉夏?你這眼睛怎麼回事?” “別提了!都是我那個活爹搞的。” 陳麟天道:“哈哈,你應該去問問李柳柳用的什麼藥?她可是剛躺了幾天床就活蹦亂跳的。” 劉夏不以為然道:“那是她體質好,全清水郡誰不知道我劉家藥鋪的藥最多最好?” 劉夏繼續道:“那個……聽說你的叔叔昨晚……你節哀啊!” 陳麟天低聲道:“嗯,姑姑這幾天都在安排後事。” 劉夏轉移話題道:“我們家最近來了幾個大官員,我爹忙得不可開交,其中有一個人我越看越覺得不對眼,一個高大的老頭,滿臉白胡子卻像個娘們一樣。” 陳麟天心中一驚,心想難道是他?那個六年前的老太監? 劉夏說道:“我聽我爹說清水郡要請來許多道士安撫那些死去的亡靈,也是一些會戲法的練氣士呢!到時候一起去看看?” 陳麟天道:“劉夏,聽說你12歲時就被發現有很大的修行天賦,為什麼不跟你爹一樣成為一名練氣士?” 劉夏坦然道:“習武多帥啊!練氣士?像我爺爺一樣天天畫一些無聊的紙符嗎?而且那些心法口訣聽著就頭疼,也就會玩弄一下把戲,我才不學呢!” 劉夏自幼就對父親和爺爺修煉的那些事耳濡目染,隻是見他們沒日沒夜的打坐,念心法,覺得無趣。 劉夏很少見練氣士出手,而大多數普通老百姓對練氣士更是不了解。就連昨夜的危機,親臨美人街的都是武夫官員,普通人隻能被官兵們安排在後方,不得靠近美人街半步。 陳麟天道:“我聽說劍修很厲害的,隻是我沒這天賦罷了……聽說這次李家的老祖親自出手了,很厲害。” 劉夏道:“李老頭?聽說他和我爺爺一起被那魔女打暈了,倆人現在還沒有醒呢!有什麼厲害的?” 陳麟天實在是無言以對。 劉夏最後與陳麟天道別,他又準備去劉家的酒樓鬼混,正好剛贏得這麼多錢,到現在還剩下不少呢?被自己老爹關了一整天,哪怕一個早上他都覺得渾身難受。 …… 往後半個月時間裡,清水郡陸陸續續來了很多皇都派來的官兵,卻不見劉夏所說的道士,城北街道被清理好之後幾天就恢復如常。 可皇都派來的那幾個大官員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舒雲小院這天來了一個人。 此人身材高大,白胡子褐袍,看上去已經百歲高齡。 李有兵依然病躺在床上,老人走近李有兵,躬身道:“弟子拜見師父!” 李有兵充耳不聞,假裝睡著。 老人見此情形,失笑道:“師父不必如此,弟子這次來是有要事需辦,聽聞您老人家力戰羅曼國魔女,力挽狂瀾,這才抱住清水郡。陛下對您贊賞有加,特意讓我給您老人家送來一份重禮。” 老人說著,從腰間玉佩變出一個禮盒。 老人將禮盒放在桌子上,對李有兵躬身道:“剩下就沒有什麼事了,師父您就安心養傷吧。” 老人最後對李有兵說道:“提醒師父一下,清水郡這幾天會有大事發生,還望師父早些離去,不要來蹚這趟渾水。” 老人走出門,發現藤椅上坐著一位老頭正抽著旱煙,他拱手道:“久聞馬師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馬姓老人沒有說話,繼續抽著旱煙。 褐袍老人淡然一笑道:“我知道馬師記恨我陳某,如若有一天馬師想為那位死去的故人報仇,我陳某隨時恭候。隻是恐怕馬師再也無法回到年輕時候的境界了吧?” 褐袍老人微笑著離去。 ———— 陳麟天提著三包藥草,他不急著回去,而是準備去一趟芙蓉山,去看是否還能見到昨晚的白衣女子。 按女子昨晚的說的話,她似乎與自己的父親有不小的聯係,或許她能夠知道當年的真相為父親洗白! 陳麟天走到芙蓉山頂,發現昨夜的涼亭早已經不見的蹤影,那塊牌匾也不見了。 少年又跑去幾處地方查看,確認昨夜自己就是在這裡見到那個白衣女子的沒錯了,看依舊沒有涼亭的影子。 陳麟天心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會不會到了晚上月亮出來時才能看到涼亭?這裡離舒雲小院不算太遠,就乾脆在這裡等著,正好練拳。 陳麟天放好藥材,開始起勢,他呼吸綿長沉穩,腳步穩健。每一次步伐變化,腳底如有疾風相伴,每一次揮拳都有風撕裂的聲音。 陳麟天六年日日夜夜,幾乎除了乾活和睡覺,剩下的時間都在練著一套拳法。 這是馬姓老人教給陳麟天的,從他八歲開始練拳那年就一直練到現在,老頭子沒有再教他其他拳法。 拳法招式單一,來來回回都是三個動作,名為“接招”、“化勁”、“發力”。老人要求少年剛開始練的時候必須紮馬步,即是打基礎也是熟練招式,而對戰時要少年自己摸索出一套步法,做到熟能生巧,成為一種本能反應。 現在少年已經不太需要紮馬步,而是在練拳時加上自己創造的“乾坤”步法。 反反復復,少年一直練到日落,直到累得睡著。 當少年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 少年迷迷糊糊地起身,他看向昨夜涼亭的地方,卻沒有看到涼亭,他有些失落。 少年準備起身回家,此時烏雲正好散去,月亮照著山頂上的少年。 少年慢慢走著,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 “陳麟天,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少年轉過身,隻見一名白衣女子正飄與空中,身後是一個涼亭,涼亭上掛著“清水”牌匾。 月光溫柔地映照著的白衣女子宛如仙女下凡,她微笑著看向少年,眼裡金光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