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軍已經開始談判的消息就傳開了,慕容家的商隊又休息了兩天才走。 阿湛自然跟著去,他隻能窩在運貨的馬車上,這主要是因為他現在跑得比馬快,肯定不是因為不會騎馬。 慕容玄不愛說話,幸好大掌櫃慕容禮依然健談,年紀大了,就喜歡給年輕人講故事。 大德朝的西域,原本散布著眾多大德朝人的城鎮,也有數十個各自為政的小國,名義上整片區域都歸大德朝的安西府管轄。 三十多年前,其中一個叫昂國的小國忽然異變,一夜之間,舉國上下都變成怪物,大家稱之為莎族。 原本的昂國人個子不高,變異成莎族後不分男女老幼,皆身強力壯,刀槍不入。 很快他們開始攻伐各國,沒兩年,已經把整個西域都收入囊中。 “莎族這麼乾,安西府不管嗎?”阿湛問道。 “管了的。三十年前,當時的安西府副都護李大人,率大軍跟莎族軍隊在大銅關外血戰一場。” “打贏了?” “哪裡贏得了!那就是群怪物。” 說到這裡,慕容禮似乎有些激動,頓了一下,又說: “上報到朝廷那裡說是勝仗,實際是先鋒大軍被屠戮殆盡,安西都護高大人領著後軍根本不敢動。” “那這戰報怎麼圓?等莎族打進大銅關,朝廷難道不知道嗎?” “高大人上下活動之後,居然還獲得了嘉獎。而莎族恰好開始的內鬥也讓他的謊言看著幾乎像是真的。” 阿湛問道:“所以莎族確實沒有攻進大銅關內?” “是啊!莎族自己打起來了。打完那個大勝仗後,莎族的國王不知為何忽然死了。” “他手下四大公爵相互指責,開始互相攻伐,而整個王族都很恰當地死在內戰之中。” “打了幾年,聽說死了接近一半莎族,三大公爵終於重新分配好了地盤,成了三大國王。” “就是現在西域的飛鷹王,黑狼王和巨熊王。” “不是四大公爵嗎?怎麼最後隻有三個國王?”阿湛問道。 “中間有一個戰死,領地也被其它三家瓜分,死忠於他的莎族投靠了安西府。” “現在的安西府總兵魏大人就是當年投靠的莎族。” “那得多大年紀了?” “莎族不會衰老,這麼多年了,沒見過老死的莎族。” 商隊走了兩天,雖然偶爾感覺有探馬來回窺探,但這支隊伍本身讓路途變得很安全。 慕容家的商隊有三十三個人,一半是德朝人的打扮,另一半明顯是遊牧人,其中甚至還有兩個金發碧眼的。 除了大掌櫃慕容禮長得慈眉善目,其他人看著都很殘暴,穿著皮甲,帶著兵器,整支隊伍更像一夥劫掠歸來的悍匪。 據說前麵就到顏河城關口了,阿湛問道:“不是剛跟顏國打了仗,我們現在過去沒問題嗎?” “沒問題,大家心知肚明,顧家劍客團我們也沒下死手,再說這仗本來就打得兒戲。”慕容玄忽然接口道。 他看了一眼慕容禮,於是慕容禮又接著說道:“這次開戰的緣由不過是顏國的顏國公和安西府總兵的夫人打麻將引起的。” “哦!那確實也是值得打一仗的。”阿湛露出秒懂的神情。 慕容禮奇怪地瞄了阿湛一眼,隱隱有一絲不滿,又接著說: “這兩個老娘們打麻將,輸贏不服氣的話,自己打一架就好了。可以薅頭發,可以抓花臉,出動軍隊就太過火了。” “顏國公也是個老娘們?” “那是自然,顏國公本來就是個女公爵,她是飛鷹王的女兒,飛鷹王的三公主。” “她嫁到顧家之後,才封了顏國,要不怎麼都說顏國以顏立國呢!” “想當年,顧家的長子顧青城號稱‘一劍傾城’,麵如冠玉,唇紅齒白,一襲白衣,一手顧家劍法,說不盡的風流倜儻,那是西域多少少女的夢中情郎。” “當年的三公主也是迷戀非常,都快三十歲了,還不肯嫁出去。” “原本也就是個執念,誰知那年莎族整族異變,沒兩年席卷整個西域,這執念也就有了成真的那天。” “這顧家的家主顧初春,原來姓葉,本就是個坑蒙拐騙的武林敗類。” “入贅到顧家之後,居然連自己都改了姓氏。莎族打過來時,立刻就抱起莎族的大腿,把自己的兒子獻了上去,這才有了顏國公下嫁顧家,受封顏國的事。” “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到現在聽說那個老不死居然還活著,身子骨還硬挺,真是王八活千年囉!” “莎族到底是變異成什麼樣子,還能跟人通婚?” “吶,就前麵那樣子。”慕容玄指了指前方。 話說著,已經到了顏河城關口,除了稀稀拉拉站著幾個穿著漂亮鎧甲的兵士,還有兩坨莎族的稅吏。 這是阿湛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莎族,他們的四肢和五官與人相似。 皮膚慘白,白得泛藍,眼睛和頭發也是藍色的,眼裡冒著藍光。 身高蠻高,都在一米八左右,而腰圍則絕對超過一米八,看著就像藍藍白白的兩大坨東西。 慕容禮上前跟他們交涉,沒多久兩個稅吏過來一一地審視眾人。 幾個兵士很隨意地看了看運貨的幾輛馬車,給馬車貼上已檢的條子,全然沒有發現裡麵還有從顏國軍隊劫掠的戰利品。 貨物檢查得隨便,人倒是貌似查得很仔細。 兩個稅吏看了看慕容玄,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搖了搖腦袋,似乎在記錄冊上修改著什麼。接著查看商隊的眾人,眉頭一直都皺著的。 輪到西門湛,似乎更加的不滿,指著阿湛說道: “知道你沒見識,以後別盯著莎族老爺看,就你這德行,原本收你五個銅板,現在收你五十個,當個教訓。滾!” 阿湛不明所以,看著慕容玄,後者說: “這是在按顏值收稅,湛爺不必管它,一般人過路稅都是五個銅板。” “商隊裡的各位都是十個往上的。我要是瘦一點,是可以免稅的。” 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帥臉。 當兩個稅吏看到你阿傑巴時,頓時心情大好。其中一個問道:“這狗賣嗎?” “這是我們商隊的吉祥物,不賣的。”慕容禮回道。 兩個稅吏沒再說什麼,隨手扔了一個銅板到你阿傑巴前麵。 阿湛確信莎族都是怪物,審美肯定是有問題的,自然沒往心裡去。 又行了半日,終於看到了顏河城。 這座城背靠著大山,傍著顏河。顏河在這裡變得狹小而平靜,遠遠可以看到半山上有一片莊園,據說是原來的顧家莊。 山腳下是平民住的地方,就像藍星邊遠的小鎮,一條大路貫穿,低矮的土木結構的房子圍著大路雜亂分布,鎮子的外圍還能看到大片的田地,長勢喜人。 大路的兩旁有幾家固定的店鋪,是城裡的兩家旅店,一間飯館,一間雜貨鋪和兩家鐵匠鋪,另外還有四家成衣店。 顏河城的旅店很一般,即使是阿湛住的天字號上房,環境也相當簡陋。 窄小的房間,裡麵有一張床,半張桌子和一個條凳,都是木頭的,做工粗糙不過用料紮實。 為什麼是半張桌子呢?因為就是一張桌子從中鋸開,隻有兩條腿,沒腿的那邊卡在墻上。 阿湛看著這間上房,很好奇中房和下房得成啥樣,於是他找了個理由過去參觀。 夥計們住的中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是一排大通鋪;下房的話,直接就是一間類似倉庫的房子,地上鋪了些乾草,看完阿湛莫名覺得上房的條件還不錯。 慕容禮帶著商隊去交接貨物,阿湛表示想逛一下,畢竟藍星那邊大部分仿古小鎮還得花錢逛,而這裡有個免費的,還是原版。 鎮子的中心是一大片空地,或者可以稱之為顏河城的廣場,趕集的日子這裡就是集市,同時這裡也是顏河城的法庭和刑場。旁邊有一座稍大的建築,據說是兵營,住著維持治安的兵士。 今天不是趕集的日子,空地上沒有多少人,隻有兩個不知道犯了什麼事的犯人被銬在那裡示眾。 那刑具原本應該是一段低矮的欄桿,兩個犯人的手臂纏著粗繩被固定在欄桿上,一動也不能動,身體隻能跪在地上扭成一個奇怪的姿勢。不遠處還有一個黑色的大木樁,應該是斷頭臺,上麵滿是刀痕。 阿湛經過時盯著看了一會兒,其中一個犯人抬頭,兩眼無神地“啊啊”兩聲,許是拷得久了,乾裂的嘴已經沒辦法說話。 慕容玄湊過來說:“湛爺,這人犯能贖,但來歷不明的,不好……。” 說到這裡,慕容玄忽然盯著那個抬頭的犯人愣住了,沒一會兒,他去敲兵營的門,乾脆利落地把人贖了出來。 阿湛正奇怪慕容玄這言行不一的操作,卻見慕容玄居然把那人背了起來,快步往旅店走去。 等慕容玄給那人連灌了兩壺水,把他在旅館安頓好後,看阿湛詢問的眼光,終於說道: “這是我堂弟,趙雲海的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