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裡,趙細娃正跟他堂哥慕容玄喝著酒。 這小子身體恢復得很好,剛才已經能一瘸一拐地出去看熱鬧。 他跟趙雲海一樣不高,但明顯瘦兩圈,手長腳短,五五身材。模樣長得普通,但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樂於親近的氣息。 “這位是?” 慕容禮說道:“這是跟我們商隊一路去大齊峰的西門先生,西門湛。你跟著我們叫‘湛爺’就好。” “小子趙細娃,湛爺好身手!”說完趙細娃敬了阿湛一杯。 “你怎麼在這?聽你哥說你在禮國找了個相好的,這段時間一直在那邊瞎混。不會是又招惹了有夫之婦吧?” 慕容禮不懷好意地問道。 “沒有,這次確實是跟那邊一個閨女處得好好的。前些天不是聽說打仗了嘛!我就想著回去幫忙,走顏國這邊路好走一點。” “那姑娘還送我一匹馬,結果我過顏河城的時候才發現,那匹馬是他爹偷的,還偷的就是顧家的馬。” “哈哈哈!這麼說,你老丈人擺了你一道。”慕容禮笑道。 “你名聲在外,你老丈人也是為自己閨女打算,不過以你的身手,就算打不過,應該也跑得了吧!怎麼被人綁那曬太陽?” “我碰上顧老二了,顧家那個武癡,顧老二回來了。”趙細娃回道。 “我們知道,在顏河邊上,湛爺已經跟他打了一架的。” 聽到這話,趙細娃朝阿湛敬了一杯,畢竟阿湛現在就坐在他旁邊,看起來還是完整的。 “湛爺威武,我在他手下沒躲過五招。” 阿湛猜想他們說的是那個藍衣劍客,回敬了趙細娃一杯。 畢竟麵對藍衣劍客的劍法,他一招都躲不過,隻是能扛而已。 阿湛問道:“那顧老二是顧三的哥哥嗎?兩人看著年紀也不對啊?” “不是,是他叔叔。顧家那個老不……老太爺有兩個兒子,顧老大就是西域第一劍客,號稱一劍傾城的顧青城;顧老二你見過,就是那個穿藍衣服的,叫顧青國。” “顧青城生了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顧大叫顧查理,顧二叫顧西蒙,顧三就是剛剛跟你比武的那個,叫顧蘭斯。”慕容玄明顯喝了不少,話開始多起來。 “這名字聽著很別扭,不像人名?”阿湛不解地問。 “是很怪,都是莎族的名字,顏國公取的,他們老母。”說著慕容玄露出奇怪的笑容。 慕容禮壓低聲音接著說:“莎族都是太監,沒辦法人道,顏國公就給顧青城納小妾。” “生完孩子就把生母殺了,一共殺了七個小妾,才養了這三子兩女。” 聽聞這種人倫慘劇,即使與己無關,阿湛也覺得很是難受。 於是換了個話題,問道:“今天街上有看到幾個莎族,大部分都像我們之前見過的稅吏,全都是圓的。不過有兩個身材很好,看著就很威猛的,那是另一個種族嗎?” “不是,那是莎族的騎士。”慕容玄接過來說。 “莎族分騎士和平民。平民就像你說的那樣,都是圓的,全都胖得可以;畢竟他們除了吃,也沒其他樂子。” “莎族的騎士倒是有傳統。除了少數幾個比平民還胖,大部分都很強壯,身手也不錯。” 又聊了會兒閑話,當酒喝得差不多時,阿湛還是問出了那個非常好奇但覺得不好問的問題。 “你們是堂兄弟,那怎麼你和你哥姓趙,慕容玄他們姓慕容?” 慕容玄看了看趙細娃,趙細娃回道:“我們家改過姓,我爺爺那輩改的,之前我們也姓慕容。” “所以你哥原本應該叫慕容……,嗯!好名字!好名字!” 夜色漸暗,大廳裡就剩他們還在喝酒,阿湛忽然感覺到危險,一股殺氣緩緩而來。 他站了起來,看著旅店門口,慕容禮感覺不對勁,也站了起來。 有一人身穿藍衣,正慢慢走了進來,麵帶僵硬的微笑。 “哪位是慕容公子,顏國公有請。” 慕容玄還沒說話,慕容禮上前一步,笑道: “顧二爺,演技不行啊!你這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樣子藏都藏不住!” 說完忽然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 顧青國這邊收起了笑容,冷冷地道:“爺又不是戲子,這騙人的本事確實不會。” 兩人就這麼站著,相互盯著對方,時間仿佛靜止,空氣仿佛凝固,而在場的其他人也覺得自己這時最好一動不動。 阿湛注意到兩人爆發出的殺氣充斥著整個旅店大廳,在空中激烈地交鋒。 也幸好是這樣,不然看兩人的樣子,阿湛擔心一會兒會響起《情花開》的音樂。 僵持了許久,顧青國的殺氣忽然消失,隻見他拱手道: “久仰慕容掌櫃大名,今天是顧某大意了,既然如此,有一樁生意想跟慕容掌櫃和慕容公子談一談。” 慕容玄表示可以聊一下,於是他和慕容禮還有顧青國就去了樓上的房間密談。 趙細娃也想去,但行動不方便,而阿湛知道房間不大,沒擠進去的興趣,反正他在樓下也聽得見他們說什麼。 顧青國今晚原本想以顏國公的名義把慕容玄騙出去殺掉,好破壞兩邊的合談。 就算騙不過,他覺得自己也有屠殺整個慕容商隊的本事。現在發現慕容禮的本領恐怕都不弱於他,於是提出一個新的交易。 顧青國透露,幾天之後,飛鷹王會到顏河城來,他有把握乾掉飛鷹王和同來的莎族貴胄。 希望安西府那邊同時出兵,裡應外合,一舉收復顏國。而在那之後,他可以率領顧家的劍客團和家丁,配合攻伐飛鷹王的領地。 對此慕容玄和慕容禮幾乎一致地表示,對這件事沒有半分興趣,大家改天有空喝茶。 顧青國走了,經過阿湛身邊時,端詳了他一會兒,說了句:“你還真沒死,怕不是人吧!”說完轉身就走。 阿湛表示自己也這麼覺得。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阿傑巴不見了。 睡覺前,阿湛忽然發現自己有兩天沒有看到這個老鄉。這狗子一到城裡就興奮異常,到處亂竄,很快就不見了狗影。 阿湛想著明天還是去找一下,也不知道會不會已經進了誰的肚子。 第二天早上,許是昨晚喝多了,慕容商隊的人都還在酣睡,而阿湛狠心爬了起來,找他的狗。 他遊走在顏河城的大街小巷,盡力感知著你阿傑巴的氣息,聽著城裡的各種狗叫,卻沒有發現你阿傑巴的蹤跡。 找了得有一個時辰,廣場附近傳來一陣喧鬧,似乎有點熟悉。 阿湛走了過去,發現是上次買衣服的那對男女。 不過這次有三個人,那男的還抱著個娃,一個看著不到三歲的男娃,腿上拖著他的女人。這次那女人沒再顧忌音量,在那裡嚎啕大哭,抱著男人的大腿,還不時用手抽打。 “狗娃是我的命根,你把我賣了吧!我不活了!” “娃還可以再生,反正家裡也不夠吃的,娃說不定能找個好人家,吃上飽飯。” “別打了,別扯衣服,這次的衣服不多了,我得趕緊搶條褲子。” 阿湛覺得自己再不出手的話,以後每個晚上都會像以前一樣失眠。 就在他打算一腳過去時,忽然感覺有隻手向他的肩膀拍來。 阿湛斜身避過,接著插眼,擊喉,踢襠三連發。 幸好來的是慕容禮,他毫發無傷地擋下攻擊,淡然道:“湛爺稍安,我來處理。” 隻見他走到那對男女麵前,沉聲道:“你這蠢漢,可認得我!” 那男人看慕容禮的穿著氣度,自然曉得應該是城裡的貴人,小心回道:“小人不知,不知哪裡得罪了老爺?” 慕容禮沒理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了看那女人和孩子,說道: “我是慕容商隊的大掌櫃,你應該聽說過。既然你要賣娃子去買衣服,我直接拿衣服跟你換吧!” 那男人茫然聽著,似乎不知道該不該回應。 “一條江南新款的絲綢褲子換你的娃子。” “能挑款式嗎?” “可以。” “那敢情好。” “一件新款的絲綢袍子換你的婆娘。” “這個……,我婆娘不賣的,家裡還好多事的。” “那我再給你加一塊絲綢的頭巾,綠色的,你們顏國今年最流行。” “好,我賣了。” “行,跟我去找裁判官,立個字據。” “要錢的,掌櫃老爺。” “這個你不用管,我出。” 裁判官的辦公室就在廣場旁邊的兵營裡,主要職責是判斷一個人該被綁起來曬太陽,還是直接砍了。 做見證也是他的業務之一,不過平時很少人找他。 在慕容禮給了五十個銅板之後,裁判官火速寫好了文書,讓雙方簽字畫押。那男人自然不會寫字,於是印了兩個手掌印在上麵。 裁判官念文書的時候,阿湛終於知道了這貨姓尹,叫尹大;他婆娘姓金,沒有名字,就叫金氏;而那小娃也沒有大名,就叫狗娃。 立好文書,慕容禮帶著尹大、金氏和狗娃去旅館拿衣服換人,而阿湛則繼續找他的狗。 他忽然有點擔心,找狗結果找了個狗娃,莫非是不祥之兆。 “你阿傑巴!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