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其人何辜(1 / 1)

甲字第一脈申字輩的人一個個的下場,又一個個的被打落論劍臺。   臺上,少年人一口口喝著酒。   “下一個。”   方圓估計著這已經是自己第七八回說這句話了,林澤的臉色也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平淡話語聲中徹底鐵青。   他門下的申字輩弟子已經全軍覆沒了。   將近十個在點毫境停留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後輩,竟然在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裡盡數落敗,這無疑是在親手扇他林澤的老臉。   四周觀戰的別派長老由一開始的看戲心態逐漸開始凝重起來。   要知道,他們的宗門大多其實不如玉劍門強,門下弟子同樣良莠不齊。   換句話說,臺上的那個少年可以打玉劍門的臉,同樣也可以輕易的打他們的臉。   且蘭文城雖不算是山上宗門,但終歸是在且蘭境內,三年後的一場盛事中,他們仍舊要與這個少年對上。   唯有歸定宗的墨銘一身輕鬆,悠閑自在的喝著酒水。   歸定宗與別宗不同,他們對於那場盛事沒有執著。在他看來,天底下天資橫溢的年輕人多了去了,能交好則交好,即便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惡才是,這就是歸定宗屹立於狐岐千年而不倒的原因。   與人為善嘛!   歸定宗的名聲向來不錯,愛憎分明,連帶著門下的弟子也逐漸養成了這麼個脾氣,在山上門派裡算是獨樹一幟。   至於墨銘處處與玉劍門的林澤針鋒相對,則又是因為別的原因了。   墨銘眉飛色舞,再度扔了一壺酒下去,完全無視了周遭的嘩然,道:“小友,這麼打看著沒意思,要我說的話,不如一勺燴了。天色尚早,早些打完下山,我請你喝酒。”   林澤忍無可忍,轉頭大袖猛地一甩,一道陰厲的劍光直指墨銘。   “墨銘,你不要太過分了!”   墨銘隨手化解了來意不善的劍氣,笑道:“林兄,這麼大的年齒了,火氣還是如此之大,看來身體尚好啊!令孫雖然不成器,但林兄如此老當益壯,說不得再培養一個也是可以的。”   林澤暴怒而起,一柄修長的黝黑長劍已經落在了手中。   墨銘的話是什麼意思,不要說他,便是玉劍門的弟子們也能聽得出來,隻是他們不敢笑,於是一個個低下頭,肩膀瘋狂聳動。   林澤為人高傲,在玉劍門別脈之中名聲可算不上多好。   墨銘自在的斟了杯酒,袍袖輕輕一卷,酒杯霎時朝林澤飛去,隻是到他身前時,卻轟然爆裂。   墨銘似乎是頗為遺憾,嘆息不已。   “看來林兄無福享用我歸定宗的葉子酒了,惜哉惜哉!”   而後看到林澤幾乎要殺人的表情,他縮了縮脖子,道:“莫非林兄要向墨某討上一劍不成?那可不行,墨銘哪裡是林兄的對手,堂堂玉劍門寅字輩一號人物,在下可吃罪不起。”   原本已經即將爆發的林澤忽然冷靜下來,以前的墨銘雖然對他同樣是冷嘲熱諷,但卻不會像今日一樣暗損。   如此大相徑庭,必然有異。   他收起劍,強笑道:“墨兄玩笑了,來者是客。”   墨銘失望的嘆了口氣,繼續自斟自飲起來。   論劍臺上。   方圓提壺倚劍,笑道:“墨前輩所言甚是,方圓此來隻為與林列道友以及龍雲、龍海兩位道友切磋一番,奈何林長老不允。嗯……丙字脈申字輩可有願意上臺的朋友?一起來吧。”   林列忽然轉頭對著白袍中年人,道:“墨兄看來對薑城主的這位弟子很是親善啊,竟連風度都不要了。”   墨銘擺了擺手,道:“那就要看林兄臉皮夠不夠厚了,若是夠厚,墨某也沒有辦法。”   林列豁然轉頭,朝著一旁低垂眼眉的青衣老劍修道:“龍師弟,丙字脈便依他所求,如何?”   青衣老劍修垂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可。”   一旁的耿青雲與黃夢眼中滿是不虞之色,但卻沒有說什麼。   ……   就在此時,丙字脈申字輩六名弟子同時躍上高臺,他們如臨大敵的將論劍臺正中的方圓圍在中心。   為首的那人站在方圓前方,臉上有些慚愧,道:“小兄弟,長輩有命,抱歉了。”   申字輩弟子本來就是三十餘歲的年紀,按理來說單獨對上方圓已經是以大欺小,何況乎眼下竟是以六敵一?   若不是青衣老劍修乃是他們的尊長,又親自下令,他們寧願敗下陣來,也不會行這等事。   以眾淩寡的劍客算哪門子的劍客?   方圓不置可否的抬頭笑道:“無妨,打完你們,玉劍門申字輩該無人了吧?”   為首那人沉默了片刻,而後慨然道:“若你果能取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黃河今日退出玉劍門,此生不再與你爭鋒。”   先報師恩,再講良心。   方圓懂的。   “我想問一句,龍雲與龍海在不在玉劍山上?”   黃河麵色急劇變換,他看了看觀戰臺上的青衣老劍修,又看了看手裡的劍,還看了看眼前表情真摯的少年。   內心無比掙紮。   許久之後,他朝著青衣老劍修轟然跪下,以額觸地,久久未起。   “在。”   青衣老劍修抬起頭,大袖中射出一道無色劍氣,跪伏在地上的黃河再也沒能抬起頭來。   與此同時,一團血跡從他的額角緩緩流出,血腥氣甚至壓蓋了臺上的戰意,以及眾弟子心中的寒意……   方圓大怒,道:“你……”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位姓龍的青衣老劍修竟然會對自己的後輩弟子行如此絕滅之事。   就隻是因為黃河當場打了他的臉?   方圓心中甚至比瓦罐巷那天還要冰冷。   林列與孫雲無論如何惡貫滿盈,總歸還是因其所欲而向非親非故的人下手。但這青衣老劍修,對自己的徒子徒孫竟無一絲的憐惜之情,甚至黃河等六人上臺,也是他要求的。   其人何辜?   論劍臺上,徹底失去了生氣的黃河從高臺邊緣墜了下去,屍體仰天橫陳,他甚至沒來及抬起頭看看。   方圓走到高臺邊緣,往下望去。   黃河臉上已經沒了先前的掙紮,血漬沾滿了他的額頭和微微勾起的嘴角。   像是有些譏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