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娘的給老子去死!” 話音剛落,一道紅色的殘影閃過,接連響起五道悶響,挾持高玹幾人的賊人應聲倒地。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雙方一時都不知該作何反應,隻有張柏反應最快,幾乎是紅影動身的同時也飛掠出去,緊接著紅影將五個孩子帶回身邊。 “咻——” 破空之聲響起,首領還沒沉浸在五名天機境後期的手下被瞬殺的震驚中,隻能憑借本能起刀格擋。 刀光截住那隻暗器,將其斬成兩段。 等到它落地,眾人才驚訝地發現那隻是一桿煙槍而已。 “雜種!死!”高天低吼一聲,向首領埋頭沖了過去,右手如鷹隼的利爪一般直奔其咽喉而去。 此時的高天渾身皮膚綻裂,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赤紅如鐵水,每動一步都有血霧從皮肉的裂縫中湧出,宛若魔神附體,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絕不是一個天機境後期九品的修者能爆發出來的。 “禁術!”首領大驚失色,步伐慌亂倉皇後退,這群草野粗人從哪裡能學到禁術!短短數息時間就讓這個男人爆發出了幾乎可以秒殺自己的力量! 張柏也對高天突然施展出如此秘法而驚詫,他深知天機境武者使用這種禁術除了死路再無其他選擇! 但是,這個男人都以死相搏了,自己難道要愣在原地看戲嗎! 張柏從高玹手中拔出如意劍,沖刺之時暴喝一聲: “燃!” 兩道紅芒幾乎是同時劃過黑衣人和村民之間這八九丈的距離,本就負傷的首領此時左右為難,身後的眾多張家高手哪敢摻和進來—— 嫌命長啊! 橫在身前的長刀就像剛才那桿煙槍一樣被一劍斬斷,那隻可以用猙獰二字來形容的手隻在瞬間就掐住了黑衣首領的脖子。 “你...” 沒了。 高天連說遺言的機會都沒有給他,直接掐碎了他的脖頸。 一顆死不瞑目的腦袋噗通一聲砸在地上,徹底擊碎了張家餘黨最後的內心防線,有人連兵器都不要了,向著四周狼狽逃竄。 張柏就此止步,高天卻腳步不停,一路追殺,最後消失在夜色之中,隻有不斷傳來的慘叫聲證明他還在附近。 張柏把短劍丟給高玹,摘掉了血跡斑斑的巫神麵具,蹲下身子,揭掉了首領頭上的頭套。 “是你啊。” 張柏慘然一笑,倒也在意料之中。 原來帶頭的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堂弟啊。 就說怎麼一招一式這麼熟悉呢,早知道多勸兩句了。 不對,自己身份敏感,勸了反而適得其反。 高玹從剛才開始就如木雞一樣呆在原地,除了取出如意劍,再沒有其他動作。 “那個天神一樣的,真是我爹?”他側身問道。 葉子來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不能怪他發呆,高天在校場十連勝的那個年代,他們幾個都還沒出生呢。 原來娘說爹當年怎麼怎麼意氣風發,沒騙人啊! 走上前取回張柏丟在地上的如意劍插回劍鞘,豎起耳朵聽了聽遠方的打鬥聲,不免還是有些擔憂。 從記事起就還會抽煙種地還瘸腿的老爹,能遭得住這樣打嗎? 村長拄著拐杖來到幾人身邊,他短短片刻就已經安排好了輕傷的村民扶著重傷如王虎樊仁等人回去休養,至於村口縱橫一地的屍體,他想了半天,沒忍心開口。 都是自己的父老鄉親啊!就這麼睡在自己麵前了啊! 更別提身後已經燒的所剩無幾的村子了啊! 拍拍高玹的腦袋,村長招呼了五個孩子,用一隻顫顫巍巍地在懷裡摸摸索索,最後從一個泛黃的布包裡摸出幾塊冰糖來: “我老頭子平時就愛吃口甜的,這還剩幾塊,吃了咱就不難過了啊!” 村長隻當是幾個孩子被遍地鮮血的瘮人景象魘住了,隻是他自己滿心愧疚,悲憤交加,沒能看到那幾雙眼睛裡的怒氣來。 一人揀了一塊冰糖,給村長留了幾塊最大的,村長嘴角掀起一絲笑意,道: “老啦!吃不動這麼大的了誒!” 說著掰碎一塊冰糖丟進嘴裡,轉身去村後先看看地窖的情況,走的時候興許是被嗆到了,連咳數聲,差點把糖吐出來。 張柏坐在那具無頭屍體旁邊,一時半會應該不會離開,高玹五人也不去打擾他,也往村後跑去。 高玹家比較靠後,隻被燒掉了籬笆和前屋,還算完好,郭玉做主把屋子完全被燒掉的鄉親都領到家裡休息。 多虧了五個孩子,地窖壓根就沒被發現。 至於村口的傷員,都被帶到村長家去了,暫時還沒回來跟婦孺們見麵。 高玹剛一進門,就被另外兩個孩子圍住了,嘰嘰喳喳問道: “我爹呢!他還好不!” 是當初天資儀式上沒能測出好天賦的張少亮和張煜,兩人算是堂兄弟。 “額......”高玹一時有點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張煜他娘一看高玹說不上來,頓時急了,也擠過來問:“孩子你告訴嬸子,你叔咋樣啊!” 葉子來跟在後麵進門,剛好趕上這一幕,開口解圍道:“張大叔挺好的,就是腿上中了一刀,得休養。” 婦人一聽,總算鬆了一口氣,畢竟那麼多的敵人,能活下來就不錯了!缺胳膊斷腿都在意料之中! “那我爹呢!子來你別大喘氣啊!”張少亮追問道。 葉子來也沉默了,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剛剛回來的時候,差點絆倒自己的那具屍體,不正是張少亮他爹張二叔的嗎! 見葉子來也沉默了,張少亮越發害怕,雙手握著他的肩膀搖晃起來,哭著問道:“你說話啊!我爹呢!啊?” 張煜他娘伸手把張少亮拉到懷裡,用衣襟把他臉上的鼻涕眼淚都擦掉。 子來這孩子從小就老成,他都不說話了,看來自家叔叔必定是兇多吉少了! 可是孩子怎麼辦呢?張少亮他娘,自己的妯娌,生他的時候就難產死了,他爹一個人拉扯他八九年,自家時常幫襯一把。 張少亮也猜到了結果,哭的越來越兇,原本得知打退了賊人,還有些笑意的屋裡陡然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張少亮的哭聲。 自家的男人呢?自己的兒子呢?自己的兄弟呢? 到底死了幾個,還活著多少啊! “大夥,村長讓鄉親們去村口收拾收拾。” “有身孕的姐姐嬸嬸和幾位奶奶就別去了,別沖著了!” 葉子來和葉子兮先後趕來,幫村長傳了話之後又帶頭跑向村口,葉子去已經在那裡幫沒受傷的叔伯打掃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除開幾個挺著肚子的婦人,屋裡院裡所有人都往村口去,年已七旬的阿婆也拄著拐杖跟在人群之後,高玹還要勸時,她卻說: “那是我兒子我老伴!就是死了!也該我把他們帶回家!” 這正是杜莊的娘,大兒子早年進山失足摔死了,杜莊算是獨苗,所幸後方放箭的杜莊連傷都沒受。 隻是她的老伴,八十了,天機境後期的修為也沒能挺過這一劫,被切開了肚子流血過多,已經是走了。 聽到高玹說兒子的消息,阿婆頓了一下,卻沒能等到老伴的消息,臉上並沒有太多傷痛之意,反而對高玹和葉子來笑笑,道: “辛苦你們兩個小家夥了!” 隨後又轉身盡力跟上已經走的有些遠了的人群,佝僂的脊背和剛從臉上抹過的蒼老的手,迎著初升的太陽,高玹隱約看到空中有幾滴反光的東西。 約莫是淚珠吧。 “你爹呢?”郭玉剛剛哄好了高瑆,輕輕地關上家門,走到大兒子身邊問道。 “我爹可厲害了!神靈一樣追殺那幫雜種去了!”高玹眼裡總算有了光彩。 郭玉乍一聽很是高興,可越聽越覺得不對。 什麼渾身赤紅,什麼筋脈暴起,怎麼聽怎麼不像正常功夫。 十幾年前高天也沒用過這招數啊? 見母親逐漸收斂了笑意,高玹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聲音一點點的小了下去。 郭玉擠出一個笑容來,牽起兒子的手,一起往村口走了過去。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