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死有命(1 / 1)

山海太蒼錄 凇山霧 5954 字 2024-03-16

羅宇隻在石泉村住了一天,第二天賣了貨,黃昏時就挑著擔子離去。江豐魚一路相送,天地浩大,如此聊得來的朋友一朝聚散不知又是何日相逢。   高玹在洞裡修行一天,畢竟昨晚為了破境,氣海幾近枯竭。氣海枯竭則不穩,如不能及時鞏固境界,氣海破碎基本上也就是個廢物了。   第二日清晨,王虎和樊仁應約來到高玹家門口,身後已經跟著王海和葉家四兄弟。高天把高玹送出門,對他二人說道:“活著就行。”   二人接到高玹,點頭應下,拉著騾車又往城裡去。   今天要帶高玹去城裡打擂。一上擂臺,生死自負,勝者自有彩頭,敗者身上掛彩。   依舊是晌午進城,校場就在城東,幾人在路邊吃過一碗湯麵,沒走幾步就已經看見校場大門,陸續有人入場,在看臺上落座。   王虎交代樊仁帶著其餘人先去看臺,自己帶高玹去登記。   修者入場需得繳納二十銅錢,高天臨行前已經交給王虎,簡單登記了姓名年齡境界,發給令牌,前去後臺候場。   登記的夥計剛寫下“九歲”,問道“境界”,聽說天機境中期九品,筆頭一頓,抬眼看了高玹一一眼。   王虎輕咳一聲,道:“確認無誤。”   夥計也沒有多說什麼,本來懸在少年組的手移到了青年組,另一隻手接過簽了字的生死狀,又從櫃臺摸出一塊木牌丟給王虎,道:“去候場吧。”   高玹跟著王虎又轉到後臺,所謂後臺,其實不過是看臺底下的陰暗空間罷了,今天在這候場的一共十一人,四個十來歲的少年,都是天機境初期。剩下七人二三十歲年紀,從天機境中期到天機境後期都有,或高或矮,人人氣血旺盛,看著就不像什麼好惹的家夥。   看見王海進門,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後期四品,在在場眾人之中也是拔尖,常年農在山中狩獵養出來的精悍氣息做不得假,一時間人人如臨大敵,不知道誰要和他對上,必是一場苦戰。   可沒料到那漢子往旁邊已讓,從門外拽進來一個小男孩,隻有八九歲模樣:“你在裡麵等著,有人叫你你就跟著上場。”   說完,王海轉身走了出去,還順手關了門。   後臺眾人麵麵相覷,這麼小的小孩也來打擂?幾個青壯年的男人都笑了起來,橫豎不是他們和這孩子打。幾個少年臉色卻有點復雜,誰要是和這家夥對上,是不是都該下手輕點,免得打傷了家裡父母過來尋仇。   也不怪他們輕視高玹,高玹第一次上場打擂,心裡緊張的很,此時一身靈力幾乎全都按兵不動,天機境修者又大多沒有什麼望氣的法門,判斷實力全靠氣血旺不旺盛,靈力充不充沛,見他身上沒什麼靈力波動,年齡又擺在那裡,撐死了就是天機境後期不能再多了。   今天的打擂很快開始,四個少年分兩組很快都被叫了出去,過了不久又一起回來,分出勝負並沒有耗費太多的時間,也不是實力差距過大,隻是一不小心被抓住破綻,勝負就瞬間決定了下來。   校場的管事又一次打開門,按著名單喊道:“高玹!張興!”   本來還在交談的人群再次安靜下來,眾人這才發現四名少年都已經登場,那還留在這裡的高玹隻能是和他們中的一個交手。   “中期!”名叫張興的青年瞳孔微縮,目光落在高玹那張白嫩的臉上,不知道說什麼是好。自己如今二十三歲,前些日子才踏進中期七品,這小子這麼點大,也是中期了?   至於剛剛從場上回來的幾個少年臉色更是難看,有一種自己活到狗身上去了的錯覺。   剛剛也有人問過高玹,確認他是九歲無疑。   事已至此,先上場再說吧。   二人跟著管事走進前場。嘈雜的人群看到新人入場,仍舊像往常一樣打量起來。   “喲!那不是張家的張興嗎!有段日子沒出來了,閉關去了?”   “他對麵那是?小孩?校場弄錯人了吧!”   ...........   三聲鼓響,比武開始,看臺也安靜下來。   高玹深吸一口氣,把緊張的心情壓製下去,放開了呼吸,靈力再次在經脈中流淌起來,周身氣血也是節節攀升。   “初期三品!不對一品!他才多大啊?”   “放屁,已經中期了!八品!”   沒錯,在祭壇靈力的大量灌注之下,高玹的道種直接跨過了九品,直接進入八品。   張興的臉色愈發難看,心裡卻也鬆下一口氣,既然雙方境界差不多,那這擂臺之上如何出手也不能算自己以大欺小了。   畢竟修者,以修為排資論輩,強者為尊。   高玹輕輕握拳,擺出開山掌的起手,就那樣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等著張興動手。   張興也不多客氣,身體前傾,腳下發力猛沖出去,二人本就隻相距七八丈,對張興來說不過幾步距離罷了,片刻之間張興掄起的拳頭就已經來到了高玹麵前。   他這是仗著自己手長,想要直擊高玹麵門!   高玹左手橫推蕩開一拳,令他意外的是張興的力道遠不如當初樊二叔的拳頭重,原本捏了九分力隻用了七分就將張興的手推開,差點沒收住手打亂自己的節奏。   張興也是頗感意外,自己本就獅子搏兔,試圖一擊終結,卻被對方輕描淡寫地攔住!   這小孩比自己想的還強!不用擔心打傷,必須全力出手!   高玹可不知道張興心裡有多精彩,右手開山三掌一氣嗬成,一掌額頭一掌胸口一掌下腹,若非張興扭頭及時,右手左手又交替擋下中、下兩掌,三處穴竅一旦受創,恐怕一時半會就調動不了靈力了。   雖說沒有受傷,張興還是腳下不穩後退幾步,兩人再次拉開了距離。   一擊不中,雙方都不急於再次出手。此時的高玹眼中已經把張興當成了山裡的烈鬃豬,不想能不能贏,要想能不能殺!   沒辦法,誰讓自己都沒和什麼實力相當的人類正兒八經地練過手呢?   不是挨揍,就是在挨揍的路上!   呼出一口氣,高玹旋即又從氣海提起一口新氣,張興捕捉到這一口氣息變化,再次欺身上前,勾拳上挑。   五臟和下巴,你自己挑!   這一拳落在高玹眼中,和烈鬃豬獠牙上挑掀翻對手的招數別無二致。   雙掌下壓覆蓋在那隻拳頭之上,高玹提氣輕身,借著張興的拳力騰空而起,一個轉身,騎在了張興臉上,就好像是坐在了烈鬃豬的後背上。   看臺上哄笑起來,肆意的笑聲飄到張興耳中顯得格外刺耳,一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起來,也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被高玹憋的喘不過氣來。   張興向左偏頭,竟然一口狠狠咬在高玹腿上!   高玹是無論如何沒想到他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畢竟跳上豬背之後,烈鬃豬的所有手段可就全都鞭長莫及了。   此時吃痛,高玹一下泄了力氣,被張興抓住機會扯住一條腿,狠狠地摔在地上,一下不夠,掄圓胳膊試圖如法炮製直到高玹徹底失去戰鬥力。   “嗯?”張興打算將高玹從地上拽起來的時候,感覺手裡提的不是個八九歲的小孩,而是一塊生根的巨石一般紋絲不動。   自從高玹當初演武被樊仁當布袋摔過之後,就向江豐魚討了這門千斤墜的工夫,通過將渾身靈氣鍛作一塊,與大地產生聯係,相互吸引在一起,此後就再沒被樊仁得手過。   校場比武,雖不像打獵一般生死一剎,卻也算得上瞬息萬變,就在張興疑惑這一息,高玹全身擰轉,逼迫張興放手。   胳膊畢竟擰不過大腿,張興沒有時間為自己的失誤感到懊悔,高玹另一條腿就已經像鞭子一樣抽了過來。   慌亂之間,張興隻能抬手招架,但畢竟準備不足,被抽倒在地,校場的沙土粗糙,在他臉上刮出一片血痕。高玹當然不會再給他反撲的機會,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躍起,隨後一腳重重地踏在張興丹田之上。   張興隻覺得氣海翻騰,中午吃的那點東西差點就從胃裡湧了出來。   一腳落下不過是高玹為了穩住下盤做出的順勢之舉,此時他雙手抱拳高舉過頭,幾乎抽乾了氣海所有的靈氣攢在手心,最終如同一柄鐵錘般砸在張興胸口,連求饒的機會都沒給他留。   “窩心炮!”看臺上的王虎和樊仁對視一眼,感覺情況不妙。   一口鮮血從張興喉頭翻上來,“噗”的一聲噴了高玹滿臉,血腥氣總算把高玹的神智拉回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山中打獵,而是在校場上比武,連忙伸手去探張興鼻息。   沒了!   張興被砸死了!   高玹慌慌張張地從張興身上跳下來,連滾帶爬地沖向後臺,還在後臺的眾人看他渾身血跡失魂落魄,隻當是年紀太小被收拾的太狠,此刻落荒而逃,都哈哈大笑,可半天不見另一人回去,好事的探頭出去看了一眼,發現張興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在這時,主持比武的管事下場查探,確認張興死亡後,嘆了一口氣,對全場宣布:   “張興戰死!生死有命!後果自負!比武繼續!”   管事宣布的死訊宛若一顆炸彈,引爆了整個校場。   “此子小小年紀好毒的手!”   “明明是張興技不如人!”   “殺星降世也不過如此吧!”   王虎讓樊仁看好另外五個孩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起身去後臺找高玹。   畢竟就連自己,也還沒殺過人,親手砸死一個人,和親手砍死一頭妖獸,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惡心他一個孩子可沒那麼容易壓下來。   王虎在後臺陰暗的角落裡找到高玹時,他還沒有擦掉臉上的血汙,縮在那裡瑟瑟發抖,宛如一隻受驚的羔羊,全然沒有剛才在場上時的勁頭。   王虎掀起自己的衣角將他的臉擦拭乾凈,力道有些大,蹭的他臉皮有些紅。想了半天,王虎發現自己到底是個粗人,連句安慰的話都別不出來。   早知道讓樊仁來了。   “窩心炮本就是殺招,拳腳無眼,都是簽了生死狀的,張興之死無論如何算不到你頭上。”   “你爹當年在場上打殺三人,打殘七人,也沒像你這般慌張。”   “生死有命,你要是沒殺他,沒準現在死的就是你了,我回去怎麼和你爹交代......”   看高玹沒什麼反應,想來一時半會是安撫不下來了,王虎隻好把他抱起來,回去招呼樊仁回村。   至於勝者的彩頭,兩吊銅錢而已,王海已經去領過來了。   張興的家人來給他收了屍,帶回家去安葬,按照校場規矩,若是私下尋仇,一經發現,全程通緝,畢竟校場是城主府直接管轄的地方,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就算是張家也不敢違背,何況張興隻是個天資不高的旁係的旁係,犯不上為了他涉險。   至於張興的父母兄弟怎麼想?   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