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樹村 霄雲城下轄的一個村落,遠離流夕城已有數千裡地,因荒樹而得名。 荒樹是長在村子的後頭,村裡最上年紀的老人也說不清它的年齡。荒樹有十丈多高,樹冠占地兩畝多,樹乾需要二十來號成年人才能合抱在一起。 再後來,村民們在樹乾周圍砌上了圓臺,擺上三牲與五穀,荒樹就成了村民祈求平安的祭祀場所。 這天村裡來了一個瘋子。 他破衣爛衫,蓬頭垢麵,一會兒嘶啞的哭,又一會兒嘶啞的笑。 哭的時候,會依稀的聽到他嘴裡嘶啞呢喃的叫著父親。 笑的時候,總是因為看到了村裡的美麗姑娘,他就會發出歡快極了的笑聲,笑聲充滿了嘶啞而又低沉。 “小伊,你回來啦” “小伊,你去哪兒等等我” “小伊,小伊……” 村裡的人都會大罵一聲,然後跑開。 瘋子來到村子已經有好多天了,他每天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村裡來回亂竄,手裡抓這個吃抓那個吃,也會遇到調皮的孩子拿石頭砸他。 但石頭砸在他身上,總是啪的一下碎開。 小孩們就覺著更好玩了,一遇見他就拿石頭開砸。 村裡頭的老人或者進過城的村民見了,就趕緊把小孩子轟走,然後私底下告誡 “以後都不要再這樣鬧了,小心瘋子急了,誰都打不過他。” 而那些從沒有走出過村子的人就會納悶的追問。 “因為他是命魂武者”於是就得到了這樣的答案,之後村民再見著瘋子,就會不自覺的尊敬起來。 瘋子給自己找了個好地兒。 晚上呢,就會跑到村子後頭荒樹那兒,倚著樹乾就呼呼大睡。 醒了餓了,就會吃祭壇上的貢品充饑。 吃飽後他就會一屁股地靠著樹乾坐下,樹冠正好為他遮風擋雨。 今晚月亮又大又圓的掛在天上,樹冠覆蓋下,一片的漆黑陰影。但是如果有人站在樹冠範圍以外看荒樹,就會發現,銀白的月光像似跳舞的精靈在樹冠上舞動,樹冠也似乎在跟隨月光輕微的擺動。 月光在樹冠上積累多了以後,遠處望去樹冠像是發著銀白色的光。 突然,樹冠下空氣中出現了一波漣漪,像平靜的水麵被投下了石子,漣漪越來越劇烈,這時從漣漪的中心有異物掙紮著要露出頭來,頂的漣漪中心向前方凸起。 漣漪中心凸起越來越大,下一刻仿佛被頂破了,露出一麵水晶般透明的東西,東西越出越多,長方形的透明,是一口冰棺。 冰棺全部飛出漣漪,平行於地麵飛行,直沖荒樹樹乾而去。冰棺一出現,漣漪就在空氣中消失了。冰棺沖到了荒樹樹乾跟前,樹乾發出一股銀白色的強光,強光起先是微弱的一小點,迅速的強光變得越來越大直到整個樹乾都變成了銀白色。 冰棺沒有任何阻礙的飛進了樹乾中。 背靠樹乾熟睡的瘋子,背後一空,一個後仰也滾進了樹乾中。 瘋子滾落進了荒樹樹乾內就醒了。 他迷茫的看著周圍,不解的是自己好好的靠在那裡睡覺,這是到了哪兒。 他環顧周圍。 荒樹的樹乾裡竟然藏著一片空間,瘋子站立的是一塊兒不大的空地,空地四周被混沌遮掩的什麼也看不清,混沌還如浪潮一般不斷翻滾著。 空地的正麵,也被翻滾的混沌遮蓋著,但好在其周圍的混沌比較稀薄隱約間還是能看清是一座大殿的。 瘋子猛然被驚醒,茫然的看著四周,什麼也看不見,又瞅向還算能看清的大殿方向。一條不長的巨石甬道鋪在中間,他本能的順著甬道向前走去,幾步就走近了,大殿是建在一個高臺上的。 上了高臺再走就到了大殿的門口,門是開著的,瘋子站在殿門前往裡張望。大殿裡麵由長明燈照亮,可以看清有幾根巨型木柱撐著,大殿正中擺放著一口冰棺。 冰棺!! 瘋子驟然受到什麼刺激了一般。 “啊……啊……” 仰天發狂了一般大呼大叫了一陣。 “小伊,小伊……”大叫戛然而止,又緊接著變成了一聲泣不成聲的呼喚,瘋子此時已經恢復成了羅飛羽。 羅飛羽泣不成聲的呼喊,不顧一切的沖進大殿,撲在冰棺上。 “小伊,小伊,你醒醒……你醒醒好嗎……” “小伊,小伊……” “你來啦。”突如其來的一聲蒼老之音在大殿中響起。 “誰?”羅飛羽猛的抬起趴在冰棺上的身體,四周尋找蒼老之音的來源。 虛空中出現一道縫隙,縫隙中伸出一隻蒼老的手,手掌半攤開著,羅飛羽瞅見了手掌中拿著一件物事,赫然是自己原本掛在腰間的小印,小印之上還綁著一根斷掉的繩子。 這隻手輕輕一拋,小印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了羅飛羽腳下,羅飛羽抬起的身子側了側,頭側著從一個肩膀上伸出,去瞅了一眼落到哪兒了。 找尋見,頭下的肩膀伸出向下夠著,身體也微微向一側彎曲,但另一個肩膀依然搭在冰棺上,生怕冰棺又丟了。 小印握在羅飛羽手中了,虛空中那隻蒼老的手也縮回了縫隙中,縫隙緊跟著也消失了。 在消失之間,空中傳來蒼老之音的一句話,“此殿可保生機不滅。九年內,需集齊六道輪回印再來此殿,她可復活。” 復活?小伊沒死? 羅飛羽震驚了,他整個人頹勢盡去,滿含驚訝又驚喜的喊出, “真的嘛!” “您還在嘛?” “您說的是真的嘛?” “我需要去哪兒能集齊它?” “……” 空蕩蕩的大殿,隻有羅飛羽在不停的詢問,然而,沒有人再回答他。 羅飛羽沒有因此再頹廢下去,反而渾身激動到顫抖起來,沒有人回應,他卻還依然喋喋不休的問下去。 “……” “……” 漸漸的羅飛羽平靜了下來,他一隻手緊緊攥住小印成握拳狀,另一隻手攤開為掌,腦袋側著看向握拳的手,整個人再次趴伏到了冰棺之上。 羅飛羽看著握拳的手裡攥著的小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低喃起來。 “小伊,你放心,我一定會集齊小印來救你。” “……” “小伊,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要替我擋劍。” “如果失去你,你讓我怎麼活,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 “小伊,我不怪你,但我恨喬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小伊,喬虎殺了我父親,你又救了我,我該怎麼辦,小伊,我該怎麼辦……” “……” 羅飛羽低喃了許久,漸漸的所有這些天經歷的折磨痛苦苦悶全都一股腦的抒發了出來,他整個人從內心到身體感到了疲憊,趴在冰棺上就睡著了。 外麵漸漸地光亮了起來,月亮已經落下,月光也跟著消失了,樹冠隨之停止了擺動,銀白色的光也漸漸隱去,荒樹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樹乾最後一點銀光也消失了,就在消失的僅剩一個小亮點的時候,猶如一個氣泡炸裂,聲音很輕微,亮點不見了,隻見羅飛羽出現了,他依然是趴伏的姿勢,隻不過趴伏的冰棺沒有了,此時他趴伏在荒樹樹乾底部隆起突出地麵的樹根上。 羅飛羽又被驚醒了,他又迷茫的看著四周,他怎麼趴在這裡睡著了。 怎麼回事? 小伊呢?冰棺呢?大殿呢? 羅飛羽環顧四周,這些都沒有了,昨晚經歷的難道是一場夢? 不,不是夢,羅飛羽知道。 因為羅飛羽怔怔的看著一隻手上依然緊緊攥著的那枚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