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生死1線間(1 / 1)

李狻猊到目前為止遇到的事,一次又一次的在告訴他,他的命有多不值錢。   突然出現的俏麗少女潘慧君與陰山女樓武三鬥在了一處,看起來他們的修行最少都達到了玄級,雙方相互之間都相當忌憚。   沒有人關心在大黑鍋裡苦苦支撐的李狻猊。   他隻是他倆神仙打架的背景板,像是災難片裡無處可逃的龍套,像是歷史書裡輕輕一筆帶過的無數‘九族’,像是微不足道的螞蟻與塵土。   李狻猊赤身裸體的躺在大黑鍋裡動彈不得,丹田宮中所有的靈氣都在左奔右突,四處亂竄。   此時他的精神卻前所未有的亢奮,他從沒這麼害怕,也從沒這麼……快樂。   他拚命掙紮,但越是掙紮,就被這大鍋吸的越緊。   不遠處,樓武三和潘慧君依舊在不緊不慢地相互試探。   這陰山派號稱“劍符雙絕”,俏佳人潘慧君右手持劍,左手兩指夾出一張符籙。   她帥氣地將符籙往長劍上一擦,登時符籙被一股冷冰冰的藍色火焰引燃,藍色的冷焰瞬間布滿劍身。   “君徒兒,交流比武,點到為止就行。”   樓武三不復黑影人時奇怪的語調,說話的聲音清脆又柔和。   她右手持一把拂塵,臉上的表情親切且喜悅,越發像是一個陰山派的仙長道姑,舉手投足間都有些大師的風采。   潘慧君盡力不去看樓武三那張長的和師傅一模一樣的麵孔,試探性的出劍前刺。   樓武三相當忌憚潘慧君劍上的冷焰,看到她拔劍刺來,快速後退,隻是嘴上依然不依不饒。   “君兒呀君兒,師傅說過你,莫要太好勝,這樣行走江湖是要吃虧的。”   她們一個逃,一個追,兩人就在這不大的山洞裡兜著圈子。   他們倒是不著急,李狻猊的身體卻已經開始翻江倒海。   他感到自己體內的靈氣馬上就要壓製不住,從他的口中噴出,他隻能死死地閉住嘴。   想一想,想一想怎麼保命。   好不容易有的第二次性命,李狻猊不想這麼輕易地失去。   他想起第一個被大鍋煮熟的小哥的漲紅臉的興奮模樣,猛然間,好像有一道閃電擊中了他。   他想起了囚車裡小大哥說的話。   “平心靜氣,你還有可能撿回一條命。”   這口大鍋所烹煮的,是人的情緒。   就在李狻猊所有的情緒——恐懼、興奮、快樂、悲傷——都快在同一瞬間達到頂點時,他在心中默念起了《心經》。   他上輩子脾氣和身體都不算太好,有一次去廟裡祈福,一個和尚建議他平日裡念念《心經》。   他照做了,但這沒給他帶來什麼福氣,四十多歲該死還是死了。   不過上輩子念經的時候,他的確格外的平靜。   好在《心經》在這裡也能起到一樣的效果,所有的情緒在即將沸騰的前一刻,被經文給抑製住。   他現在好像雙手扒在懸崖邊,眼看著就要掉下萬丈深淵,但就是吊著最後一口氣。   即使這口氣沒泄,李狻猊也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瘋狂的流逝。   樓武三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往李狻猊這邊瞟了一眼,但是卻沒有更多的精力關注他了。   她更需要麵對的,是潘慧君一劍快過一劍的攻擊。   “君徒兒,來得好,沒有浪費為師在你身上花的心血。”   樓武三臉上是的表情既欣慰又欣喜,好像真的是身為一名師傅在考校弟子的武功。   潘慧君拚命地封閉自己的五感,不想受到樓武三的影響,但是隨著師傅的樣子不停在她麵前的晃動,那熟悉的聲音不間斷地訴說著……   “君兒,你真棒,不愧是我的徒弟。”   “君兒,能人所不能就是你的責任。”   “君兒,陰山派未來就在你的肩上了。”   潘慧君不可自拔地陷入幻境之中,在這個幻境裡,她與師傅一同努力,一同練功,一同爬到了陰山派之巔。   不,甚至不隻是陰山派的巔峰,她們聯手哪怕是樓觀道,也不放在眼裡。   在這種時候,她對師傅的感情,也許就能……   不,不可如此,殘存的一絲清明還是讓她最後守住了心神,他用盡全力掏出清心符,拍在自己身上。   瞬間,幻覺如同潮水般退去。   潘慧君感覺像是經過了一場長夢,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再看向山洞裡,哪還有樓武三的身影,所有的東西都被帶走,隻有一個骨瘦如柴,被吸乾了的男子,躺在地上。   潘慧君心中暗惱,師兄弟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魔頭的洞穴,大家在外麵輪番蹲守,好巧不巧,剛好自己值班的時候魔頭回來了。   可是現在因為自己的貪功冒進,一切功虧一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煩惱著怎麼和師傅還有師兄弟們交代,轉身往外走。   “觀……菩薩……”   她剛一轉身,就聽見了身後傳來什麼聲音,回過頭,她驚奇的發現那名男子竟然沒死,嘴巴一張一閉,在說著些什麼。   咦,潘慧君心中奇怪,沒想到他竟然在烹魂鍋下支撐了這麼久都還沒死。   隻是這陰山女的烹魂鍋邪門無比,這人隻怕不死也是瘋了。   想了想上天有好生之德,潘慧君將李狻猊扛在背上帶了出去。   三日後,淵州城,陰山派駐地。   雖然陰山派主要駐紮在陰山上,但是淵州城畢竟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城中心最廣闊的一片範圍還是屬於陰山派的駐地。   在駐地外圍的一間小房間裡,李狻猊穿著寬大的衣服,虛弱的躺在那裡。   三天前逃生的經歷,徹底改變了他,他現在和之前在牢籠中看到的那人一樣,頭發花白,皮膚褶皺,雙手雙腳乾瘦,看上去像是六十多歲。   今天他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行動能力,可以自己吃飯了,但是看著鏡中的自己他卻全無胃口。   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他保住了,卻又沒保住。   他現在隻剩下半條命,而且是人生的後一半。   本來他如果十三歲邁入黃級一階,應該是錦山城漕幫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隻是這個新星現在還未待升起,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李狻猊此時算是徹底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芻狗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