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開頭似乎都是一方不問世事的凈土,這次的小村子同樣坐落在一座深山裡,靜謐悄然,與世無爭。本應似是桃花源般,雞犬相聞,往來種作,悠然自得。青石路,籬笆墻,一方小院,這些標配都是不可或缺的。 當然,總要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大山裡才會走出幾位踏上旅途的少男或是少女。 “起步,拜神,舞!” “上刀山,下火海。要的是快而穩!” “乾步怎麼踏的!” …… 村子的廣場上,立著一根根柱子,有高有低,兩側對稱的插著階梯狀的鐵片,廣場上的青石磚以規律的形狀分布,八卦,九宮,七星…。紮著丸子頭的少女邁開腳步,有規律的踩踏著石磚。亦有皮膚黝黑的少年,赤腳攀登著那高聳的刀梯。而在廣場中央,帶著一幅黃白麵具,背後插著兩根錦雞羽毛的健壯男人,正在不斷訓斥著這些年紀尚幼的孩童。 這些吆喝聲與奇景彰顯著村子的不尋常。 百儺村,家家戶戶皆習儺戲儺舞,數百戶人家中,孩童自小便是勤學苦練,確保自己能夠脫穎而出,去爭得未來的儺人之位。 “金伯,讓大夥歇會吧。”一位婦人喊到,興許是自家的孩童也在其中苦練,難免會有心疼。 被喚作金伯的男人繼續著他的訓斥,似乎沒聽到呼喊聲。等待片刻後,又有其他人三言兩語,也許是聽煩了,終於喊停。 難得休息片刻的時間,一位白發老人緩步來到金伯身旁。 “金仔,時間雖然緊,也不能逼著孩子們練啊,可不能把孩子們心性磨滅了。”老人拄著拐杖,拐杖上掛著副黑白儺麵。 “李爺,您也知道時間緊,還有一月不到,便是請神日,上了神臺,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請神日,那天全南越國練儺的孩子要去往最近的主城,接受各個祭祀的考驗,登上神臺,拿到屬於自己的儺麵。有了儺麵,邊可以呼風喚雨,強魂煉體,喚天兵天將,數不清的神通可以運用自如。也會根據儺麵獲得屬於自己的名號,受到普通人的尊敬,因為那時的他們可以提凡人消病除災,驅除妖邪。因此拿到屬於自己儺麵,被尊稱作儺神。但儺神的出現實在是百裡挑一,唯有擁有古老傳承的家族才有年年出儺神的能力。 “往年百儺村人丁興旺,孩童二十有餘,年年可出三位以上儺神,今年國家興兵,征走男丁,村中孩童一共隻有十一位,且資歷都凡凡,怎麼能叫我不慌。”金伯摘下自己的儺麵,眉頭苦皺。 “正是往年儺神不斷,朝廷才注重我們村子,年年減免賦稅。如果今年斷了,要是責怪下來,隻怕壞了村子的名聲。” 李爺沉默良久,似是贊同了金伯的話,多年前,百儺村還沒有個名號,正是儺神數量的不斷積累,在達到一百個時,獲得了朝廷的封號。自此,人人都知道百儺村出儺神。李爺嘆了口氣,也不再作聲。 廣場上的少年少女們汗流浹背,但也沒有抱怨,也許聽慣了大人們口中的故事,知道自己的責任重大。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到了回家吃飯的時候,終於可以忙日裡偷個閑。 紮著丸子頭的少女一溜煙跑回了家中,練了一上午的儺舞,她急需甘甜的井水救渴。 “妹,你回來啦。”一少年從家中走出,端出來一碗清水,遞到了妹妹手中。 一飲而盡,抹了口嘴巴,少女問道“哥,做了什麼菜,好香啊。”隨即往桌子撲去,幾條烤魚,一碗青菜湯,一堆饅頭。便是二人的午餐。 “今天下河摸的,鮮著呢,快吃吧。我去把魚簍還給班叔,你先吃著。”男孩拿起了門口的魚簍,向門外走去。 “快去快回,遲了我可不給你留了。”少女俏皮道,然後繼續狼吞虎咽。 少年走出門外,到了村口班叔家。“班叔,在家嗎?” 無人應答。 “怪了,吃飯時間,人呢?” 大門微掩,並沒有上鎖,男孩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魚簍我給你放這了,班叔。”還是無人應答。 “算了,放這就行了,該回去吃飯了,不能讓丫頭吃完了。”少年想到,隨即向屋外走去。 這時,背後房裡傳來了一陣敲打聲,隨後再次消失。 “班叔?”少年向後看了一眼,並沒有看見人影,隻看見房門輕掩著,隻有一絲門縫。 “怪了。”自言自語了一聲後,少年就走出了大門外。 背後,班叔的門縫中,露出了一雙微微瞇著的眼睛,隻不過那雙眼睛不是人眼,而是一幅麵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