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董偉被敲門聲吵醒，他睡眼惺忪地應了幾聲，打開門，發現李萌和維娜站在外麵，李萌已經換回了她那套協會分發的衛衣夾克套裝，維娜到還是穿著昨天和華博英約會的那套禮服。董偉這才好好注意到眼前這位高挑的姑娘，淡棕色的頭發和同樣顏色的眼睛，秀氣的五官合理地布在臉上，穿著的禮服優雅又合身，裸露的上看不出什麼義體植入的痕跡。 　　董偉不清醒地跟他們打了招呼，打了個哈欠。 　　“你這麼喜歡這套衣服啊，要不你一會下去跟華哥說聲，讓他送你咯。”李萌笑著勾了勾董偉董偉脖子上帶著的皮環，“小藝術家。” 　　“嘿，嘿！過了嗷。”董偉用兩根指頭移走了李萌的手，同時解下了那個鉚釘的脖環，“大早上的注意形象，哥們昨兒晚上忘了換罷了。” 　　“那你抓緊，早飯好了，華哥在下麵等著呢。”李萌說完，推著維娜離開了董偉房間門口。 　　“喂，等我一下啊，我不認得路。” 　　“機器人留在你門口咯，自己走吧。我和維娜姐下樓吃飯去了。”李萌的聲音從門縫裡傳來。 　　“真是，瞧這親的，這就叫上姐了。”董偉小聲抱怨道，“再過幾天你不得叫她媽啊。” 　　他嘴上這麼嘟囔著，利落地洗臉刷牙，脫掉了身上所有不應該存在的飾品，還有那雙高跟兒鞋。董偉看著那個高到誇張的鞋底兒，覺得自己挺有踩高蹺的天賦，昨兒穿那麼久這鞋都沒感覺有啥異常。“我果然是天才”他想。換上了熟悉的衣服褲子，董偉覺得曾經的那個自己回來了，“這才是哥們兒的風格，OK？”他這樣想著，然後發現自己昨天沒把鞋子帶過來。 　　“我說怎麼老感覺有啥東西落下了。”董偉想，他穿上那個高跟鞋，把從華博英家借的衣服都疊好，堆在床上，走出門外。走廊上的懸浮機器人識別到董偉出來，立刻就跟上了他。 　　“請問，現在要出發前往，一號餐廳，嗎？”機器人發出聲音。 　　“等下，我要拿東西。”董偉說。 　　“好的，我將跟隨您，如果您不需要，請下達指令。” 　　“隨便啦。”董偉打開隔壁的門，懸浮機器人跟著他一起進了房間。 　　房間裡，床上的被子胡亂掀開，昨天維娜躺的地方全是水痕。 　　“這姐們盜汗挺厲害啊，身子這麼虛嗎？”董偉看了眼床，心想，“這枕頭都濕完了屬實是沒見過。” 　　他隨即清空念頭，自己是來找鞋的，她就是把枕頭夾著被套一起吃了跟自己也沒關係。 　　“鞋，我滴鞋。”董偉低頭找著，終於在房間另一頭的椅子下麵找到了。“應該是李萌放的，放這麼遠，也不給我送過來。這個妮子壞的狠吶！”董偉心裡抱怨道，他的肚子也跟著抱怨起來。“算咯，不管了，下樓吃早飯咯。”這麼想著，他換下了鞋，走出房間，打開自己房間的門把那雙高跟鞋朝著床的位置一丟。看到那雙鞋平穩落地，穩穩立在了床前，董偉敲了敲浮在他身後的小機器人，指揮它帶路。 　　當董偉跟著機器人又坐電梯又爬樓的到達餐廳，李萌已經和維娜還有華博英吃了一會兒了，他們坐在長桌的靠近門的那一側。董偉注意到，在長桌的另一側，還坐著一男一女，兩人中間站著一個侍者，端著一個空的托盤，手上拖著一條毛巾。 　　“嗨，早上好。”董偉就近拉開了一把椅子，就著李萌三人坐下。“這都有啥吃的？哥們要餓死了。” 　　“早上好。”華博英對董偉說。他按了按鈴，一個侍者從旁邊的房間走出來，走向四人。“你想吃什麼跟他說就行。” 　　“阿偉，你嘗嘗這個熏肉，還有這個蛋，”李萌指著麵前已經吃了的看不清樣子的菜對董偉說，“還有麵包，還有這個湯，都好好吃！” 　　“嗨嗨，那我不客氣咯！”董偉看那位侍者走近，對他說：“他仨吃的東西挨個給我上一份！” 　　那侍者聽完，平靜地回答道：“我先向您確認一下，兩份布魯爾熏肉，一份歐姆蛋，一份舒芙蕾，一例奶油蛋糕，兩份麵包條，一例蛤蜊奶油濃湯，一例紅茶，一例拿鐵咖啡。是這樣嗎？” 　　“額，差不多。”董偉稍微尋思了一下，“謝謝，不夠我再叫您。” 　　“好的，請稍等。”那侍者聽到董偉確認，就退下了。 　　“你點那麼多能吃完嗎。”李萌一邊吃著沾了湯的麵包一邊問董偉。 　　“嘿，不是你讓我嘗嘗嗎。” 　　“我說讓你吃我的，你可以再點些別的啊。” 　　“晚啦，都點完了。”董偉說，“不過哥們算是賣力氣的，這點兒東西，灑灑水啦。” 　　“沒事，不夠吃再上。”華博英說。 　　“瞧瞧，華公子多大氣。”董偉搓搓手，“那我肯定不客氣嗷。” 　　不一會兒，剛剛那位侍者就端著董偉的早餐上來了，他先是在董偉麵前放刀叉、勺子，然後放下一個大盤子，又放下一個小盤子，最後是一個竹製的麵包籃，裡麵裝滿了看起來就很酥脆的烤麵包條，侍者依次從大到小依次揭開蓋子，大盤子裡麵疊著兩條厚切的棗紅色熏肉，肥瘦均勻，充分美拉德反應體現的脆殼閃著油光。熏肉旁邊是一張金黃色的折好的蛋餅，上麵有深黑色醬汁畫的花紋，苦菊葉子和帶有濃烈泥土氣味的白色擦片。小盤子裡麵是點綴了綠色葉子的白色濃湯，應該就是蛤蜊濃湯了。 　　董偉餓急了，抄起叉子拽起一條熏肉咬了一大口，帶著兩根麵包條就塞進了嘴裡，一邊嚼，一邊往外哈著熱氣。 　　那侍者見狀，原來冒在嘴邊的話收了回去。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端著托盤和蓋子下去了。 　　“怎麼樣，好吃吧。”李萌吃完了自己盤裡最後一口蛋餅，看著董偉狼吞虎咽樣子，問他。 　　“嗚，嗚！嗚嗚！”董偉的話被嘴裡的食物堵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這時候，盤裡的蛋餅已經消失了，肉也被吃的七七八八。董偉想要喝口湯順順氣，拿起那個小碗的耳朵，剛端到嘴邊就被燙了，隻能又放下湯，繼續往嘴裡塞麵包條。 　　“算啦，你慢點吃，慢點吃。”李萌擦了擦嘴，端起旁邊的咖啡，小口喝起來。 　　“嗚！”董偉指了指李萌手裡的咖啡，李萌懂他意思，走到他旁邊把咖啡遞給他。董偉接過咖啡一飲而盡，總算把嘴裡的東西都順了下去。 　　“好苦。”他說，“沒有我家樓下販賣機賣的好喝。” 　　“誰問你咖啡了。” 　　“不過這個肉和蛋餅真好吃。” 　　“對吧，好吃吧。”李萌回到位置坐下。 　　“可惜吃得太快沒嘗出來味兒來，等下再來幾份好了。”董偉吃完盤子裡最後一口熏肉，開始用麵包條蘸湯吃。“這湯也挺好吃，可惜太燙。” 　　這時候，正好侍者又端著他的托盤來了。董偉把手往椅背上一搭，歪著指了指桌子上的空盤，對那人說：“嘿，哥們，這些東西再來一份。” 　　那侍者臉上表情好像抽動了一下，他先是不緊不慢地把新的餐品放到桌上，收走了桌上的空盤，取下了蓋子，正了正衣服的領結，才回應道：“我先向您確認一下，兩份......” 　　“甭確認了，就那些......再來......額，兩份吧。”董偉揮了揮手，“記得上快點，我不夠吃。” 　　“好的先生，會盡快。”那侍者麵無表情地聽完，下去了。 　　“等等！” 　　那侍者又麵無表情地回頭。 　　董偉抓起那個湯碗的耳朵揚了揚，說：“這玩意不要了，忒燙，謝謝嗷。” 　　那侍者聽完，回頭快步走開了，好像生怕多停留一秒。 　　“這家夥。”董偉沒管他，放下湯碗，看了眼桌上新的食物，蓬鬆的軟綿綿金色蛋餅上撒著糖漿，芒果奶油填餡、裝飾著整顆草莓的一塊白色蛋糕，一杯紅茶和一杯拿鐵。 　　董偉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誇張地縮了一下臉。他起身，走到李萌身邊，把咖啡遞給她。 　　“好苦，”董偉說，“好像我的命。” 　　李萌接過咖啡，也喝了一口。“沒事，我覺得正好。” 　　“得加點糖，一會兒叫那哥們給我加點吧，加四塊還是五塊呢。” 　　“你不是還給我了，還要拿回去啊。” 　　“我說紅茶。” 　　董偉和李萌說著話，坐在桌對麵的男人起身，帶著那個女孩往這邊走來，侍者在他們後麵跟著。 　　那男人走到華博英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見他的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說：“哥，我們吃好了。” 　　“這還得跟我報備一下？走唄。” 　　“維娜姐過來了，你不告訴我一聲。”那男人說。 　　“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那你的新朋友，也不跟我介紹下？”那男人轉頭，朝董偉伸出手，說：“你好，華博武。” 　　“你好，董偉。她是李萌。”董偉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你這朋友，挺有意思的。”華博武握完手，很自然地在侍者小臂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希望他手乾凈一些。” 　　“你什麼意思？”華博英坐在凳子上回頭看著華博武。 　　“沒什麼，我早勸你不要天天跟這些人混在一起，”華博武笑笑說，“上次那個連叉子都順走了。” 　　“你教育我？”華博英有些生氣，“叉子是我給他的。” 　　“嗬，最好是。” 　　“你他媽......”華博英就要起身。 　　“哥，別說了。”華博武身後的少女拽了拽他的袖子。 　　“阿蘭，他回來就跟那些什麼朋友鬼混去，你還替他說話。”華博武說，“他都沒關心過你，你看他像是個大哥？” 　　華蘭沒接華博武的話，對華博英說：“哥，武哥他一直這樣，你別怪他，他也關心你在外麵活的不好，父親也是這個意思。維娜姐你也見過了，要麼，趁早定下個日子，別再在外麵遊蕩，回來吧。家裡一直有你的位置。” 　　“阿蘭，這......”華博英遲疑了，於是轉移話題道：“你身體怎麼樣了。” 　　“你放心，父親說安排好了，他最近照顧我很多。我今早出來，主要想見你一見麵。平時在屋裡，也聽不著你的消息，你也不常回家。” 　　“唉。”華博英看了看華蘭，又看了一眼華博武，見他哼了一聲歪過臉去，又看向維娜，維娜呆呆地看著麵前的空盤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你說的對......”他說。 　　“沒事，哥，你慢慢考慮這些事，妹妹先走了。”華蘭說。說完，她沒看別人，拉著華博武離開了餐廳，換了個侍者跟在他們後麵。 　　華博英低頭想著些什麼，董偉回到了他的座位。 　　“你覺得呢？”董偉看華博英很久沒說話，問他。 　　“我覺得......”華博英低頭念叨著，他突然想起來什麼，扭頭求助似地問維娜：“你覺得呢？” 　　維娜盯著麵前的空盤，沒說話。李萌見狀連忙拍了拍維娜的後背，這才讓她回過神來。“後遺癥啊，哈哈。”李萌說。 　　維娜茫然地抬起頭，感受到來自華博英的目光，便扭頭看去。 　　“怎麼了？”她問。 　　“你覺得怎麼樣，找書苑 www.zhａoshuｙuan.com 和我訂婚，然後嫁到華家來。”華博英說。 　　“我覺得那當然好。”維娜想了想，“但是我更希望你，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我都聽家裡人說了，你是個怪人，在外麵研究些不賺錢的東西，天天跟下麵的人混在一起，但是我不在意的，實在不行，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不行，這......你不能跟我走，讓我再想想......你吃好了嗎？我先安排人送你回去休息休息吧，要是有什麼不適記得找我。”華博英語無倫次地說。他看到維娜點了點頭，便站身扶起了維娜，兩人離開餐廳了。 　　餐廳裡隻剩下李萌和董偉兩個人了，董偉用勺子挖了一塊已經涼掉的舒芙蕾蛋餅，送進嘴裡。 　　“好沉重啊，”他說，“把蛋餅都壓塌了。” 　　李萌沒說話，隻是看著董偉。 　　“欸，我說，你會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 　　“遇到這種情況的話，你會怎麼樣。” 　　“嘿，我是法師，法師不想這些。” 　　“這樣嗎？”董偉嘆了口氣，“真方便啊法師。” 　　“真方便啊法師。” 　　“......” 　　“......” 　　“這蛋餅涼了也挺好吃的。” 　　“是嗎，我沒點那個。” 　　“......” 　　“......” 　　“幫我要幾塊糖吧，這茶不好喝。” 　　“好。”李萌起身去找站在房間另一側的侍者了。 　　董偉又喝了一口茶，吃完了奶油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