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笛在月明樓(1 / 1)

李尋歡站在下麵,看到被關著的地方,果然是一座石塔。   盛京城外,渾河岸邊的一座石塔。   旁邊是數排柵欄圍起來的,一眼看不到盡頭,裡麵無數的戰馬,在往來奔走著。   紅陽門主蕭靈燕的笛音響了,罡氣十足,吹向了金清幫主。   嘯聲驟起,驚跑了悠閑的戰馬。   上官金虹拂袖揮出,笛音中的罡氣已經消失了。   上官金虹又是拍出一掌,李尋歡迎著掌風而上,人不禁氣血上湧,向後退去。   劍氣如虹,那人的招式和南海真人神似,卻更為淩厲。   那人是個道士,卻不像漢人,他難道是龍虎山傳人?   三人圍著上官金虹。   笛音,掌風,劍氣,飛刀,無一不是天下第一流的!   上官金虹衣袖飄飄,舉手投足間隨意而為,李尋歡三人幾乎近身不得。   四人幾乎打了小半個時辰,坐在石塔窗戶上的小男孩,臉色越來越是難看。   李尋歡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了。   忽然看見師姐蕭靈燕臉上有些紅暈,像是已經受了內傷?李尋歡連忙搶身向前護住蕭靈燕,雙掌十成內力發出。   上官金虹人卻是不見了,李尋歡心裡一驚,瞥見身後的蕭靈燕無恙,遂放下心來。   石塔上麵傳來了聲音。   上官金虹卻是站在了石塔之上,旁邊還有二人,是陽西真和完顏長鬆。   “真真,使不得啊。”   李尋歡一聲驚叫。   陽西真的寶劍,抵住了完顏長鬆的咽喉,他緊閉著雙眼,臉上卻是沒有半點驚慌失措。   “兩個娃兒,又來上演苦肉計,這回真要把你們關上幾年再說。”   上官金虹臉色鐵青,手指彈出,真真的寶劍飛上了半空,人和完顏長鬆已被點了穴道,拋進了石塔之內,還是李尋歡住了幾個月的那間。   “噠噠噠。”   這時,一陣清脆的蹄音傳了過來,有些悅耳。   “師叔,是您老人家啊!”   那道士已經跪了下去,李尋歡看過去,正是幾個月前,在娘子關外遇到的那老道士。   還是那隻毛驢,過了渾河,毛驢身上沒有半點水珠。   毋庸置疑,老道士一定是天下絕頂高人之一,李尋歡人也跪了下去。   老道士已經飄下了毛驢,天下沒有幾人能讓他從這毛驢背上下來,上官金虹卻是可以做到。   這時,蕭靈燕呻吟了一聲,臉上紅暈不見,已是蒼白無力。   李尋歡連忙站起來扶住了師姐。   “燕妹!你受傷了?”   那道士一臉關切。   蕭靈燕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又浮現出紅暈,還有欣慰。   “紫陽真人!您老來了盛京,不去我府上喝茶,卻來這野外尋我晦氣嗎?”   二人的動作已經慢下來了,上官金虹這才說到。   “大金國左輔翼王,金清幫主厲兵秣馬,隨時準備入關南侵,老道士不會和你套什麼交情的。”   紫陽真人淡淡說著,臉上紫氣大盛,上官金虹人晃了一下,腳下的流沙四濺飛起,遠處走進的一些軍馬已經被打中了,馬兒負痛嘶鳴驚走,還有幾匹馬兒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飛起來的流沙,是紫陽真人內力所致?還是上官金虹的力道使然?   忽然,又是萬馬奔騰的聲音,渾河對麵的荒原之上,無數精騎湧了過來,隨著熟悉的嘯聲。   沖在前麵的數百騎,風一般的淌過了渾河,圍住了李尋歡眾人。   “師父!師父!”   鐵木辛克下了馬,走向了還在僵持不下的二人,李尋歡已經迎了上去。   “你這是胡鬧,上官金虹縱橫天下,難道隻是靠鐵蹄和武力嗎?”   上官金虹臉色鐵青,罵向了鐵木辛克。   數百精騎又回到了渾河對岸,李尋歡心中湧起來的,不僅僅隻是嘆服了。   “紫陽真人大駕光臨,上官金虹還是要給足麵子,你們走吧。”   “還有陽昆侖的女孩呢?”   紫陽真人上了毛驢,人還在看著石塔。   “你們不用管我,真人爺爺,李尋歡!我要和小完顏同甘共苦。”   陽西真喊著,哪裡有半點的惶恐和不悅。   紫陽真人搖了搖頭,毛驢飄在水上,已是過了渾河。   李尋歡扶著師姐蕭靈燕,心裡湧起一絲傷感,竟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李尋歡,師父吩咐過了,這次就不為難你們了,下次你來了關外還是如此囂張,鐵木辛克可是不客氣了。”   鐵木辛克說完,嘯聲大作,又是萬馬齊鳴。   那道士背上的小男孩一臉鄙夷不屑,沒有半點驚慌。   鐵木辛克馬隊中間幾輛馬車,看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這時,一個馬車的車窗推開了。   又是一副淒美的畫麵,阿茹娜憂傷的眼神,帶著幾許期待,看著遠處的李尋歡。   恍惚間,阿茹娜的馬車隨著鐵騎,奔騰消失在了荒原深處。   ——————   醫巫閭山主峰,白雲觀。   三重進落的殿宇,除了那道士,就是小男孩。   “他是我的表哥耶律和,我們的祖上是大遼國後裔,國破家亡幾百年了,先祖一路流浪到了大明京師霧靈山,在那裡我們總算有了自己的家園。   可是好景不長,二十多年前,先祖們回到關外祖居之地祭掃先人,卻是被金人殺光了,下手的正是上官金虹。”   蕭靈燕眼睛通紅,看著大殿正中的一排神像。   耶律和還有那小男孩,正在給那些神像上香。   “祖上以鐵騎縱橫四海,幾百年前,還不是被這金人的祖上所滅嗎。   先祖國破後為了活命南遷,安居了十幾世,思念故土為了祭奠先人,回到了那裡,卻是再被金人滅門,這一切難道是輪回嗎?”   耶律和轉過身來,滿臉殺氣大吼著,此時的他,已經不是一個道士了。   “那時我在龍虎山跟隨恩師張老天師學藝,僥幸躲過劫難。   燕妹在她受業恩師的拚死保護下,沖了出去,他的受業恩師把她送到了江南明月山,托付給了白蓮教主,人也撒手西去了。”   蕭靈燕已是泣不成聲,跪在了那排神像前麵。   小男孩懂事的拿過來手帕,擦拭著蕭靈燕的淚雨。   “姑姑不哭,等我長大了,我給姑姑和師父報仇雪恨。”   “雲兒長大了,姑姑不哭不哭,姑姑不要你去報仇,你學好了武藝,將來也會和尋歡哥哥一樣出色的。”   雲兒甚是高興,又是走過來牽著李尋歡的手。   ——————   一輪圓月掛在夜空,隔著窗戶,照在李尋歡的臉上。   他人已經憔悴了,還這樣年輕,卻是經歷了這麼多的人和事。   很多人一輩子,卻是在悠哉遊哉,甚至是稀裡糊塗,醉生夢死中度過的。   什麼樣的人,就會麵對什麼樣的人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是宿命嗎?   這時,一陣笛聲傳了過來。   “閑夢遠,南國正清秋。千裡江山寒色遠,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   蕭靈燕一襲紅衣,月光下深情茫然。   別說這南唐後主李煜。   當年大遼國東起大海,西至阿爾金山,北到北海之北,鐵馬冰河,縱橫漠南漠北草原,如今不也一樣成了煙塵往事,有誰還記得耶律皇族?   隻怕他們的血液早就融入到了大明,金國,還有蒙古人的身體裡麵了。   那兩三百年後呢,誰又記得如今的天下呢?   還不是和師姐祖上的大遼國一樣,隨風飄散罷了。   “師姐!茅師父現在哪裡?他不是來了關外嗎?”   李尋歡有些感慨,也說出來最想說的話。   “在關外,老人家隻和我見了一麵,他又回江南了,臨走前他特地囑托我轉告你一聲,明廷皇室的一些事宜要謹慎對待,有些人更要保持距離。”   李尋歡心裡一驚,白蓮教主茅師父的話裡有話,他一定知道很多密事的,他不讓我和他們交往?還有永寧?   想到這裡,李尋歡又是激烈的咳了起來,重重的嘆了口氣。   過了半晌,蕭靈燕又是說到:   “我知道你要去救她的,我的傷不礙事,在這裡養傷很好,有他們在你放心吧。”   “師姐!”   李尋歡跪了下去,他知道師姐的恩情,但是有些事,他還是要去做的。   “去吧,早去早回,常有火,左乾坤他們,都在寧遠城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