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1)

青瀾紀 一舟淼淼 2366 字 8個月前

蘇成很困惑。   青綠色充斥天地,濃鬱到阻隔視線,無論怎樣努力睜眼,都看不清一丈外的情形。   更準確說,是一種青綠色的冰涼液體將自己包圍,灌滿口鼻耳孔,甚至眼瞼。   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能照常呼吸,視聽也沒有全部喪失。   難道是忽然長出腮了,能在水下生活了?可自己明明不是瓊崖國的鮫人。   鮫人能在水中來去自如,可自己,現在竟然連軀乾與四肢都感覺不到。   就像是消失在狂風巨浪中的幾個海中小島,無法發現對方,隻有寄望從巨浪飆升處尋到端倪。   對他來說,這仿佛是一種“丟失”的感覺,卻又冥冥中覺得“失物”會最終回來。   他不確定這種感覺是不是臆想。因為,他甚至沒法低頭看上一眼自己的身體。   動彈不得。全身的力氣像是被徹底抽走一般,提不起一絲一毫。   無力感並非餓乏所至。餓了,困了,病了……?他已有許久沒體會到這些感覺。   相反,精神卻異常飽滿,不用打盹與休憩,腦子也能一直保持清醒。   唯一能動的地方,是眼皮和眼珠,也都異常辛苦,眨幾次眼,比在敵陣裡沖殺數回還累。   頭頂上幾處地方偶爾會傳來異樣的冰涼感,蘇成默默計算過,總計有九處,均勻散布於頭頂。   他猜測是——九根類似鋼針之類的利器,刺進頭顱,深淺不一。   頭頂上沒有絲毫痛楚,不過寒透骨髓的異樣冰涼會偶爾迸發,警示他正受製於未知困境。   青綠液體裡光線幽暗,不再變暗,也從未變亮,蘇成不知道自己被困住多久了。   日夜莫辨裡,唯一可做的,隻有滿腦子胡思亂想。   他常回想起,自己被困前的最後一戰。   追兵被誘入形如馬尾的山穀,兩端穀口匆匆用明光雷炸塌,山穀變得如同巨型石棺。   不分敵我,一同埋葬。   麵對數倍敵軍,己方的死戰猶顯慘烈,無不殺到刀刃翻卷,血浸戰袍,沒人想過生還。   拚著大腿被長槍刺穿,蘇成奮起最後餘力,一刀朝著獸化後的壯碩蠻將斬落。   異化後堅如犀盾的毛絨獸軀,在淬骨期高手舍命一擊下,隻強頂了一瞬便如朽木般潰散。   戰刀劈開敵將胸膛,“哢嚓”斷骨聲同時響起,還伴隨著一絲奇特尾音。   就像是一個上好琉璃盞,突然迸出裂口的聲音,似是某種東西不堪重負,瀕臨破碎。   那奇特的尾音,他一直都沒想明白,琉璃骨頭?不大可能。   或是“躍淵無咎”那式殺招被發揮到巔峰,一刀斬下,把空氣壓縮到極限造成的吧。   破陣殺敵的豪邁不及褪去,遺憾又湧上心頭——一身本事,還沒教給臭小子。   戍邊多年,難得回家,上次回去,臭小子剛滿四歲,對自己傳授的煉體術毫無興趣。   練起來丟三落四,似是而非,應付了事,倒是喜歡纏著他問些行軍打仗的趣事。   臭小子老問他,手下到底帶了多少兵士?   有次他隨手指著山嶺間的羊群,說和那麼多羊差不多,你去數數就知道了。   臭小子就朝他做鬼臉,說他騙人,死活不肯去,還非要騎他肩頭,騎大馬回家。   夕陽餘輝裡,映出一道細長身影,脖間也暖融融的,不知是陽光還是臭小子尿的……   腦中滿是往日溫馨,可偏偏臉上做不出任何表情。   這時,極其輕微的“劈啪”聲從頭頂傳來,對於這種異響,蘇成已琢磨出一些規律。   當自己回想起開心或憤怒的往事時,青綠液體的溫度就會略微升高,異響也可能出現。   熟悉規律又能怎樣?他心中自嘲,還不是一個無法動彈不知死活的廢人?   除了思考,他剩餘的一切,似乎都被一種未知力量完全接管了。   目力盡頭,有團靜止的形影,模糊難辨,那個念頭又鉆了出來:是你嗎,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