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宣隻有很少的盤纏,因此他無法雇馬車,跨過萬宿山後,進入到牧城國境內後,他隻能日夜兼程地趕路,想趕緊到達飛燕城。 萬宿山在牧城國東北,是牧城國和莫君國的國界,而飛燕城在牧城國南部,兩地相隔甚遠,更何況俞宣隻能步行,就算他星夜兼程地趕路,最快也要一個月左右才能到達。而且,他身上的盤纏也不多,隻能省吃儉用,每天隻買幾個素包子吃,晚上就露宿街頭。 就這樣,俞宣走了十幾天之後,到達了東陽城,但他再也撐不下去了,每天吃的很少,但趕路太耗費體能,再加上思念母親之情,他的身體再也堅持不下去了,盤纏也不夠了,隻夠買兩個包子了。 他用最後的錢買了兩個包子,但卻無濟於事,他還是饑餓難忍,天色愈晚,還下起了大雨,他得趕緊找到容身之所。 他在街上走著,人們都回家避雨了,街上隻有寥寥幾個打著油紙傘的行人,俞宣走著走著,終於堅持不住,暈倒了。 等到俞宣再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一座寺廟之中。 這座寺廟叫做元清寺,在東陽城的順化門外,這裡的住持法號叫做凈德。是寺裡的和尚去城中買米的時候看到了暈倒的俞宣,把他救了回來。 俞宣醒來之後,住持前來探望,俞宣正準備起身感謝,卻被住持攔下:“阿彌陀佛,還請施主靜養。施主受了風寒,身體尚需調理,且施主氣血欠佳,想必是多日未曾飽餐。故還請施主在此安心修養,待身體康健再去處理世俗之時。” 俞宣立刻回話道:“感謝大師相救,在下感激不盡。隻是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多叨擾。真心感謝各位的救命之恩,奈何在下現在沒有什麼可以報答的,日後,若各位有什麼需要,在下一定全力相助。” 凈德住持回道:“阿彌陀佛,我佛門中人向來以救化世人為幸,不求回報。隻是還望施主聽老衲一言,以施主現在的身體狀況,強行運氣隻會使傷感加重,老衲這裡已經為施主煎了草藥,還請施主喝下靜養。天色已晚,施主喝完之後,就請安心休養吧。如果真有什麼要緊事的話,明天早晨再走也不遲。”說罷,便讓旁邊的小沙彌端上了藥來。 俞宣見難以推卻,便答應了,喝完藥,大睡一場,再醒來時,已近巳時。俞宣感覺身體好多了,此時正好有小沙彌送來了齋飯,俞宣好久沒有吃得這麼飽了。吃完以後,俞宣想讓小沙彌帶他去見住持,準備拜謝離開。 小沙彌卻說道:“我們住持已在房間內等待施主多時。” 俞宣趕忙請小沙彌帶自己去,進到房間裡,隻有住持一人在閉眼打坐,俞宣便坐在住持對麵。 還沒等俞宣說話,住持便先睜開眼睛,緩緩說道:“昨日本寺小僧帶施主回來時,老衲曾為施主把脈,發現施主傷寒隻是小傷,更重的病卻在心中。想必施主最近是有親人過世,才令施主如此悲痛。隻是,老衲還有一事不明,老衲為施主把脈時發現,施主的悲痛卻比常人還要多上幾分,卻不知是為何?不知施主可否告知,老衲也好為施主解開心結。” 俞宣嘆了口氣,說道:“實不相瞞,在下近日逢母親、師父、好友相連離世,心中悲痛,難以抑製。然,他們卻都是為了我而死,實為我之無能害了他們,尤其是我的師傅,他之死皆因我而起,我覺醒了自己的奇魂,卻是以他的生命換來的。”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施主是在自責。”俞宣點了點頭,凈德大師繼續說道:“生死有命,還望施主節哀,不要過於思念。至於施主所言,說自己害了他們,實則為不堪之象。施主的師傅之犧牲,讓施主覺醒了奇魂之能,為施主的師傅之所期望。施主的師父犧牲了自己,那施主就更應該好好地活下去。想必施主的師傅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施主如此頹廢,施主如今因為此事而一蹶不振,便是辜負了師傅之所望。師傅竭盡生命讓施主覺醒了奇魂,那施主應該用自己的奇魂能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將施主的師傅用生命所換來的這奇魂能力用在正途上,發揚光大,才是對的起施主師傅的一片苦心。倘若施主真的心中有愧,認為自己有罪,那便更應該用自己的這份能力去幫助他人,才可稱得上是贖罪。” “多謝大師開導,令在下恍然大悟。” “阿彌陀佛,老衲隻是為施主闡述這個理罷了,是否真正能打開這道心結,還是應該看施主自身的覺悟。” 俞宣起身拜謝之後,說道:“我已經為貴寺添了不少麻煩,大師還如此鼎力相助與我,令在下不知何以報償?奈何在下如今一貧如洗,隻能日後來報。” 凈德大師也起身說道:“施主免禮,佛門之內,不談報償。” 俞宣想在這寺廟中為父親、母親、師父、好友立牌位,凈德大師自然應允。 俞宣不知道父親和師傅的姓名,更不能寫“鬼鳳”、“川鷹”上去,便立了三塊牌位,上麵隻是分別寫著:“尊父、慈母之位”、“恩師之位”、“摯友雷奕之位”。 立完牌位,俞宣上香祭拜。 雨也終於停了,俞宣該走了,他去向住持辭行,這次住持不挽留了,隻是對俞宣說道:“施主欲行,老衲有二十四字相送。” “大師請講。” “這二十四字便是:遇火而烈,遇風而斬,遇水而沐,遇光而感。置之死地,方能後生。” 住持看著俞宣離去的背影,默默說道:“阿彌陀佛,老衲與施主還會再見,屆時,施主終可成否?” 從元清寺出來以後,已是正午。俞宣想到自己已經身無分文,便想先在這東陽城中謀個生計,等攢夠了足夠的錢,再出發去飛燕城。可是,去哪裡找事做呢? 至於傍晚,俞宣去問遍了城裡所有的客棧、飯店,都不缺人手。他的肚子又餓了,可如今,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隻能忍凍挨餓。 今天正好是月中十五,天上的月亮很圓,城中很多的人都出來賞月,熱鬧非凡。可是,俞宣看到這樣的圓月,卻又想到了他的母親,不禁一陣悲傷湧上心頭。他又突然想起凈德大師所說的那些話,強忍著悲傷,繼續在街上走著。 俞宣在街上走著,還想去找找看有沒有缺人的店,他走著走著,看見一群人正堆在一家妓院門前看熱鬧。原來,這家妓院名叫“撫月樓”,今有個叫魏經的花花公子來這裡消費,沒想到錢袋被人偷了,等到該結嫖資時,魏經拿不出錢來,老鴇便令打手狠狠分揍魏經,從店內一直揍到店門口,引來眾人圍觀。魏經一邊被揍一邊大喊:“我爸魏山可是驍騎都統,你們敢打我,你們不想活了,回去我就讓我老爸把你們這棟破樓給拆了。” 老鴇倒是滿臉不屑:“告訴你,今天就是閻王老子來了,不給錢,也甭想走。” 魏經可是全城人盡皆知的紈絝子弟,平常囂張跋扈慣了,如今看到他被揍,圍觀的眾人自然是樂開了花。這次魏經的錢包被偷,想必也是看不慣他的人所為。 甚至於,本是上街遊玩的和緣公主北野鑒如和崔語晗也過來看熱鬧。鑒如本來還想掏錢為魏經結圍,不能讓這個花花公子丟了朝臣們的臉麵。但想想,還是算了,畢竟這是他咎由自取。俞宣也看到了鑒如,他覺得這個女子看起來氣質優雅非凡,想必是一位大家閨秀。他也由此想到了狄藜,他拿出那塊刻著自己名字的玉佩,他心想,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會不會和狄藜有緣再見。就算能夠再見,說不定,那時,她也已經嫁了一個好人家了吧。 終於,魏經的好友賈明聽說了此事,趕緊攜錢來了,幫魏經付了嫖資,老鴇才肯放人走。 眾人都看完熱鬧散去,突然,俞宣聽到有人大喊“抓小偷,抓小偷啊!”俞宣去看時,發現是一個老頭在追一個偷了他錢包的小偷,那小偷衣衫襤褸的,看起來骨瘦如柴,竟跑的飛快。俞宣也是毫不猶豫,直接開跑,準備抓住這個小偷。 鑒如也注意到了,便讓跟隨的三名便衣護衛前去抓捕小偷。這三個護衛都是禦成者,其中一個是風屬性奇魂的禦成者,隻見他直接一躍而起,飛出很遠的距離,然後落到小偷前麵,一腳將小偷絆倒。 俞宣還在後麵苦追著,便見這個護衛如此輕易地就抓住了小偷,不禁開始感嘆其武功好強,奇魂也很強大。俞宣感覺,這些個護衛的身手和能力,不會在自己的師傅川鷹之下,能請來這樣的人當自己的護衛,想必其主人不會是什麼普通人。 小偷被抓住之後,錢包被還給了失主,小偷也被扭送官府。 不過,鑒如也注意到了俞宣,畢竟這偌大的街上,如此多的人,隻有俞宣一個人在聽見“抓小偷”之後出手相助了,雖然沒有追到。 俞宣也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看熱鬧了,得趕緊去想法搞點吃的。此時,他正巧看到路邊一家賣包子的,有個客人剩下了一個被咬過一口的包子,老板便想扔掉,俞宣見狀,趕忙跑過去和老板說能不能把那個包子給自己,自己可以在這裡當幫手來償還。 老板倒也爽快:“你要就直接拿去吧。” 俞宣趕緊拜謝了老板,趕緊拿著包子去街角找個僻靜的角落一下啃沒了。可這點根本就不管飽,但是已經晚上了,他想明天再去找工作。當下所需要的,是趕緊找個睡覺的地方。最後,俞宣在一個小巷裡席地而睡了。 俞宣所不知道的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所做的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裡。 另一邊,鑒如回到長明宮後,將今日的見聞告訴父皇。 作為皇上,北野林至也是苦惱於這個問題,其實他一直都知道魏經的囂張跋扈,他的父親——京城驍騎都統魏山更是如此,魏山仗著年輕時候的曾護駕有功,這些年也是越來越狂妄,目中無人,而且也沒少貪汙。皇上也很想懲辦他,但有三點無奈,其一是畢竟魏山曾護駕有功,如今懲治他,怕世人說自己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其二是魏山的長女魏佳是皇太子北野鑒穎的太子嬪,雖不是正室,但畢竟也是親家。懲治自己的親家,皇上還不想如此,留個世人飯前茶後的話柄。第三點,關於魏山貪汙一事,確實有不止一位官員上書說過此事,皇上也很明白,以他對魏山的了解,魏山不可能不貪汙。皇上也命人暗查過,但卻沒有找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因此,皇上是一直忍而不發,等待魏山自己露出馬腳。 而魏經回到家之後,對自己的父親一頓訴苦,胖父親趕緊發兵平了撫月樓這個小小的妓院。魏山看到兒子被這樣毒打,也確實想為兒子出口氣,但是,他知道,他現在不能動,因為皇上已經盯上他了。自己一旦調兵去撫月樓,那皇上一定會以“私自調布軍隊”的罪名處分自己。 但是,魏山確實咽不下這口惡氣,因此,他決定花錢買幾個小混混去撫月樓鬧事,幫兒子出了這口氣。另外,他還特別叮囑衙門的人,讓他們一定要找到偷魏經錢袋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於皇城之內行盜竊之事,豈不有傷聖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