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峰,位居七脈之首,瑤臺翠綠,仙鶴舞動,鳴鳥唱和,琴聲悠悠,儼然一派仙境風光。 太和殿依居天險、隨山就勢,可謂:“千層樓閣空中起,萬疊雲山足下環”雲蒸霞蔚,百鳥朝鳳,空氣中隱約有誦經之聲,莊嚴肅穆。 太和殿門扉大開,供奉三清,寶相莊嚴,神仙道偉。神像之前擺放了七把木椅,乃千年樹根所雕,典雅精致。 掌門東華子坐在中央,衣冠楚楚,功參造化,眼眸如大海般深邃,凝視殿外的廣場。 過往浮現在東華子的眼前:每逢宗門大事,眾弟子器宇軒昂,站姿如鬆,齊聚廣場,眾長老立在大殿兩側,氣質超然。 東華子擔任掌門二十年,勵精圖治,門中俊彥如雨後春筍,紛紛冒頭,成就了中原仙門魁首的美名。 他要做的,是將青山宗的輝煌延續千秋萬代。 東華子環顧四周,長老悉數就位,隻有兩位首座缺席,龍泉峰首座青雲子,千草峰首座南豐子。 驀地,長風浩蕩,兩人飛入殿中。 “謝師弟,太和殿乃宗門重地,即便是掌門師兄,也應步行,豈能淩空?”南豐子老態龍鐘,傾訴自己的不滿。 青雲子看向東華子,微微頷首,道:“下次一定” 說罷,二人上座,會議正式開始。 東華子側身看向楊玉良,“楊師弟,你門下的劉春陽,傷勢如何?” 楊玉良臉上多了幾分黯淡之色,“五臟六腑破碎移位,紫府、黃庭枯竭,我本想用金針渡穴理順他的經脈,沒成想糾纏如麻,無法下手。” “楊師弟無須擔心,我來時已用漆骨生花二十四針吊住了劉師侄的生機,隻要讓小徒每日以五行補氣、九轉回魂之法助他療傷,最遲一個月就能痊愈。”南豐子悠悠開口。 他與青雲子之所以晚來,正是因為在大拙峰為劉春陽治病,如此以來,倒顯得楊玉良屍位素餐。 東華子試問:“用的針可是【二十四橋明月夜】?” “正是。” “多謝師兄。”楊玉良拱手。 漆骨生花二十四針是青山宗七大不傳之秘,有起死回生之效。【二十四橋明月夜】是二十四梅花針,以二十四節氣之精華粹煉製而成,乃九天神兵。 這一寶一術,讓南豐子穩坐天下第一神醫的名號。 普通法器之上,為仙道法器;仙道法器之上,為九天神兵;九天神兵之上,為極道聖兵。 九天神兵需以天地菁華為料,日月靈氣為輔,以大道之痕為錘,合天時地利,用至高法門方能鍛造成功,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而極道聖兵,傳聞是古之聖賢截天之一角鍛造,乃道之承載物,有毀天滅地之威能。 東華子欣然道:“既然如此,劉春陽痊愈隻是時間問題,師弟不要太擔心了。此外,劉春陽療傷的一切用度,由宗門負責,我玉皇峰還有一株仙藥,如若需要,盡管開口。” “師兄”楊玉良心頭一凜。 人有凡人、修士、仙人之別;藥有草藥、靈藥、仙藥之別。 東華子抬手阻止,說:“這件事,究其根本,是我們在座之人識人不明,多虧劉春陽,替我們清除了隱患。懷虛子師弟,這件事,你要負主要責任。” “掌門師兄教訓的是。”懷虛子起身,他是金鉞峰首座,執掌宗門戒律,負責青山宗的防衛事宜,“我已命令我門下弟子攜帶秘器,逐峰排查。” “除了排查內奸,還要統計一下,七脈是否有人員失蹤、寶物丟失的狀況。”東華子囑咐。 “當然有,我培育了二十年的龍鱗果樹,隻結了三顆果子,千草峰一枚,我寶貝徒弟一枚,我一枚。”玉塵子麵露慍色,“想不到,他們居然把我的那枚果子偷走了。” 楊玉良眉頭一挑,陷入了沉思,當初帶劉春陽回來的時候,好像看見了......應該看錯了。 “兇嫌能否鎖定?” “與我交手之人的修為是仙一眾生相,功法陰寒,應該是大楚司禮監的人。”玉塵子分析,“他們一行人用了大量品階不凡的仙道法器,普天之下,有此底蘊的,除了我們,便是大楚了。” 青雲子道:“我出劍殺了不少人了,功法雜亂,有佛、有道、有儒,還有,妖。” “妖?” 聽聞此言,在場之人臉色一變。 中原人士有兩大敵人,北方蠻族和域外妖族,昔年甲子蕩妖,仙門百家合力拒敵,才讓妖族簽訂條約,永世不得進犯中原。 “楊師弟,你怎麼看?”東華子詢問。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妖之別,隻是認知差異,人妖之爭,隻是利益之爭。”楊玉良頓了頓,道:“宣武十年,皇帝下令放開對低境妖族的限製,允許他們在中原生存、交流、貿易。有妖族為皇室效忠,不奇怪。” 青雲子附和:“妖族數量較少,都是仙境之下。” “當時出現的十三名死侍,身份調查得如何?”東華子問。 “七人是長武峰弟子,三人是碧遊峰弟子,兩人是龍泉峰弟子,一人是千草峰弟子。”懷虛子說道。 青雲子靜坐,三位首座起身向東華子請罪。 青雲子的想法很簡單,那兩個死侍又不是我的弟子,有事你找他們師父去,跟我沒關係。 “我不是要追究誰,我隻是感嘆,他們對我青山宗滲透得如此之深,想來,我們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東華子麵色深沉。 “有直接指向大楚皇室的證據嗎?” “有!”楊玉良手掌攤開,一枚泛著柔和光澤的玉圭懸到半空,說:“這件法器是用鸚鵡妖的內丹煉製,有記錄聲音和場景的作用,我家老大進入道心魔種大陣後,便開啟了這件法器。” 說罷,楊玉良展示了一段場景與聲音。 青雲子藏在袖中的雙拳握緊,道:“沒錯,是司禮監的無塵劍法。” “好,對外交流是大拙峰的責任,楊師弟,你立刻飛劍出書,問責皇帝”東華子下命令,“其餘首座、長老,協助金鉞峰,肅清七脈!” “是” ...... “三師妹,四師妹,你們都在這裡陪了一晚上了,快回去休息吧。” 何釗雪走進劉春陽屋中,沈懷容和朱玉骨就坐在床邊,靜待劉春陽蘇醒。 “二師兄,我沒事。”沈懷容起身,道:“我來之前吃了些糕點,挺得住,讓三師姐先回去吧。” “不,我要呆這兒!”朱玉骨語氣強硬。 沈懷容問:“星兒呢?她怎麼樣?” “一直哭到天明,現在睡了,陳疏鶯在那裡看著。千草峰的沈妙說了什麼?” “她說大師兄恢復得很好,今天就能醒,可現在太陽都快落山了。”朱玉骨悶悶不樂,“她醫術行不行呀,看著和我一般大。” “沈妙得了南豐子師伯醫術上的真傳,她既然這麼說了,多半不會錯的。”沈懷容安慰,隨後反應過來,“大師兄醒來,肯定很餓,我去做些吃食。” “多放辣”一個突兀的聲音傳來。 “大師兄?” “春陽,你醒了?” 劉春陽虛弱地回答:“渾身酸痛,一點勁兒都使不上來” 何釗雪問:“沈妙有說飲食要注意什麼嗎?” “她說大師兄被寒氣所傷,多吃辣有益於恢復,我現在就去做。”沈懷容挑起一個笑容,奪門而出。 “謝謝。”劉春陽試著抬起右手。 何釗雪替他蓋上被子,說:“幸虧你修行底子足夠紮實,經脈和肉身的強度遠勝旁人,讓你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那是當然,畢竟在一品待了十四年,創了青山宗的記錄,恐怕以後也沒人能打破吧。”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去碧遊峰乾什麼?” 劉春陽忽的想起什麼,摸摸胸口,糟了,龍鱗果丟了! 何釗雪含笑道:“我勸你編一個合適的理由,不然師父,甚至掌門那一關可過不去。” “掌門?都驚動掌門了?” “我青山宗可是天下第一,一群外人潛伏多年,還傷了自家弟子,掌門當然坐不住了。”何釗雪解釋。 ...... 夜意無聲漫流,心意洶湧澎湃。 林知盈將錦盒放在桌上,坐在木清歡的對麵。 “師姐,你怎麼來了?”木清歡驚覺。 林知盈盯著桌上的半碗粥,道:“今早起來,你就在這裡發呆,一晃,一天過去了。” “我,我在想事情。”木清歡隨口道,“哎呀,早上的粥都涼了,我去熱熱,正好當晚飯了。” “回來”林知盈喝止,將錦盒向前推了推。 “這是什麼?” “回春丹”林知盈答道。 “我吃過了。” “不是給你的。”林知盈注視著木清歡的雙眸,道:“路在你的腳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誰也不能阻止你。” 木清歡眼中的疑惑之色一閃而過,開口:“師姐,你在說什麼呀?” 林知盈沉默良久,道:“他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作為他的好友,不打算去看看?” “哦,他的朋友那麼多,也不缺我一個。”木清歡心不在焉,“況且,我去了算怎麼回事啊。” 林知盈望著木清歡,像在照鏡子。 “他是在碧遊峰受的傷,如果不是他,恐怕就是碧遊峰弟子遭此厄難,我們理應去看望。”林知盈正色道。 “也是。”木清歡聞言,登時眉飛色舞,接過錦盒,試問:“師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我要練劍” 夜色朦朧,木清歡雙手捧著錦盒,坐在竹棒上乘風而行,心中思緒萬千。 “哼,今天我也違一次禁。”木清歡徑直飛上大拙峰,尋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落下,復行數百步,見了劉春陽的庭院。 “屋子還亮著,這麼晚,應該沒人吧。”木清歡自語,捏著錦盒,“他要是感謝我,我該說什麼呢?” “萬一......” “如果......” 木清歡左思右想,駐足良久,終於下定決心,走了幾步。 忽的,劉春陽屋子的燈滅了。 “他睡了?”木清歡怔了怔神,凝視前方,藏在心中的某個想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放大。 “算了,改天吧。” “算了,還是讓別人來吧” 木清歡走後,又有一個人趁著夜色溜進了劉春陽的房間,又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