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禦書房。 “主子爺,朱雀堂密折。” 宣武帝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質問:“時日未到,折子怎麼送來了,是有什麼要事發生嗎?” “回主子爺的話,是殿下送來的。” “青山宗?”宣武帝擺弄起架子上的一件青釉瓷,道:“青山宗的頭等大事就是與陸家的聯姻,你猜猜,她說了些什麼?” “回主子爺,臣不知。”蟒袍老太監垂下頭。 宮內宦官,一貫自稱奴才或奴婢,此人能直達皇命自稱臣,可見他地位之高。 宣武帝冷笑連連,道:“你自己打開看吧,朕猜,它想讓朕取消陸家和青山宗的聯姻。” 蟒袍老太監聞言,打開折子,閱覽後,忙道:“主子爺,您真是料事如神。” “是不是擔心陸家和青山宗合謀,一旦壯大,危及大楚啊?”宣武帝詢問。 “是。” 宣武帝笑容散去,端詳青釉瓷,道:“這東西出自南方官窯,取當地黏土,但北方多風沙,氣候乾燥,瓷器外表明如鏡,內裡究竟是南土,還是變成了北土,就不清楚了。” 蟒袍老太監神色恭敬,“主子爺,司禮監尚有一人可用。” 老太監走後,宣武帝放下了青釉瓷,重重太息。 “怎麼連你也這樣?”宣武帝聲音低沉,欲將瓷器打碎,思慮再三,又放回原位。 ...... 臘月初一,楊玉良奉東華子之命外出,聯絡通道,籌劃明年三月三的甲子道會。 周木野以煉丹為由,閉關不出。 陸家的兩個長輩關上房門,設下隔音法陣,神神秘秘地跟三個小輩說了些什麼。 隨後,他們五個人就把自己關在房中不出。 大拙峰陷入沉寂,直到這一天,遠道而來的紅書打破了安逸。 大拙峰六位弟子共聚一堂,端詳玉皇峰送來的婚書。 錦繡緙絲,朱麵金字,上蓋大楚玉璽、陸家族印,青山宗印,下有陸知衍、懷虛子、東華子的簽名印章。 “一紙婚書,上表天庭,下鳴地府,當上奏九霄,諸天祖師見證。若負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負卿,那便是有違天意,三界除名,永無輪回。” “掌門把師父調走,就是為了讓聯姻順利進行。”劉春陽滿麵愁容,得出結論。 沈懷容道:“無妨,婚書上隻有懷虛子師伯、掌門師伯的名字,隻要師父沒簽名,這婚書就不算數。” 何釗雪贊同:“師妹說的是,師父臨走前就將印章帶走了,我們靜待師父回山便是。” “不可,他們既然選在這個時候把婚書送來,就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飯,即便師父不簽名,他們也會以各種理由,讓某個人代簽。”劉春陽推測。 “那怎麼辦,就這麼把二師兄嫁出去?”陳疏鶯噘著嘴。 “嗯?嫁?”何釗雪猶如被刺了一下。 劉春陽忙說:“別聽她瞎說,你是青山宗的高徒,陸家肯定要給幾分薄麵,不會讓你入贅。” “這皇帝玉璽是真的嗎?”劉春陽環顧眾人。 “應該是。”沈懷容道:“偽造玉璽是大罪,一經發現滿門抄斬,陸家乃名門望族,不會有僭越之行。” 劉春陽心生一計,道:“把婚書退回去,聲稱內容不好,讓他們重新製作,再加上去大楚京師一來一回的時間,師父差不多就回來了。” “古往今來,青山宗弟子的婚書都是如此,怎麼退?” 劉春陽笑道:“這段文字與其說是婚書,倒不如說是毒誓,西涼陸氏乃鐘鳴鼎食之家,受此威脅,難以令眾人心服。” 沈懷容贊嘆:“好理由。” “誰去送?” 眾人相顧無言,得罪人的差事都不願意乾,於是,大家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落在楊星兒的身上。 他們肯定不會跟一個小孩兒計較。 就這樣,在劉春陽、陳疏鶯二人一唱一和中,讓楊星兒自覺且高興地接下了這個任務,坐著朱玉骨的飛行法器,捧著婚書,去了玉皇峰。 劉春陽目送楊星兒,道:“陸家、青山宗、大楚都下了很大的決心。” 何釗雪眼神迷離,開始思考他和陸念曉的關係。 “事發後,我還沒見過陸念曉。”何釗雪喃喃。 “陸家來大拙峰時,我偷偷去了金鉞峰,問了她的想法。”劉春陽說道。 “她說什麼?” 劉春陽道:“目光遊離,語氣不定,嘴上不在意,但......”他拍了拍何釗雪,說:“如果無法拒絕,那就試著享受。” ...... 次日 “何釗雪!”一聲怒吼,氣蕩山河,威風凜凜。 浩瀚天穹,駱風弦的長袍獵獵作響,眉心張開一隻豎瞳,異象映照天空,將整座大拙峰收入眼底。 青山七大高峰,陣法滔天,禁製無數,一花一木,一磚一瓦,皆有前賢道意,堅如金石,這才能承受住修士戰鬥的餘威。 劉春陽盤坐於一間密室中,聽聞此聲,自語:“駱風弦?” 旋即,劉春陽一步踏出,破空而行,轉瞬間便來到了天際之上。 駱風弦瞳孔一縮,暗道:“他不過五品道行,縱然有禦風訣傍身,也不可能有這般速度。”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駱師兄,可要入山一坐。”劉春陽泰然自若,擺出了職業假笑。 “你來了也好,劉春陽,我問你,為什麼要退回婚書?”駱風弦咬牙切齒。 “駱師兄,退回婚書的理由,我已經讓我家小師妹向玉皇峰之人說明,陸念曉乃金枝玉葉,豈能受什麼三界除名,永無輪回的威脅?” 劉春陽步踏罡鬥,勾動天地大道,與大拙峰的山川形勢融為一體,抬手間可撼動乾坤滅星辰。 下方的沈懷容見狀,欣然道:“大師兄成功了。” “這是什麼?”陳疏鶯問。 何釗雪回答:“青山宗七脈,大拙峰掌管神玄十二洞,浩如煙海,孤本無數,護山大陣僅次於玉皇峰。春陽與一角護山大陣暫時融合,實力大增,可叫板仙人。” 駱風弦可是金鉞峰著名的二愣子,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莫說叫板仙人,哪怕麵臨仙道極境,他也認死一個理。 駱風弦怒道:“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嗎?我師妹陸念曉天賦異稟,出身名門,哪裡配不上何釗雪?” “我師妹聽說後,將自己關在房中,哭了一天一夜,誰也不見。今日,我來把何釗雪帶走,讓他親口跟我師妹說明緣由!” 駱風弦聲如驚雷,滾滾而來。 陳疏鶯擔憂道:“駱風弦性格耿直,常常不討人喜,隻有陸念曉不在意。十幾年來,他親眼看著陸念曉長大,勝似親兄長。” 何釗雪眉頭緊鎖,祭出青雲筆,呼之欲出。 “二師兄,等等。”沈懷容忙攔住他,道:“大師兄說了,你要應對的人是陸家。除了陸家,一切交給他。” 正說著,一觸即發。 駱風弦手持一把亢龍鐧,青銅質地,古意盎然,上雕獬豸神相,信手一擊,重逾千鈞,如滔天洪水。 劉春陽悄悄撤去了護山大陣的加持,雙手畫太極八卦,真氣如水,可四兩撥千斤。 “轟隆” 一擊過後,駱風弦挺拔如鬆,劉春陽卻倒飛出去數十米。 “好驚人的力氣。”劉春陽駭然。 幸虧他沒有嘗試用藏鋒之術,一旦失誤,至少得在床上躺半個月。 “氣轉流雲!”劉春陽腳踏虛空穩住身子,旋即,雙指一點,驚雷一指,雷光漫天,似洪荒猛獸扶蘇,以恐怖絕倫的攻勢殺去。 駱風弦置身於金色雷海,衣袂飄然,長嘯一聲,雄偉的身軀踏裂天際,血氣沖霄,力大無窮,硬生生將無窮電芒破開。 “就是現在!”劉春陽抓住駱風弦空檔時期,法訣一引,祭出仙道法器【金剛九子】手串,迎風而張,如九塊巨石。 金剛九瓣,依次刻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九個古字,神霞漫天,混沌翻騰,氤氳著神秘的道韻。 “九字真言?這不是玉皇峰的不傳之秘嗎,他怎麼可能會?”駱風弦不敢大意,祭出一座琉璃塔,拋到空中,垂落金光,橫壓金剛九子。 二者僵持,駱風弦抬起亢龍鐧,繼續發動攻勢,劉春陽袖子一甩,飛出一方寶印,乃仙道法器【嶽山印】,迎上了亢龍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二者角力,浪濤席卷,風雲盡碎。 “劍!”劉春陽手一招,劍氣崢嶸,劍鳴滌天。 長劍入手剎那,劉春陽氣息暴漲,捏了一個劍訣,劍氣繚繞如風雪,包裹四方。 “領域?但還欠些火候。”駱風弦自語,他雖以無敵之姿破開了劉春陽的攻勢,但自身也消耗了不少真氣。 慕然間,虛空開裂,一隻大手探來,輕而易舉地破開了劉春陽的劍氣。 察覺到這股強橫氣息,劉春陽一愣:“懷虛子師伯?” “小徒頑劣,無意冒犯大拙峰,還請劉師侄莫要計較。”懷虛子千裡傳音。 隨後,二人的法器皆喪失光輝,回到各自手中。 “金剛九子手串,銘刻了九字真言,有幾分道韻,但你境界太低,對道家玄功了解甚少,我為你重新銘刻了一番,權當為小徒無禮賠罪。”懷虛子向劉春陽傳音。 “師父,我......”駱風弦大叫,但沒等他說完,巨手將他抓住,帶回了金鉞峰。 劉春陽心一沉,若是駱風弦胡鬧,倒是能讓師父以此為由,向金鉞峰施壓退婚。 但是,劉春陽能想到,懷虛子自然也能,為了讓這個計劃胎死腹中,懷虛子不惜將駱風弦抓走,甚至親自道歉,為他祭煉仙道法器,徹底斷了他的念頭。 現在,劉春陽隻有陸知衍這一條線能利用了。 “師父,你什麼時候回來呀。”劉春陽遙望遠處群山,重重嘆息,在這群前輩麵前,自己還是太嫩了。 很快,陸知衍這條線也被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