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玄十二洞是一片連山閣樓,布局規整,端方有序,收錄天下書籍,分作東西南北四院,東院存放本門武學,南院存放各派秘笈,北院存放道家經典,西院存放經史子集等書。 北院、西院向七脈弟子開放,但不涉及修道練武,鮮有人至。 東院一年一入,南院一年兩入,每次隻能選一門武功,弟子們往往要登上長武峰審批拿令牌,再來大拙峰入院。 大拙峰弟子負責看管神玄十二洞,往往監守自盜,諸般武功隨意觀看。 弟子們還在年味中無法自拔之時,劉春陽卻步入神玄十二洞開始修煉。 三日後,道韻沖天,雲蒸霞蔚,日月同天,星辰璀璨,百鳥朝鳳,瑞獸齊鳴。 劉春陽的身體像是琉璃所鑄,光澤流露,紫氣環繞,霧靄沉沉,他以本門功法正式踏入六品。 楊玉良站在山崖間,衣服獵獵作響,往日他瞳孔灰白渾濁,此刻卻如寒星,遠眺神玄十二洞。 思索再三,楊玉良布下欺天陣紋,隱去了此地發生的異象。 一個時辰後,劉春陽氣息爆跌,重回二品。 楊玉良嘆了口氣,喃喃:“你的路需要你自己來走。” 又過了三日,金光萬丈,普照天地,鐘聲悠悠,仿佛從千古前傳來,梵音低唱,地湧金蓮。 劉春陽沐浴在佛輝中,披著無量金光,慈眉善目,六品的佛門道行毫不掩飾。 佛光貫通天地,聚攏作一片不朽光雨,顯化一尊尊佛陀菩薩,寶相莊嚴。 不久,佛光枯竭,劉春陽心關閉鎖,重回二品 楊玉良再度出手,斂去異象,眉宇之間的擔憂愈發濃重了。 正月初十,浩然正氣沖雲霄,氣吐虹霓掃日寒,赫然是六品的儒家道行。 無數杏樹拔地而起,空氣間回蕩著聖人講道之聲,牽動神玄十二洞無數文字,山壁上出現了一行行儒家經文。 最後,一切化為烏有,劉春陽的修為再度跌落。 上元節當天,劉春陽出關,身心俱疲,萎靡不振,他欲求世界的真理,但苦思不得,心境受損。 劉春陽本想從佛門、儒教的角度切入,以此尋求大道,但結果都是一樣的,道心破碎,修為跌落。 現在,他連二品的功力都無法保持了。 劉春陽之所以能以佛門、儒教的心法踏入六品,緣於十四年來閱遍典籍,三教經文都有涉獵,加以前人批注,淋漓透徹。 劉春陽從入定中醒來,嘆息一聲,忽的發現架子上有一碗元宵,吃了一口,糟糕的表情更糟糕了。 “好難吃,誰放的?” 劉春陽疑惑,依照門規,弟子進入神玄十二洞禁止攜帶吃食,當初何釗雪趁無人之際帶了蜜餞,便被楊玉良罵一頓。 劉春陽吃完元宵,拖著行屍走肉離開神玄十二洞,路過守靜堂,忽然想起,今日該發放養心玉簡了。 青山宗慣例,每年正月十六,金鉞峰會向門中劣質弟子發出養心玉簡,上麵記錄了他這一年所乾的惡事,目的是內省糾錯。 以往年,隻有何釗雪勤加修煉,楊星兒因為年紀太小不在考察範圍之內,因此,大拙峰總能收到四塊玉簡,都寫著“遊手好閑,不務正業” 楊玉良不以為意,大家便在劉春陽的帶領下認錯不該錯,以至於年年都有養心玉簡,門中笑話之一。 今年不同,金鉞峰的弟子送來了三塊養心玉簡,這就意味著,有人背著大家偷偷努力。 陳疏鶯盯著紅木托盤上的三塊玉簡,道:“我覺得我今年挺努力的,雖然修為沒有增長,但是學了不少武功。” “這三塊玉簡是誰的?”沈懷容詢問前來的金鉞峰弟子。 那人微微一笑,說:“我也不知,養心玉簡是由我金鉞峰的八位鐵麵官親手製作,直接繞過了戒律堂,由我們這些小弟子暗中發放,以確保玉簡的公平性。” “除此之外,關於養心玉簡,八位鐵麵官出了一條新規矩,部分弟子屢教不改,劣跡斑斑,需要攜帶經書,赴金鉞峰的思過崖悔改。”金鉞峰弟子說道。 “屢教不改?”眾人心頭一緊,該不會說的是自己吧。 那人說道:“無須擔心,養心玉簡上會寫明你是否需要去思過崖悔過。東西已經送到,告辭。” “再會。”幾人禮節性地回答。 “我看看,我看看。”陳疏鶯抓起一塊玉簡,道:“師姐,這是你的,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怎麼還跟以前一樣。” 沈懷容接過,麵無表情,沒有掀起絲毫波瀾。 劉春陽默默拿起一塊玉簡。 “這一塊”陳疏鶯望著玉簡的背麵,看了看身畔的朱玉骨,猛地翻過來,表情一變,哀嚎道:“又是我的。” “你居然沒有?”何釗雪詫異地望著朱玉骨。 “二師兄,你有所不知,三師姐近日刻苦修煉,已經四品上了,等到三月三甲子道會,就能突破至五品。”沈懷容說道。 劉春陽突然開口:“為什麼我們乾的事情金鉞峰都知道?” “青山宗七脈陣式相連,其中有一種陣紋由金鉞峰的八位鐵麵官控製,用以監察弟子,所以我們乾什麼他們都知道。” 何釗雪解釋完,神色一變,驚道:“你什麼時候進來了?” “誒,就是啊,你從哪裡冒出來的?”陳疏鶯訝道。 劉春陽答道:“就是你們和那個人說話的時候進來的。” “你難道六品,不,七品了?我都沒有察覺到你的氣息。”何釗雪試問。 劉春陽搖搖頭,盯著自己的玉簡。 “怎麼了,春陽,你的有什麼變化嗎?”何釗雪湊過去,臉色一僵。 眾人甚為好奇,在劉春陽身畔圍了一圈,望著上麵如刀刻斧鑿的十二個字。 “心猿意馬,離經叛道,欺師滅祖” 下麵有一行小字:“即日起,赴思過崖悔過” “好家夥,心猿意馬!大師兄,他們連遊手好閑這個詞都不用了。”陳疏鶯驚嘆。 何釗雪疑惑:“你後半年修為猛漲,為什麼會是心猿意馬?” 劉春陽答道:“我後半年也沒怎麼修煉。” 對於天才而言,修煉一日便可勝過常人十日。偌大的青山宗,隻有楊玉良一人知曉劉春陽的天賦究竟有多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諸般武學一聞千悟,道頭知尾。 “離經叛道”劉春陽眼神一凝,心裡嘀咕:“難道是我閱覽佛門和儒教的武功經文被發現了?不對啊,神玄十二洞有禁製守護,單憑神識,絕對不可能探查到裡麵的情況。” 何釗雪問:“離經叛道,這是何意?” 劉春陽推測:“我在碧遊峰寫過一首《俠客行》,最後一句是‘白首太玄經’,有諷刺《太玄周天功》和門中長老之意。” “你是不是偷偷練了別派的武功?”沈懷容試問。 劉春陽神色一動,答道:“我練得武功多了,其中涉及他門武學也在所難免。” “不過,我怎麼又欺師滅祖了?”劉春陽頭一歪,他也就是用護山大陣把周木野關在洞府裡了。 “欺師滅祖......你擅自動用護山大陣壓製門中師長,多半是這個原因。”朱玉骨猜測。 劉春陽恍然。 “抱歉,都怪我。”何釗雪低低地說道。 “無妨,單單離經叛道這一點,就足夠讓我去思過崖了......可我覺得我做的沒什麼問題呀。”劉春陽摸了摸頭。 這時,楊玉良走進來了,臉色陰晴不定,說道:“金鉞峰的人來催了,劉春陽,你去收拾你的日常用品,玉骨,你去給他整理需要帶的經書。” “是。”朱玉骨領命離去。 “啊?日常用品,我還要住在哪裡?”劉春陽大驚。 “當然,在思過崖,不悔過是決然不能離開的,如果你想快點走,就抓緊悔過。”楊玉良滿含深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