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雞都還沒叫(1 / 1)

萬籟俱寂。   一輪圓月掛在窗口。   床上,陸文勝朦朧著睡眼,將媳婦按到了身下。   許海蘭看了一眼在旁邊酣睡的兒子,神情漸漸迷離。從前她覺得這事可有可無,可現在,卻有點兒上癮。   大概是丈夫變得能乾了。   陸文勝撫摸著媳婦腿上的絲襪,沖勁便一波跟著一波,怎麼用也用不完。   咿咿呀呀的輕吟過後,許海蘭很是滿意。   片刻,又察覺到丈夫的躁動。   “還來?”   許海蘭嗔怪了一句。   “怎麼了,不喜歡嗎?”陸文勝摸著她的頭發,睜開了眼睛。   應該不能吧。   剛才……還是很盡興的。   “不是啊,”許海蘭溫柔地親了丈夫一下,表示自己的戀戀不舍,隨後看了看放在床頭的手表,著急地坐了起來,“今天得早起,去割稻子。”   “雞都還沒有叫呢。”陸文勝有些掃興,埋怨道,“今天可是中秋節,還割什麼稻子。媳婦,要不我們去趕集吧,買些好酒好菜回來,再買點兒月餅叫誠子拿回去吃。”   “不行啊,文勝。明天說是有大暴雨,稻子今天不割的話就來不及了。什麼中秋節不中秋節的,大家都在忙著搶收呢。”許海蘭已經利索地穿好了衣服。   再說家裡根本不缺好吃的。   肉什麼的一直都有,她都留著,等丈夫從學校回來了才舍得放開吃。   “那我也去幫你吧,那麼大一畝地,一個人今天想收完怎麼可能。”陸文勝想了想,也起床穿上了家裡的舊衣服。   夾著草帽,拿著鐮刀和水壺,兩個人在月光的照亮下,穿過一塊塊田地,來到了自家的稻田裡。   到處人影憧憧。   左右兩塊地裡,已經被早來的人割出了一小塊空地,稻茬在月光下微微發亮。   紮好捆的稻子在田埂附近上堆的像個小山。   他們已經有人挑起稻捆,往村裡稻場上送了,在那裡堆好垛,即使下雨也不怕了。   人人忙的沒空閑聊。   眼前的稻子低垂著,一眼望不到邊。   乾吧。   陸文勝下定決心,走進田裡,揮起了前一天被媳婦磨的鋒利的鐮刀。   興許是透支了。   還沒乾上一會兒,他的腰就開始疼了起來。   渾身汗如雨下。   “還是城裡好啊,不用乾農活,輕輕鬆鬆、乾乾凈凈,哪像在農村種地,苦死了。”他在心裡感嘆道。   秋收不是一件容易事。   勞力多的人家好說,有人負責收割,有人負責打捆,有人負責把稻捆用扁擔挑回村裡的稻場去。   勞力少的人家就難過了。   一個人要乾好幾個人的活。   許海蘭忙一會兒收割,就要放下鐮刀去打捆,再把打好捆的挑走。   來來回回,要耽誤不少時間。   轉眼烈日當頭。   陸文勝在田裡已是疲憊不堪,腳步越來越沉重,動作越來越慢。   許海蘭看在眼裡,心疼卻無可奈何。   她忙的停不下來,水都來不及喝一口,隻想快點兒,再快點兒,自己多乾點兒,好叫丈夫少乾點兒。   “爸,媽,我給你們送飯來了。”小凱提著一個籃子,裡麵裝著幾個涼饅頭,還有一瓶他最愛的橘子罐頭。   陸文勝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看見兒子送來吃的,感動的快要哭了。   三個人在田埂上吃起了午飯。   許海蘭一邊吃一邊說道:“文勝,剛我路過他爺爺家的稻田,看到你大姐兩口子,還帶著小春來幫忙了。”   老陸家人口多,田地也多。   到這個時候,一家人也是忙的飯都吃不上。   許海榮家這些年沒買過糧食,全都是陸民旺給她送的,一到農忙,她就會拖家帶口,懂事地回來幫忙。   省得兩個弟媳婦罵她白吃娘家的不要臉。   陸文勝回憶了一下,說道:“小春馬上也要初中畢業了吧,城裡孩子,長得壯實,也該來鄉下鍛煉鍛煉。”   “嗯,這孩子長得人高馬大的,我路過的時候,聽他們在討論要送他去當兵的事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孩子還這麼小。”許海蘭將橘子罐頭裡的橘子喂給丈夫和兒子,自己喝起了罐頭水。   “管他呢,跟咱沒關係。”陸文勝嘴裡清甜甘爽,渾身又有了勁兒。   上一世,小春初中畢業後,陸文榮托了大關係,把他送到省城一家警校去了,花了不少錢。   那時陸文勝一家窮,也沒出上什麼力。   小春便很嫌棄這個二舅。   吃完飯,又開始了忙碌。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陸文勝家的稻田還有一小半沒收割。   陸文榮提著鐮刀,一身輕巧地走了過來。   按說她回老陸家是不會從這裡經過的。   “喲,老二,你行不行啊,割個稻子,像是在磨洋工似的,到底是個病秧子。”   陸文勝抬頭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故意來看笑話的。   生氣也沒勁兒罵她。   “要不要我幫你割啊?”   “不稀罕。”   “要我幫你割也不是不行,得給我兩百塊錢。”許海榮想把陸民旺被陸文勝訛走的兩百塊錢要回來,好立個大功。   陸文勝倒是寧願花兩百塊錢讓人來替他乾活,可他知道許海蘭是不會同意的。   要知道,這一畝稻子即使豐產,也值不到十塊錢。   陸文榮男人來找她,看見陸文勝一個人在田裡很辛苦,便瞥了老婆一眼,要下去幫忙。   “宋萬軍,你敢!”陸文榮喝道。   “都是一家人,幫個忙咋地了。”宋萬軍嘀咕道,站住沒敢動,“再怎麼說,是你親弟弟,也不是別人啊。”   “呸,他訛我爹兩百塊錢,還看不起我,不給我家修電視,他算哪門子一家人。”陸文榮當著許海蘭的麵罵道。   許海蘭帶著尷尬走到陸文勝身邊,和他並排割起了水稻。   “你也是,咋不給你大姐修電視啊?”她低頭小聲責怪了一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懶得去她家。”陸文勝憋了一肚子氣,回答道,“她這人從來沒有好心眼,憋著壞想看我家倒黴呢。”   “對,我就想看你倒黴,怎麼了!”陸文榮高聲嚷道,“就你還能有錢買大彩電?要我說,你家現在連個黑白的都買不起。”   “也就會訛我爹兩個錢,別人誰給你臉?”她還不知道陸文勝從別人那裡也掙到了不少錢的事。   轟隆。   天空一聲悶響。   “天啊,這雨怎麼說來就來了!”許海蘭絕望地驚嘆了一聲,望著眼前在風中微微搖擺起來的水稻,再次加快了速度,很快超過了陸文勝。   陸文勝也拚命追趕起來。   宋萬軍看不下去,一個人走了。   田埂上,陸文榮仍在喋喋不休地數落,一個人說得很起勁。   但陸文勝已然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眼睛裡隻有水稻,耳朵裡隻有哢嚓哢嚓的收割聲。   風更大了些。   陰沉的烏雲滾滾而來。   兩個人隻能拚命與時間賽跑。   無助在陸文勝心中蔓延,他想著,今天大概是完了,這還有兩分地的水稻怕是要被雨水糟蹋了。   “陸老師!”   “陸老師!”   遠處傳來孩子們的叫喊,他們一個個揮舞著鐮刀,迎著陸文榮驚訝的目光,熱火朝天地蹦到稻田裡來,“我們來給你幫忙來了……”   陸文勝回頭一看,眼淚差點兒出來了。   是羅小兵帶著班裡的一群學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