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今天我們家小凱打扮的跟個地主家的小少爺似的。”黃正英摸著小凱紅撲撲的臉誇贊道，不顧女婿的推辭，將拎來的兩隻老母雞遞給了許海蘭。 　　小凱指著身上的衣服說道：“姥姥，這是我爸昨天在城裡給我買的皮夾克，可帥氣了，爸說，飛行員才穿這個呢。” 　　許海誠上前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就一件衣服，看把你給樂的。” 　　小凱忙爭辯道：“還有，還有呢，爸還給我買了生日蛋糕，舅舅，你進來看呀！”他抓住許海誠的手，把他往堂屋裡拉。 　　那裡，一個裝在粉紅塑料托盤裡的蛋糕完完整整地放在茶幾上，旁邊還有幾根小蠟燭。 　　黃正英往裡麵看了一眼。 　　到了廚房，她一邊幫忙擇菜，一邊小聲埋怨：“呀，仨兒，你們這不是慣孩子嘛，小孩過個生日，煮倆雞蛋不就行了。” 　　“買那什麼勞什子蛋糕，一看就不便宜咧。”她怕兩個年輕人手裡有了點兒錢不會過日子，很是擔憂。 　　“娘，你說的沒錯。那蛋糕真不便宜，得十塊錢，孩他爸半個月的工資呢。”許海蘭也覺得東西貴。 　　她將母親拿來的老母雞放在一邊，到案板上跺起了自家殺的雞。 　　“哎喲，十塊錢呀！”黃正英驚嘆道，想起她上次住院欠下大兒子的十幾塊錢都還沒有還上，心裡就覺得一陣難受。 　　“真是浪費錢啊！” 　　“娘，可別這麼說。” 　　許海蘭手上忙碌著，扭過頭來認真地說道，“文勝說了，掙錢就是用來花的，小凱是他心肝寶貝，花多少錢他都願意。” 　　雪花飄飄灑灑。 　　陰沉的天空下，家家戶戶升起炊煙，為冰冷的初冬增添了些溫馨。 　　堂屋裡，一大桌菜上齊了。 　　烤火的火爐在旁邊燒著，屋裡很暖和。 　　圍桌而坐，小凱成了主角，這讓他感到局促不安，很不自在。 　　“今天是小凱四周歲的生日……”陸文勝說著竟有些哽咽了，太多心酸在心中回蕩，他在媳婦的安慰下鎮定了下情緒，舉起酒杯，“讓我們一起舉杯，一起祝福小凱，生日快樂，健康成長！” 　　四個人都站了起來，端起手裡的黃酒看向了小凱。 　　小凱羞澀地不知所措。 　　這樣萬眾矚目的場景，他過去沒有經歷過，既緊張又害怕，顯得畏畏縮縮，像極了總被欺負的小狗。 　　黃正英笑道：“乖乖，快把你麵前的健力寶拿起來，跟我們乾杯吧。” 　　姥姥慈愛的笑容讓小凱放鬆了些，他抓起被拉開了拉環的健力寶罐舉了起來，每個人都朝他輕輕一碰。 　　被寵溺的美好，讓他臉上激動不已。 　　陸文勝坐了下來，心裡卻想著，兒子這樣不行啊，往後得多引導引導他了，不然這樣下去，跟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都是弱雞後備軍。 　　“娘，最近福兒又來找你要錢沒？”他邊吃菜，邊看向黃正英，關心地問道。 　　“來過幾趟。”黃正英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她不想叫陸文勝知道，可又不得不說實話。 　　許海誠馬上氣呼呼地說道：“何止幾趟啊，咱家門檻都快被他才踩爛了，煩死了，明知道娘沒錢，還天天來要。” 　　“娘拿不出錢來，他就發脾氣亂罵人。” 　　黃正英很尷尬，掩麵說道：“這種地糧食也不值錢，上哪弄現錢嘛。我說先抵給他幾袋子糧食，他說啥都不肯要，就非要要錢。” 　　許海蘭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嘀嘀咕咕地罵了幾句。 　　陸文勝安慰道：“娘，要實在不行，我給你拿點兒錢，你先還給他好了，不然，我怕你們娘倆這個年都過不好。” 　　“咦，那可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錢。”黃正英激烈反對，兩隻手擺的像風車。 　　陸文勝暗暗笑了。 　　這要強的女人。 　　誰也不知道，上次她在醫院，骨科專家免去的三百塊錢，其實是陸文勝暗中早就提前支付了的。 　　並不是陸文勝大度到被人辱罵打臉還要上趕著出手相助。 　　完全是因為他念舊情。 　　上一世，雖說時間晚點，但許海蘭還是和娘家人和好了。 　　這對母女一輩子關係處的不尷不尬，不冷不熱，但黃正英對小凱卻是極其疼愛。 　　在她們兩口子南下打工的那些年，黃正英頂著兩個兒媳婦激烈反對、整日辱罵的壓力，依舊帶著小凱不撒手，將他當寶貝一般照顧大。 　　就沖著老人對小凱的恩情，陸文勝做不到見死不救，也做不到看著她為難不幫助她。 　　“娘，那不然，就當你跟我們家借的，你先拿去還了福兒的錢，往後有錢了再來還我們，這樣不就好了麼。”許海蘭出了個折中的方案，她了解自己母親，人窮偏偏還極要麵子、講骨氣。 　　許海誠見母親不應聲，忙勸說道：“娘，我看這樣挺好的。找書苑 ｗww．zhａosｈuｙuaｎ．com 問誰借錢不是借啊，再說了，現在這年月，想找人借錢還借不到呢。” 　　黃正英這才抬起頭來，看著陸文勝，不卑不亢道：“文勝，那就算是我借你的錢，等我有了錢，一定第一時間還你。” 　　一家人吃吃聊聊。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凱半途出去，回來的時候，竟帶著一群孩子進來了，“看，我爸真給我買了城裡的生日蛋糕了，你們想吃不？” 　　“想！”小孩們興高采烈，滿眼都是羨慕。 　　“去去去，一邊呆著去，這蛋糕沒你們的份，隻能看，不能吃。”許海誠上前驅趕，就這麼大的蛋糕，自己人還不夠吃呢。 　　孩子們被趕到了門外，卻圍在門口不肯走。 　　陸文勝給小凱戴上自己用掛歷紙剪的生日帽，在蛋糕上插上四根小蠟燭，點燃。 　　“都跟我一起唱生日歌哈。”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小凱生日快樂！” 　　在陸文勝的帶領下，一家人別別扭扭地唱了起來。她們第一次聽說過生日要唱歌的，也不知道這是哪裡的習俗。 　　分了蛋糕，小凱立馬飛奔出去。 　　“給你嘗嘗。” 　　“你也吃啊，狗哥。” 　　…… 　　他像個小主人似的，殷勤地招呼門口這群年齡大小不一的小孩。 　　小孩們伸出臟兮兮的手指頭，各自在白凈的蛋糕上摳下一小坨，放進了自己嘴裡，細細地咂摸著滋味，臉上滿是滿足。 　　“好吃，太好吃了！” 　　“小凱，你真好，以後我們上哪都帶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