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冤家宜解不宜結(1 / 1)

一年一度的水渠清淤義務勞動又開始了。   整個平樂鄉全部出動。   陸文勝回來的路上,往水渠方向望去,高高的渠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一麵麵紅旗迎著寒風招展。   溝裡結冰的天氣裡,村民們挽著褲腿,光著腳,將挖出來的淤泥挑到指定的空地去。   盡管很冷。   他們卻乾得熱火朝天、汗流浹背。   陸文勝為這壯觀的景象感到震動,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   轉臉回到家裡。   隻有小凱在。   他一手拿著方便麵哢哢地啃著,一手翻著一本《少女之心》,地上到處都是被他撕扯下來的書頁碎片。   “小凱,你媽呢?”   陸文勝疑惑地問道。   他早就交代許海蘭,這回出工就不要去了。   大冬天往冰水裡泡著,不得風濕才怪。   “媽去挖水渠了。”   小凱仰起小臉,嘴巴裡含著食物,含混不清地說道。   “爸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書是用來學習的,不是用來亂撕的。”陸文勝奪過他手裡那本書,一看封麵,更生氣了。   咋給我精神食糧撕了。   這小混蛋。   他把書扔進廚房的灶膛裡,想去水渠上把媳婦叫回來。   她這人。   就是舍不得花錢。   明明幾塊錢就能頂了出工的事,還非要去乾。   人累壞了不說。   孩子也沒人管,往後年紀大了,還要叫喚膝蓋疼。   何苦呢。   “小凱,出來玩啊。”小凱的兩個堂哥在院子外麵喊叫道,語氣很是親熱,“把桶帶上,狗子哥要帶我們一塊去水渠上撿泥鰍。”   挖出來的淤泥裡有小魚,還有大量的泥鰍。   大人們忙著乾活,顧不得撿,就便宜了小孩子們。   陸文勝便提起鐵桶,拉著小凱,跟著小孩們一塊往水渠上走去。   “呀,陸老師,這個點,你怎麼沒在學校上課?”往來寒暄的人們都好奇地問道。   他們嘴裡哈著白乎乎的熱氣,隨著挑擔子的步子搖晃著汗津津的身體,為陸文勝的悠閑感到羨慕。   “啊,我回來有點兒事。”陸文勝敷衍道。   學校那事要是萬一讓村裡人知道,那自己這段時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名聲可就全完了。   事到臨頭,也隻能瞞一天算一天了。   狗子在淤泥掏泥鰍,動作絲滑,簡直如魚得水。   他突然抬起頭來,歪著腦袋,朝手忙腳亂的陸文勝說道:“我知道你為啥回來。”   小孩不記仇。   現在一起摸泥鰍,他便將陸文勝視作了自己的朋友。   見陸文勝愁眉苦臉的,他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為啥?”   陸文勝不以為意地問道,心想,你個小毛孩,能知道個屁。   “我聽我爸說……”   狗子的話還沒說出口,渠埂上就出現了一個人。   陸順傑當著眾人的麵,掐腰大罵道:“陸文勝,你這個偽君子,在學校裡竟然敢對女學生耍流氓,你還是不是人了?”   陸文勝扔下手裡的水桶就反罵道:“你他媽少放屁!”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耍流氓了?”   “你再敢亂說一句,你信不信我上去一拳打掉你的狗牙。”   乾活的人聽到這個驚悚的新聞,都圍了過來。   他們議論紛紛地看著陸文勝,將信將疑。   陸順傑做好後撤準備,故意大聲吼叫道:“你都被學校趕回來了,你還狡辯什麼?看大蓋帽來抓不抓你!”   陸文勝看著麵前一張張由懷疑到鄙夷的臉,火氣噌地就上去了。   他從淤泥裡拔出腳,朝著陸順傑就撲了過去。   因為人多。   他們兩個還沒接觸,就被拉開了。   許海蘭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咋回事,咋回事?文勝,到底出什麼事了?”她知道丈夫才檢舉完王校長,難免會遭遇報復,現在工作時間不在學校,怕是猜測成真了。   “你還好意思問他,你丈夫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在學校摸了人家李楠楠,現在人家到鄉裡告狀去了呢。”陸順傑叫囂道。   因為事前沒對好詞,他說的跟學校那邊完全不一樣。   “你放屁!”   “你才到處亂摸女人。”   陸文勝嘴上罵著,對他起了很大的疑心。   這人一直在水渠上乾活,不可能對學校剛剛發生的事了如指掌。   可他跟自己又沒什麼乾係。   到底是在搞什麼。   “大家聽我說,”許海蘭在聽了丈夫小聲的解釋後,站到人群麵前,極力維護自己的丈夫,“我們文勝肯定不是那樣的人。”   “他一直是個好老師,不可能乾出那沒屁眼的事。”   “一定是他跟王校長鬧矛盾,王校長故意報復栽贓陷害的。這樣,你們也別不信,我現在就去李楠楠家當著她爸的麵問個清楚。”   許海蘭下到一處水坑裡,清洗乾凈胳膊腿,整理好衣服,給了丈夫一個安慰的眼神後,堅定地往李楠楠家在的村子走去。   “呸,你問也沒用!”   陸順傑伸長脖子,朝她的背影罵了一句。   村長陸長根過來。   朝聚集的人群吼叫、驅趕道:“都乾嘛呢,任務都完成了咋滴?都滾去乾活去!”   “到底咋回事啊?”   陸長根給陸文勝發了一根煙。   “沒啥,就王校長想陷害報復我,給我潑臟水。”陸文勝點上煙,臉色凝重地抽了起來,但願媳婦能從李楠楠父親那裡找回自己的清白。   “文勝啊,這事不是我說你。”   “冤家宜解不宜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你一個小老師,好好教書就是了,老為自己一點個人得失,弄得雞飛狗跳,劃得來嘛?你那代課老師轉正的事,一年轉不了就兩年,兩年轉不了就三年,我還不信他王仁剛就好意思一直壓著你。”   村長陸長根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了解陸文勝,也相信他的人品,但這不代表村裡的群眾眼睛都是明亮的,她們那些沒事也能挑事的嘴,很快就會把陸文勝擺到火刑架上烤。   “村長,不是那回事。”   “我個人的利益,我憑什麼不爭取。在學校受了不公平,我就要討回公道,他王仁剛做了這樣的事都沒有覺得虧心,我為什麼要自責。”   “是,過去我是個老好人沒錯,但老好人處處都被欺負,我受夠了,我陸文勝現在就是要跟他對著乾,不死不休!”   見陸文勝的態度、氣勢都十分堅決,陸長根也隻好順水推舟。   “實在不行,你去城裡找找你認識的那什麼大領導吧,興許別人能幫你說上話,不然這事還真不好辦。”   “小姑娘往死裡咬住你,誰都救不了你。”   “難道你還真想進去蹲幾年大牢?那不可不是好人呆的地方,受罪著呢。”   陸文勝想到吳局。   越是重要的人脈,人情越是要謹慎地、珍惜地用,一旦浪費就太可惜了。   所以,他輕易不會動用這個關係。   隻是,怕村長是在套話,他便乾脆地點了點頭。   “也是,現在隻有司法局的大領導能救我了,我明天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