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明明姓王好不(1 / 1)

關老爺子本名關玉海。   生於一九零零年。   現年虛歲九十。   在戰爭年代,他當過勞工、打過遊擊、參加過八路軍,打過解放戰爭,和平之後告老還鄉,隱姓埋名,在後半生當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   他的家隻有三間土坯房。   自從兒女們相繼成家、老伴去世後,這個小院裡就隻剩下了他一個孤獨的影子。   兒女們很是孝順,常把吃的喝的都送來。   老人不缺吃喝,卻缺人陪伴。   於是,他便經常叫羅小兵來他家吃飯,爺孫倆說說話,打發寂寞。   昨天羅小兵一走,他就落寞的很。   今天一大早,他睡不著,便起來泡了一碗茶,坐在冷冰冰地屋子裡獨自品嘗著。   看到羅小兵突然出現在眼前,他還以為自己是眼睛花了。   揉了好幾下,才發現是真的。   “關爺爺,你怎麼不在被窩裡坐著啊,這太陽還沒出來,天多冷啊。”羅小兵心疼地說道,接著將手裡拎著的一包油饃給他放在了桌上。   “又給拿的啥啊?”關老爺子看不大清楚那紙包著的是什麼,就看紙皮被油浸濕了都。   “我師娘炸的油饃,說怕你一個人不好做飯,餓了就可以隨手熱幾個吃。”   羅小兵將紙皮打開,裡麵露出了黃燦燦的油饃。   “哎呀,這……這多不好意思,你這師娘管著你吃住就算了,怎麼還關心到我這個死老頭子上了。”關老爺子難為情地說道。   這一包油饃,在農村也是一份相當珍貴的大禮了。   一般人,不是至親都舍不得送。   “關爺爺,咱們村過去有沒有人家是姓賴的啊?”羅小兵知道關老爺子這麼早一定還沒吃早飯,便將還熱乎的油饃給他拿了一個去。   “哪個賴?”   關老爺子接過油饃,很是高興。   他的兒女也都在農村種地,都不富裕,這樣的油饃,這個年節,他也還是第一次吃上。   “就賴皮的賴啊。”   羅小兵答道,拉過椅子來,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昨天夜裡,他特意問了那個伯伯的姓名,一直牢牢地記在心裡,就想著今天來找關爺爺幫他打聽。   “賴啊?……”   關老爺子輕輕地嚼著油饃,沉吟著,“好像沒有吧,從解放之後,咱這裡就沒有這個姓。”   “您在好好想想,那早年間呢,就解放之前,咱們石灣村有沒有一家姓賴的?”羅小兵的一顆心刷地懸了起來。   他在內心深處祈禱道,希望有啊,不然那個伯伯該多傷心啊。   “解放前?”   關老爺子喝了一口茶,嘟嘟囔囔了些什麼。   羅小兵也沒有聽的清楚,見老人磨磨唧唧,他一個孩子性子便急了,忍不住開口直言道:“關爺爺,你知道吧,現在有一個打仗時跑到寶島的人回來了,他姓賴,是專門回來找他過去失散的親人的。”   “是嗎,我說這些天村裡人老在傳什麼尋親的。”   “他有多大年紀了?”   羅小兵想了想,說道:“有五六十歲的樣子,不過真人看著還是很年輕,沒有那麼老。”   “這個歲數的人了?那時間要往前很早很早……”   關老爺子的腦海裡漸漸浮出很早很早的往事來,“這麼說的話,早年間還真有一家人姓賴,那時候,他們也不是我們這裡的人,聽我娘說,他們是從別處逃荒來的。”   “後來,他們家慢慢地起來了。就記得他們家那會兒很有錢,家裡有很多孩子,有的送出去上學,有的出去當兵,在後麵,我忙著到處打仗,就沒有他們家的印象了。”   “等我再回到家鄉來的時候,村裡就徹底沒有了他們這家人。”   羅小兵聽完,也不知是該是喜是悲。   “哦。”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關老爺子猜到這孩子對這個答案還不夠滿意,但他真的想不出更多的回憶了,便安慰他道:“你說的這個人,估計就是那家姓賴的後人。”   “可惜了,回來家也沒了。”   “唉……”   他像是想到了很多傷心事一般,漸漸變得老淚縱橫。   羅小兵回到陸文勝家,向他們報告了這個消息。   賴忠良聽完,沉默了。   既然有老人這麼說,那麼自己那一大家子,估計在戰亂中全都喪生了。   更悲催的是,怕是連祖墳在哪裡都找不到。   時間一天天過去。   轉眼元宵節都快要到了。   賴忠良提起行李,打算離開。   要不是陸文勝兩口子挽留,說什麼年還沒過完,客人不可以走的話,他早該坐上會寶島的飛機了。   陸文勝找朋友借來一輛拖拉機。   “賴大哥,我們這裡還挺窮的,沒有車,就隻能用拖拉機送你去城裡了,剩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往後還要多保重啊。”   拖拉機突突突地搖響,一股黑煙直沖天際。   “等等!”   一個人影蹬著自行車,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了過來,到了跟前,他扔下自行車,撲通一聲跪倒在拖拉機前。   “大伯!”   “你不是沒有親人,你還有一個侄兒我啊!”   坐在駕駛位上的陸文勝和站在一旁送別的許海蘭都驚呆了,王校長他怎麼會是賴忠良的侄兒,開什麼國際玩笑呢!   “你是……”賴忠良從拖拉機上跳了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來到了王校長麵前。   不得不說,他們兩個人的臉還確實有幾分相像。   隻是氣質上有著天壤之別。   一個像城裡人,一個就是土老帽。   “王校長,你也太不要臉了吧,你明明姓王,怎麼還敢舔著臉跟人家臺胞攀上親了?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陸文勝嘲諷道。   王校長沒顧得管陸文勝說什麼,隻痛哭流涕地解釋了起來。   “大伯,我這過年都去城裡了,在忙著幫小舅子賣東西,你來我都不知道,今天剛一回來聽說了這事,我就第一時間往這裡跑,生怕你走了,就再也聯係不上了。”   賴忠良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來,有話慢慢說。”   “你明明姓王,怎麼會是我侄兒呢?”他心情復雜,怕這人是一個騙子,想從他這裡撈好處罷了。   王校長抹乾眼淚,瞪了陸文勝兩口子一眼。   “事情是這樣的。”   “我聽我娘我說,我不是她跟我爹親生的,是姓賴的那戶人家在被土匪屠殺的時候,舍命找了個機會,偷偷將我丟了出來。”   “我娘說,姓賴那戶人家,有三十多口人,全都死了,隻有我活了下來。”   “我娘撿到了我,但她不敢告訴任何人我是姓賴的後人,怕被土匪報復。”   “直到她快要死的那天,她才把這些事告訴了我。”   “你要是不信的話,我這裡有信物……”   王校長將一塊刻著“賴長寶”的小石頭掏了出來,這是他最開始的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