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板在嗎?” 鐵匠鋪門口,青檀站在門沿上,輕輕拍打著門板,發出砰砰聲。 鐵匠鉆出屋子:“在在在,姑娘,你要打什麼?” 見來人是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這精裝的鐵匠瞬間就把眼睛看直了,連忙笑嗬嗬的接待起來。 “漂亮的姑娘見多了,像你這麼漂亮的姑娘可少見。” 鐵匠誇獎道。 那憨厚的笑容,很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 隻是那眼底,到底還是藏了許多隱晦的汙光。 青檀掩著嘴,咯咯咯笑了起來。 風情萬種。 “老板說話真好聽~”青檀笑瞇瞇的說道:“我要打兩幅麵具,還要弄兩把刀。” 鐵匠點頭,趕緊伸手就要把她扶進屋裡:“好好好,先進屋歇著吧。” 他瞟了一眼青檀那玲瓏的身段,不由得又嘿嘿笑了起來。 滿臉的皺紋裡都寫滿了淫穢。 青檀仿佛沒看見一樣,揶揄一笑。 鐵匠:“姑娘要什麼樣的刀啊?菜刀嗎?像你這樣的柔弱小美女......” 青檀想了想:“嗯...大砍刀?” “越大的越好,就是...最好能一刀就把人給砍成兩截的那種。” 鐵匠:“......” 他額頭上流出一滴冷汗,尷尬的哈哈笑了兩聲。 “是要給丈夫買嗎?” 他問道。 青檀搖頭:“給自己買的,明天晚上我們要去殺人。” 鐵匠一愣。 青檀笑瞇瞇的說道:“嗯...蕙蘭天人你知道吧?蘇百鳥。我們和她約好了,明晚要去大莽軍中搶一些精鐵。” 鐵匠滿頭冷汗,咽了下口水,僵硬的後退一步:“姑娘,你,你說什麼呢?” 青檀眨了眨眼,粉紅的眸子裡滿是疑惑:“嗯?我說的還不夠明顯嗎?” “唉,其實我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沒辦法呀,你們的皇帝死了,哦這個你應該還不知道吧?你們皇帝死之後,你們那個宰相就非要我們自己去弄精鐵。” 青檀平靜的訴著苦水,時不時還無奈的搖頭嘆氣。 鐵匠愈發僵硬,一步步向後退著。 青檀看了一眼門外昏暗的日光,一拍腦門,苦惱的說道:“啊,時間太晚了。我還要抓緊回去給百鳥寫信呢,先不和你說了大叔。” 說完,她看向老板,那眸子的顏色,越來越深。 溫柔的笑了下:“咱們...就快點?好吧?” “我都快餓死了~” 話音落下,房門噗通一聲關上。 房間也瞬間黑了下來,光線就仿佛被什麼給吞噬了一樣,伸手不見五指。 鐵匠心也跟著顫了一下,驚魂未定的看著青檀。 可那裡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幽暗的房間內,兩團猩紅色的光團,驟然沖來。 ....... 臨近傍晚,天色漸暗。 青檀提著兩把比自己還高的大閘刀,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意猶未盡的抿了抿嘴。 “嗯...沒吃飽...” “有人嗎?” 她小聲的呼喊道。 “有沒有小可愛來喂喂我呀。” 就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她搖頭晃腦的哼哼著,時不時還舉著大閘刀原地轉一圈,跳幾下舞。 臉上的笑容陶醉、病態。 也根本沒指望有人能回她。 似乎是被壓抑了一輩子,突然獲得了堪稱無敵的力量,導致她的性格發生了點變異。 如今隻要杜秋寒不在,她就瘋瘋癲癲的,活像個癲婆。 時常出來主動捕獵,明明已經不用再靠吃人才能維持生命。 就仿佛是以此為樂一樣。 這也是為什麼連百鳥都有點怕她... 如今,她已經不再是過往那個懦弱的公主。 而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禍世血妖。 也隻有在杜秋寒麵前,她還是曾經那副模樣。 她是真的愛她的書生。 揚起小手,指尖輕輕接住那緩緩飄下的落葉,青檀也學著它飄落的軌跡,舞動起來。 那一百多斤的門板巨刀,在她手中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忽然,她鼻尖動了動,眼睛一亮。 立馬把大刀又拖到了地上,裝出了一副很費力的模樣。 “有人嗎...” 聲音虛弱。 拐角處,一個高大的清瘦身影走了出來。 這是個男人 頭發遮住半張臉,月光下,露在外麵的半張臉冷峻而又剛毅。 他的身後背著一把劍。 劍身長約五尺,劍柄被紅布纏著,是一把細長的單手雙刃長劍。 男人注意到了青檀,眉頭微皺,立馬走了過來。 在見到男人時,青檀心底一喜。 大半夜聽到小姑娘呼喊聲過來的,多半都是惡棍。 一身俠客打扮,心底卻骯臟無比...真是完美的獵物。 “這麼晚了,你個姑娘家,怎麼自己在這裡?” 男子走來,聲音冷冽,仿佛不含絲毫感情。 配合上那張英俊的模樣,娘的...換個小說,這就是妥妥的男主。 青檀委屈落淚,蔥白的修長手指拂過眼角,擦去淚珠,弱弱的抬起頭:“能...幫幫我嗎?我好餓...” 由於受過專業訓練,她十分懂得如何演戲,把一個小女子落難流落大街的慘狀演的淋漓盡致。 男子眉頭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糾結。 低頭看了一眼青檀那貼身的單薄衣服,那潔白細膩的肩膀在領口若隱若現。 沉默片刻後,男子嘆了一口氣:“好吧...” 青檀眼底浮上一抹喜色,美眸微微泛粉:“謝謝大俠...” 從這男人的打扮,不難看出是個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最喜歡被人叫做俠客了。 果然,男子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意。 說著,他就靠近了青檀許多。 青檀美眸越來越紅,唇下獠牙也漸漸冒了出來,微微張嘴。 可就在她即將一口咬向那頸間大動脈時,男子忽然一把拿過了她拖在地上的大刀。 青檀愣住。 男子腳尖輕輕一踢刀身,那刀就徑直落在了他的後背上,緊緊貼住。 緊接著,他又如法炮製的把第二把大刀背在身後。 青檀看的一愣。 ...高手! 不過...越是厲害的武者,心頭血裡蘊含的力量就越強大! 青檀眼中兇芒大盛,伸出手就要掏向他的心臟。 男子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隻是默默從行囊裡掏出了一個生硬的乾糧。 “給,吃吧。” 青檀手停在半空,眼睛也瞬間褪色,整個人僵住,愕然的看著男子。 男子嘴角抽了下,好幾秒才硬擠出一個勉強還算和善的微笑:“你不是餓了嗎?快吃吧。我隻有這個...” 青檀眼睛瞪大,那目光中滿是不解,不自覺後退了幾步。 這人是怎麼回事?! 男子見她後退,瞬間就會錯了意,目露了然之色。 在那乾糧上,小心翼翼地掰下了特別小的一塊,丟入了自己口中。 咯吱咯吱的咀嚼兩下,咽下去。 隨後,再次微笑著把乾糧遞給了青檀。 眼中竟是慈愛之色,就像父親在看著女兒一樣。 “吃吧小姑娘。” 青檀呆呆的望著他,一時間大腦竟然一片空白。 她怔怔的接過乾糧,放在嘴裡咬了一口。 嘎嘣—— “好硬...” 她小聲道。 男子麵露尷尬之色:“我隻有這個了...” 青檀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直到此時,她才注意到,這男子右邊的袖子裡,竟然空蕩蕩的。 沒有多說什麼,青檀埋著頭小口小口啃著乾糧。 見此,男子眼角終於有了些開心的弧度。 等到青檀吃的差不多了,她把剩下的大半個餅子還了回去:“我吃飽了...” 男子搖頭:“不用了,給你吧,你是從哪來的?家住哪裡?” 奪命二連問,十分真誠。 給青檀問愣了。 “我,我是順天來的...” 男子:“......” “家住,住月氏...” 男子:“......?” 男子額頭上浮現了一個問號。 他縱橫江湖無數歲月,見多識廣。 但他還真沒見過逃荒能從富饒的北方逃到貧瘠之地的... ...闖關西?! 男子陷入迷茫之中。 青檀回過神來,小臉頓時一紅,支支吾吾的說道:“不,不是...我就住在前麵那條街的不遠處。” 男子恍然:“原來如此...” “那我送你回去吧。” 青檀一僵,趕緊搖頭,強笑道:“不必了...就在不遠處...” 她已經放棄了繼續捕獵的想法。 男子眉頭一皺:“那怎麼行?這一把刀起碼有百十來斤,你一個小姑娘自己拖著走,要走多久才能到家。” 他看了一眼青檀那瘦弱的身板。 心底暗暗嘆息。 家是月氏國的...多半又是個受戰亂之苦的姑娘,好不容易和丈夫逃到望月,結果丈夫又被送上戰場了... 這麼晚,拖著刀出現在這邊,多半是丈夫已經戰死了...剛從軍需處領完遺物。 一想到這裡,他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他才離開不到五年,好端端的望月國...居然就成了這樣... 青檀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知道拗不過他。 隻好麵色為難答應下來:“那...那就麻煩大俠了。” 二人一前一後,走在漆黑的巷子裡。 青檀默默看著他的背影,細細感受了一番,隨後麵露疑惑。 沒感受到內氣的波動啊... 難道是天人? 可也不應該...他身上沒有天人那種麻木的氣息。 青檀眼神閃爍。 弱弱的開口詢問:“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腳步一頓,似是在思考。 片刻後,他輕笑一聲:“我叫祁不勝,是真名。你呢小姑娘?” 青檀眨了眨眼:“我叫...青檀。” 說完,二人又沉默下來。 又過了個拐角,青檀再次開口:“你為什麼幫我?” 她的捕獵已經持續快兩個月了,幾乎隔三五天就要出來一次。 這麼久,她遇到過無數個貪圖她美色的,也遇到過想要把她拐賣給青樓的。 無一例外,那些人都成了她的獵物。 她唯獨沒遇到過祁不勝這樣,真心實意“幫助她”的。 祁不勝目中露出回憶之色,停下腳步。 他抬頭望著月亮,輕笑一聲:“我有個女兒,長的和你差不多漂亮。如果活到現在,大概也有你這麼大了。” 青檀哦了一聲,很識趣的沒有繼續問下去。 隻是低聲道:“抱歉...” 祁不勝笑了下:“沒什麼的,已經過去好多年了,早就習慣了。” “這些年來,每次閉上眼睛都會想到她...” “算了,不說這個了。” 他強笑著,嘴角有些苦澀。 隨後,把大刀卸下,放到地上。 “過了道,就到了。時間這麼晚,我就不進去叨擾了。”祁不勝看了一眼街道對麵那一排排緊閉的大門,正是青檀所說的住所。 “小姑娘,記著,以後不要自己一個人走夜路了。晚上壞人很多,就算是非出門不可,也起碼找人陪著。” 他囑咐了一句。 青檀點頭:“嗯嗯!謝謝祁大俠!” 說完,道了個別,她就拖著大刀,緩步走向了藥鋪。 祁不勝表情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的背影。 在見到她進入這間藥鋪後,瞳孔猛地一縮。 “怎麼...會是這裡...” 他失聲念叨一句,搖搖欲墜的後退幾步,整張臉瞬間毫無血色。 ...... 翌日。 一縷陽光從窗口進來。 青檀眉頭皺了皺,十分不情願的睜開迷糊的雙眼。 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空無一人。 青檀嘆了一口氣,困意瞬間消散了大半。 “一宿了...還沒回來...” 小聲抱怨一句,又一頭栽倒了下去。 緊緊抱著軟綿綿的被子,大腿都騎了上去。 狠狠吸了幾口。 最後,把頭抬起來,大腿夾緊,一臉陶醉的癱軟了下去。 “青檀姑娘你起床啦?”/“嗯...書生好香...” 染春一臉雀躍的闖了進來——隨後愣住。 屋內景色香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十分旖旎,難以描述。 青檀僵住。 染春臉皮狂跳,縮了縮脖子:“我...你,你知道的,我眼睛上纏著布...我什麼都沒看到...” 隨後,快步撤出了房間。 幾分鐘後—— 青檀眼眸血紅,殺氣騰騰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你都看到了什麼。” 染春縮著脖子,弱弱的抱著頭:“我什麼都沒看到...” “把嘴閉的嚴實點...否則我生吞了你!”青檀惡狠狠地亮了亮獠牙,隨手拿起一根玉拄就咬了下去。 “等等!!!”染春在看到那根玉拄時,臉色突變,尖聲呼喊。 嘎嘣—— 玉拄碎裂。 染春呆住,震驚的看著青檀,小嘴微張。 青檀得意地哼了一下:“否則這就是你的後果。” “嗯?你怎麼這麼震驚?”她看了一眼染春那近乎石化的表情,疑惑道:“你不是知道我是血妖麼?” 血妖的牙比一切寶器都要強,這不是常識麼? 染春表情復雜,看了一眼那玉拄,又復雜的看了一眼青檀的嘴。 表情就像便秘了一樣,欲言又止。 她明明什麼都沒說。 又仿佛什麼都說了。 青檀表情古怪,隨後猛地一愣,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表情突變,心存僥幸的問道:“這,這是搗藥...對吧?” 染春表情復雜,沉默不語。 “你說啊...你說這是搗藥的!!”青檀急的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