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白祗頂著偌大的黑眼圈坐在客廳裡。 昨夜他在書桌前回想著這段時間夢到的詭異夢境。 正準備睡時,又突然想起自己馬上就要被當成精神病遣送去醫院,頓時喪失了所有的睡意,徹夜未眠。 白祗打了個哈欠,看向墻上的鐘,距離歷弘容起床還有十分鐘。 正當他坐在沙發上開始犯瞌睡時,身後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走吧。” 白祗連忙起身看向身後的歷弘容,隻見他的眼下略微發黑,似乎也沒怎麼睡好。 “舅舅,要不—”白祗有些猶豫,“我自己去吧。” 歷弘容淡淡笑道:“沒事,剛好順路,我載你一程。” 白祗點頭,沒再推辭。 ......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白祗出神地看著窗外,初升的陽光透過半開的車窗,打在他身上像是鍍了層金邊。 沉寂一夜的城市在晨曦中恢復了車水馬龍,高樓、樹木、行色匆匆的人們。 看著窗外的景象,白祗的嘴角微微上揚,心中的煩悶消散了許多。 經過一小時的車程,窗外流動的景色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定格。 半透明的窗玻璃上映著他蒼白的臉。 白祗不易察覺地嘆了一聲。 終究還是來了。 “2號樓17層1703號房找赫醫生,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如果真有什麼......” 歷弘容看著後視鏡裡的白祗,猶豫片刻,再度開口。 “總之老老實實跟醫生說就行。” “好。” 白祗下了車,徑直朝街對麵的醫院走去。 歷弘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開著車揚長而去。 白祗站在醫院門口仔細打量著。 這是一家現代化氣息十足的精神病院,裡麵有三棟獨立的大樓,門口的石柱上刻著幾個偌大的鎏金字體。 “安夕精神病院?”白祗眉頭微挑。 安息?取名的人真是個人才。 一旁的路人對他投來異樣的眼光,時不時交頭接耳著。 “真可憐,年紀輕輕就來這看病了......” “哎,可惜了,長的還挺帥的。” “如果我的孩子變成這樣,我真的會崩潰的!” “......” 白祗直勾勾盯著醫院內部,對身後的議論聲充耳不聞。 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會兒該怎麼跟醫生解釋自己真的沒有精神疾病? 要是說錯一句話,估計後半輩子都得住在這了...... 想到這,他不由得捏了把冷汗,深吸了幾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這家醫院遠比從外麵看到的還要大得多,但卻十分冷清,路口交叉處連一個像樣的指示牌都沒有。 白祗像隻無頭蒼蠅般漫無目的在醫院裡到處遊蕩,走了許久,他都沒找到2號樓的位置。 保安室的大爺從白祗進門便一直好奇打量著他,愣是看他繞著醫院來回走了三圈。 終於,大爺忍無可忍,朝他高喝道:“小子,沒事別瞎轉悠,這裡可不是給你來參觀的!” “嗯?”白祗一愣,轉頭望去。 隻見一個披著破舊軍大衣的大爺正怒瞪著他。 白祗連忙問道:“大爺,2號樓在哪?” 大爺表情古怪地盯了他半晌,舉起右手,指著他的身後。 “那不就是嗎?上麵不都寫著的嗎?” 白祗回過頭,皺眉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側墻上貼著的那極小的“2”。 “謝謝。” 白祗微笑點頭,轉身朝大樓跑去,身後隱約傳來大爺的怒斥聲。 “醫院裡不準跑動!!!” ...... 1703號房門口。 白祗看著門上的標牌,深吸了口氣,緩緩抬手敲打著。 咚咚咚! 門內沒有任何動靜,白祗遲疑片刻,正準備抬手繼續敲上去時,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透門傳來。 “請進。” 白祗推開門走了進去,隻見白發醫生正舉著一個不大的望遠鏡看著窗外,不知在看些什麼。 白祗輕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靜等待著醫生的發問。 等了許久,醫生都沒有動靜。 白祗微皺眉頭,正欲開口,醫生突然出聲了。 “什麼病?” “沒病。” 赫方崇揉著酸脹的眼睛,回過了頭:“沒病你來乾嘛?” “你......”白祗猛地站起了身。 赫方崇收起手中的望遠鏡,抬眸看去時,也愣住了。 這小子不是...... 赫方崇立刻轉身,隨後又突然反應過來,小聲嘀咕道:“不對,這小子按理說記不得我才對......” 想到這,赫方崇乾咳了幾聲,故作鎮定的走到桌前翻閱著文件。 “先簡單介紹一下,我是......” “屏住呼吸回答。”白祗打斷了他。 房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幾秒鐘後,赫方崇劇烈咳嗽了起來,臉色有些尷尬。 他用力拍著胸脯順了幾口氣,試探問道:“你......記得我?” 白祗微挑眉梢,算是默認。 赫方崇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俯身坐在白祗對麵。 “說說吧,哪裡不舒服?” “那個房間......” “什麼也不是。” 赫方崇立即出聲打斷了他,揚了揚下巴示意著。 白祗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墻角處的攝像頭正對著他們。 赫方崇刻意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想問什麼,10分鐘後我會回答你,現在先配合一下。” 見白祗點頭,赫方崇清了清嗓,翻閱著手裡的病例。 “那麼,先核對下基本信息,白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17歲,就讀於帕蘭高,高三(3)班,目前寄住在舅舅家,生日是......” “1月18日。” “改過身份信息?” “嗯。” 赫方崇看著手中的病例,微瞇雙眼:“病因是幻聽和幻覺?” 白祗點頭:“是。” “詳細說說。”赫方崇好奇地打量著他,“既然要治療,那我得先了解下你的具體癥狀。” “可以不說嗎?” “不可以。” 白祗盯了他半晌,問道:“如果我說了,你是不是就要以此為借口讓我強行住院治療?” “不不不,我可沒那閑工夫,你就當聊聊天,別那麼緊張。”赫方崇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我還得私下確認呢。” 白祗猶豫片刻,緩緩開口:“我聽見有人在我耳邊低語。” “哦?跟你說了些什麼?” “不知道,聽不清。” “聽不清?”赫方崇笑了,“那你怎麼知道是低語?” 白祗遲疑道:“我沒辦法描述那種聲音,那些低語就像是直接連接進我腦子裡一樣,我知道是低語,但我無法分辨到底說了些什麼。” “行吧,那幻覺呢?” “那不是幻覺。”白祗平靜地看著他,“如果沒見過你,我會懷疑是幻覺,但現在我確定不是了。” 赫方崇靜靜盯了他半晌,隨後笑出了聲。 “就因為你見過我?” “不。” 白祗斂眸沉默片刻,緩緩說出了後麵的話。 “我還見過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