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急忙輕手輕腳下去到會議室匯報了情況。大家都很吃驚,紛紛猜測那女生是誰。 朱主任說,怪不得寧死也不讓看,原來藏著女人。走,咱倆去聽聽是誰。 他倆悄悄上到樓梯間,就聽見樓頂發出異樣的聲響。 朱主任瞧了瞧我,小聲說,這什麼情況,這麼快就上了?我操他娘! 就聽那女的邊喘息邊說,輕點,下麵的老師們還都沒睡呢。 你把上衣脫了,戴上我給你新買的這個γ2。 你不停我咋脫?女的說。 就不停,就不停。音樂老師說咱節奏感不強,嘻嘻,真該讓她來看看咱的節奏感強不強。…… 朱主任拉了拉宋明,下到二樓,說,操他娘,是不是學校風水真有了問題,怎麼凈出這檔子事? 你在這兒守著,我下去匯報一下。 宋明雖在二樓,但畢竟是夜間,她們又是在樓頂,沒有什麼隔音,所以依然聽得清。 不一會兒,就聽那女的急急的說,別,別,別……又忍不住叫出聲來。 朱主任上來了,聽了說,真他娘,也不知道用77沒用。 又對宋明說,你聽著,她們不玩了你就叫方老師來,讓她聽聽那女生是誰。 又回頭對宋明悄聲說,我已經讓別的老師都回去睡了,這事兒能少一個人知道少一個人知道,咱要學會保密。 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朱主任確認兩人不玩了,宋明就叫來方晴上到樓梯間。可是這一會兒兩人說話成了有一句沒一句的,而且聲音太輕,好像快要睡了一樣。細聽了好一會兒,都聽不太清,後來突然聽那女小聲啊的叫了一聲。 方晴這下聽清了,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悄悄下樓到了會議室,她確定的說,是小菊是小菊是小菊!找了好幾天沒找到,原來兩個人都藏在這兒。 現在怎麼辦?方晴問。 朱主任說,要真是她倆,我看問題也就這個樣了。這要直接上去抓人,說不定真會出人命的。她們不可能一直呆在房頂,總要吃喝拉撒,還是等她們自己下來吧。 咱也別瞎忙活了,都回去睡吧。 第二天早起,朱主任又安排華錚到教務處,那裡隔著後窗能看到三樓樓梯間。 早飯時,華錚看到,忽然看到有兩個學生到樓梯間前向四下東張西望,然後一個人站在走廊放風,一個人進了樓梯間。他立即喊來朱主任。朱主任看了看說,別去驚了他們,看看那兩個人是哪班的。 不一會兒,朱主任已派人把他倆叫來。 兩人一問就交待說,是二班的黑蘿卜前兩天讓他們給他買了化妝品,今天給他送去了。 什麼?化妝品? 口紅,指甲油,雪花膏什麼的。 花了多少錢? 二十二元。錢是他給的。 他哪來的錢? 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偷的。有的是偷的他爺爺的,有的是偷自行車賣的。 還有就是給我們這些同學借的,不敢不借給他,借了他也不還。 你們給他買了幾次了? 三次。 都買了啥? 買了…… 說吧,又不處理你們倆。 買了那個…那個…女生用的…那些… 還有煙和酒,還有小菜,肉…… 她倆在樓頂多長時間了? 快十天了。 快十天了?在樓頂? 上麵有被子。晚上就到樓梯間睡覺。 怎麼吃飯? 我們從食堂買了送的。 他給了你們飯錢? 沒,我倆都是打兩份,自己吃一份,給她倆送一份。 那你們的飯費夠用? 不夠。騙媽媽說買書多要了些,不然,不然,黑蘿卜會打我們的。 為什麼不告訴老師? 不敢說。黑蘿卜說,要敢說出去會殺了我們的,他有刀。 朱主任上周讓華錚調查過黑白蘿卜的問題。華錚說,他倆從小學到中學都處理過無數次。白蘿卜不稀罕錢,就好裝個老大,弄幾個小跟班欺負欺負同學。黑蘿卜從小學起就這個樣,他爺爺都習慣了,隻要老師叫就帶錢去賠人家。派出所也管過幾次,他也被人打過多次,都沒個改。 他在我這個班,我也該說的說了,該做的做了,家長也叫得不再叫了。他就有一個眼花耳聾的爺爺,連自己都顧不了,又哪裡有錢給他花?上次那幾個家長到他家找他賠錢,到家裡一看都不吭了。太窮了,爺倆都沒有一身囫圇衣裳一雙囫圇鞋。但那老人依然把麥子賣了,堅持要賠人家錢…… 朱主任說,那你說咋辦?就讓他這麼下去?在學校禍害同學,將來到社會禍害社會? 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方晴說,朱主任,有句話本不該這麼說的,也不好這麼做的,可是,可…… 朱主任說,方老師,有啥就說吧。這些孩子你沒少費心,誰不知道,班主任當久了,那些孩子就都成自家寶了,我知道你心疼她們。 方晴說,謝謝理解。我知道,這黑蘿卜犯了事咱肯定得處理。我隻想提個小小的建議,不管怎麼處理,但能不能別讓黑蘿卜回家,還讓他在學校,咱們都多費些心? 為什麼?留在學校繼續讓他惹是生非?他給大家找的麻煩還少?朱主任不解地問。 因為,因為,我看他根本沒家,在學校是不省心,可出了學校,他……唉!我想,他能在學校多呆一天,就可能少做一些壞事,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咱多管教幾天,他就多一份希望。 方晴囁嚅地說著。 朱主任沉默了一會兒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竟也有可憐之處。可就是咱讓他上學他也不一定來上呀,還有,小菊怎麼辦? 中午,黑蘿卜竟大搖大擺的走下樓來。朱主任早盯著他,就把他叫到政教處。他歪頭斜眼的看著朱主任,右腿一抖一抖的,一副其奈我何得意洋洋的樣子。 還沒等朱主任開口,他就說,朱主任,你呀嘿嘿,別費勁了。不錯,自行車是我偷的,小菊跟了我,我總得養她。你不讓我偷你讓我搶啊?就這麼點事兒,看把您給累的,嗬嗬,我都看不過去了。嘻嘻,我自首來了,小菊讓我來的。咱是好孩子,得聽老師話。 朱主任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 要不再給敬愛的民警叔叔打個電話?他們抓小偷可厲害了,十年能抓兩個小偷。哈哈,我不算,我算自首。 方晴抱著幾件衣服進來了,黑蘿卜趕忙站好,向方晴問好。 黑蘿卜知道上次的事方晴給他們兜著,說不定對方晴倒也有那麼一點感激,所以見了方晴就擺出一幅恭敬的樣子。 方晴放下衣服,走到他麵前,用手捊了捊他亂蓬蓬的頭發,說,看你頭發成鳥窩了沒?一會兒去吃點飯再去理理發洗個澡,說著塞給他30元錢。 老師,我不要您的錢。黑蘿卜推辭說。 拿著吧。這是我借給你的,等你長大掙錢了要雙倍還我的。 這幾身舊衣服有幾件是給你爺爺的,有幾件是給你穿的。嗯,我可有話說到前頭,這些衣服你長大能乾活了也要還的。 你讓小菊也下來吧,請人家吃頓飽飯吧。 黑蘿卜呆呆地站著,低著頭,不說話。直到方晴推了推他,他才低著頭走出辦公室,上樓叫小菊去了。 下午,小菊的家人領走了小菊,華錚把黑蘿卜送回了家。 後來黑蘿卜來學校看望過她們幾次,再後來就一直沒見過他。 十多年後,有次華錚遇到了那時的學生,提起了黑蘿卜。 他呀,原來也乾過一段開車送貨的活兒,後來又跑到南方一個城市,加入了一個黑社會,管著一個火車站附近的皮肉生意,還在家蓋了房子,娶了媳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後來被抓進去住了幾年,媳婦也跟人走了。出來後又去給人爭生意,被人暗算了,連腎臟肝臟都被摘走了。 華錚聽了,心裡沉沉的,對他們說,告訴咱的同學們,這事千萬千萬不要讓方晴老師知道。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方晴大病一場,莫名地發燒,失眠,盜汗,心悸,食欲不振,宋明買來她喜歡吃的零食她也隻是吃兩口就不想吃了,王小虎給她送來煨好的噴香的黃泥刺蝟,她也隻是嘗了幾口,她的身體也消瘦了。尤其是到夜裡,她不時會夢魘驚覺,總是讓宋明陪她半夜。 有天夜裡,宋明給她熬了補氣安神的藥,端給方晴喝著。 方晴對宋明說,有時想想,我都有點羨慕人家小菊。 羨慕誰呀你說?小菊? 你說小菊和黑蘿卜之間有沒有真感情? 這個我哪裡知道。宋明說。 你想想看,黑蘿卜家中一窮二白,穿的又破又臟,天作房地作床,小菊竟那樣死心塌地的跟著他。黑蘿卜對小菊呢,有錢給小菊買,沒錢了偷車賣錢也要給小菊買化妝品買衣服。黑蘿卜真是傾其所有恨不得把自己賣了對小菊好。而他隻給自已買了一個一元的牙刷,按他的話說,這個牙刷也是給小菊買的,因為自己的牙也是為小菊刷的。 唉,說實在的,我要是能遇到一個對我這樣好的人,我鐵定嫁給他了。 當真?宋明笑著問。 嗯嗯!方晴誇張的使勁點頭。 那我今夜就去偷輛車去!宋明說。 那我明天就去拘留所看你!方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