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校園文化走下墻,為了充實文化內涵,學校最終選擇了方形的設計理念和設計方案。 方晴校園文化的設計理念是,站在師生立場,講述師生故事。 那天,宋明,方晴,華錚,崔瀅瀅,杜先枝和趙懷誠為宋明慶功,按方晴的話說是為了安慰安慰宋明受傷的小心臟,六個人在宋明華錚的辦公室吃火鍋。 她們聊著聊著又聊起宋莊中學的故事。現在王家詞堂也隨著眾多王家人的外遷而漸漸落寞了,仿佛一位人老珠黃風蝕殘年的老者,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輝煌。王敬琛校長的兒子在南方的一個大城市工作,王校長也去了那裡幫他們帶孩子。王家祠堂隻有在每年過大年前後或有了白事時,他們才聚到祠堂祭祖。 宋明和華錚要說起王家祠堂的故事,那可是有一肚子趣事,能滔滔不絕說上幾天幾夜。 宋青山也合著王家祠堂有著不解之緣,按宋明的說法,宋青山校長至少還欠著王家祠堂一個大鐵香爐。 想當年宋清河帶人到王家祠堂,但他雷聲大雨點兒小,最後隻是砸了那個大香爐。王家藏在西廂房的大量書籍和書畫。藏在主屋神案下的大量的貴重物品珍貴文物等,都被宋清河巧妙地保護了下來。 因此,宋清河雖然帶人去了王家祠堂搞了點破壞,但王家人並不懷恨宋清河,相反,他們從內心還非常感激他。 在那個年代,沒有宋青河來砸還會有張青河劉青河韓青河,全鎮的祠堂廟宇,一場風雨後,也隻有王家祠堂比較完好的保存了下來直到今天。 這也是宋清河和王家關係一直很好的原因之一。但王家人雖感激宋青河,卻惱恨他弟弟宋青山。因為宋青河隻是讓人推倒了那個連香爐耳一人高兩人抱的大香爐,而宋青山都把那大香爐給鋸了。不但鋸了,後來還用兩匹騾馬拉的大膠車送到鄉集的大鋼爐裡給煉成了鐵水。 在鄉村人看來,砸人祠堂香爐,和拆房掀灶,斷碑挖墳是一個性質,都是斷子絕孫的缺德事。 當然宋清河當當年保下王家祠堂,除了因為他就是從這個祠堂走出的學生,敬琛校長就是他的恩師。還有一個他無法言說的原因,那就是他對王香秀的私情。 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在那個天寒地凍的早晨,他早上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一小尖兒黑窩窩頭,慢慢悠悠地來到王家祠堂上學。那碗稀得照人影放了點乾紅薯葉和鹽巴的稀粥和那混著北河中水草澱粉黑窩窩頭,已經是他家能給他做的最好的食物了。 他來到王家池塘的東廂房,坐在小板凳上,打開破舊的書本,有氣無力的讀書。 盡管剛剛吃了飯,但他隻喝了個水飽,身上還是沒有氣力。 她媽媽早就給他算好了上學的時間,不能讓他吃的太早了,吃的早了餓的也會早。也不能讓他吃的太晚了,太晚了,怕他在路上跑著趕上課。而他吃的那點食物的能量,一個小跑就會被消耗的掉大半。所以她必須把時間控製得剛剛好--等他吃完飯,背起書包慢慢悠悠的走到送王家祠堂的學校,差不多正好上課。 他之所以走的慢慢悠悠,是因為他喝的那碗稀粥。既便喝到了肚裡,他也要把肚裡那碗粥端得平平的穩穩的,他隻怕走的快些,那碗稀粥就會被傾灑了一樣。 其實即使他想跑也跑不了太快,他的腿浮腫著,他的腳凍得發木。但他也不也不敢使勁跺腳,因為每跺一腳他都覺得會消耗消耗他一兩口稀粥。 香秀來了,坐在他身邊。她把凍得通紅的小手伸進懷裡摸索,竟然摸索出一個雞蛋來,一個煮熟後又煨了火的雞蛋。 香秀輕輕碰了碰宋青河,讓他把手伸出來,然後雙手捂捧著雞蛋,放在他冰涼的手心裡。 那顆雞蛋帶著香秀的體溫滾在他的手心熱乎乎的,那溫熱傳向他冰涼的手指手背,手指肚發起漲來,手背窸窸窣窣的發起癢癢來。他快速地用已經暖和的手心搓著手背,越搓越癢越癢越搓,不一會兒雙手都冒起火力來,身上心頭都暖烘烘的。 那煮了又煨了雞蛋香噴噴的。他隔著那蛋殼都能聞到雞蛋的香味。那燒焦的蛋殼和蛋白的香味,那種土雞蛋煮熟後又放灶火口煨上一夜的香味,特殊的讓鼻孔不由得張得像驢嗅騷的大鼻孔的肉香脂香迷迭香。 在那個年代。一個雞蛋能換不少的鹽。一般人家除了生了孩子住坐月子吃,一般卜是吃不起雞蛋的。 沒有人能體會到喝了鹽巴乾紅薯葉稀粥吃了口混著水草腥味窩頭餓得兩腿浮腫的人,聞到煨得焦黃的雞蛋味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就像一個憋在水中窒息半死不活的人,忽然吸到了一口空氣,他會覺得那空氣又比鮮花還香比蜂蜜還甜。 宋清河不舍得吃。他把那烤焦的雞蛋殼一點兒一點摳下來放在嘴裡慢慢的嚼著吃掉了。那味道實在太誘人了,他的胃和食管,舌頭和牙齦都興奮得要掀翻天,他實在忍不住,就又要把蛋白上燒得焦黑焦黑的小塊蛋白摳下來細嚼慢咽著吃了。 他把那剩餘的部分揣在了懷中的棉襖兜裡,不時的摸一摸。 香秀看著他那小心翼翼地樣子,笑話他說,你一直摸它乾啥呢?你難道怕這隻煮熟的雞蛋長了翅膀飛了不成?你放心吃了這個燒心蛋吧,我家還有呢,我明天還給你呢。 他就這樣中午回到家,把蛋白吃了一半兒,把營養豐富的蛋黃分給了弟弟宋青山。可那宋青山不承情,他覺得蛋黃不好吃,又膩又腥,以為哥哥把好吃蛋白吃了,把不好吃的蛋黃分給了他,他哭著鬧著非要吃蛋白。宋青河隻得把蛋白給了他,自己吃了蛋黃,邊吃邊罵宋青山說,你這個憨蛋冤種,吃蛋黃才補腦子呢。你要再哭,下次連蛋白也不讓你吃,隻讓你吃蛋殼補鈣長骨頭,長成一個大頭鬼。 宋明給方晴講過不少王家祠堂的故事,有的不止講了一遍,方晴總是百聽不厭。對方晴來說,那個小小的王家祠堂裡裝滿了故事,方晴認為,自己就是在宋明講的一個個故事中,越來越深的愛上宋明的。 她覺得宋明是個會講故事的人。他講的那些故事,有的讓她笑得趴在王家祠堂那九層青石臺階上直不起腰來。有的也讓他傷心得淚落漣漣泣不成聲。 那天她纏著宋明給她講了宋青河與王香秀的故事,讓她哭得第二天眼泡都浮腫了,讓人誤以為是昨晚宋明欺負了她。 宋青河每每想起這個雞蛋的事都忍不住落淚,喝點酒還會嚎啕大哭。 他說,如果有來生,他一定要把香秀變成那隻熱乎乎的熟雞蛋,放在他棉祆最裡麵的棉兜裡,緊捂在他的心口,一步也不讓她離開他,再也不會讓香秀在人世間漂泊,孤獨地流浪,孤獨地老去,再也不讓香秀受一點點委屈…… 方晴讓宋明寫個情書他吭吭憋憋寫不出幾句,但要讓宋明講故事那可是開口千裡黃河十八彎。方晴就是在宋明給她講的故事中對宋明愛得不能自拔。 方晴說,咱們應該在王家祠堂辦個校史館,可以將發生在王家祠堂中的故事寫記下來,可以陳列一些以前在王家祠堂用過的物品等,我覺得也是件有意義的事。 好啊。趙懷成老師第一個贊同。這個想法好啊。咱們可以和王校長或者宋校長建議建議,說不定說不定他們也會支持呢。 杜先枝老師說,宋校長肯定會支持,他也是從這所學校走出來的學生。況且。宋明說過,他還欠著王家祠堂一個大鐵香爐呢。還不趁此機會讓宋青山拔拔毛,重新做一個,把香爐還給王家祠堂,也算王校長沒有白教他一場。 宋明說,好啊,一個學校的校史,也學校文化的一個重要部分呢。 趙懷誠老師說,正好,我家還有一臺那時候在學校用過的馬燈呢,還有把那時教學時用的算珠能翻山梁的老算盤。 華錚說,對,王鳳孝屋裡還放著他自製的石頭日晷,還有一個自製的三層套圈陀螺儀。這老先生,那時天天夢想著要教出什麼工程師科學家。 宋明說,那個陀螺儀我見過,早已銹跡斑斑了。上次王先生搬家的時候,我們差點給他扔掉。還有那個日晷,也有點兒破損了,中間那根細鐵棍,也已經快銹蝕成針了。 嗯,想起來了。王敬琛的書房裡還有一些線裝的老課本呢。那課本的插圖,據說是一位著名的大畫家畫的,現在可不多見了。 大家說了半天,方晴一直在不停的吃著。你不得不佩服方晴的胃口,她的胃口特別的好。有時候你看她吃飯,還真的像一頭小豬,把頭拱在飼槽裡,悶著頭一口氣兒能吃個飽,不帶喘氣兒的。 你們剛才說的那個馬燈是什麼呀?方晴忽然問趙懷誠老師。 崔瀅瀅看著她笑了說,人家這話已經說過了兩朝兩代了,你怎麼才反應過來呀? 方晴笑了笑說。正吃著,顧不上嘛。 杜先枝老師看著她說,頭一次見到你時,看到你斯斯文文的。後來看你吃飯,竟是狼吞虎咽,逗的我也胃口大開呢。 華錚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就一個火鍋嗎?方晴都吃豁鼻子了。 方晴說,斯文是斯文。吃飯是吃飯。斯文又當不了飯吃。馬燈馬燈,是不是騎馬用的燈啊? 趙老師說,你還真猜對了呢。這馬燈原來還真是騎馬用的燈。它下麵有個油葫蘆,中間有玻璃燈罩,上麵有個出氣的燈頭。不怕風,不怕雨所以又叫氣死氣燈。夜裡騎馬出行的時候,可以把燈掛在馬鞍兩側照路。 那馬燈長的什麼樣兒呀?方晴又問。 沒什麼樣兒。這不好說。啥時候我提過來讓你看看。趙老師說,你們誰去跟宋校長說說建校史館的建議呢? 宋明在大會上,剛剛挨了張校長的一頓臭,他一時不想和他們說話。 方晴說,這都是什麼人吶?我們不過在費盡心思想做點兒事,他們卻在挖空心思給我們扣帽子。我們不過做了一個版麵四個主題,就被他們攏了八大罪狀。我們還給他提什麼建議? 我們這次要給他提個建議,以後說不定給我們扣多少頂帽子呢? 華錚說,我去。我不怕他給我扣帽子。我正好沒錢買帽子呢。 崔瀅瀅說,我和你一起去。我看他們除了會扣帽子,也沒多大本事嘛。 杜老師說,你們倆去就你們倆去。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是他們都是紙老虎。你沒聽人們說張校長嗎?張校長在原來連中被稱作三虎校長。 咋呼,馬虎,嚇虎。 咋呼?馬虎?嚇虎?方晴重復了遍說,再給他配個瞎糊小壁虎,螻蛄地老虎,人家也是五虎上將呢。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