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口昭三中尉此時還不清楚自己的名字已經被玄學力量標記,他現在的焦急程度甚至遠在李國魁想要乾掉他的程度之上。 太不靠譜了!野口昭三看著身邊的這個向導,胸中有一萬匹馬鹿在一起奔騰。 上海派遣軍配屬的戰車第五大隊在第一階段作戰取得的戰果不盡如人意,因此作為第五大隊裡留洋派的野口昭三中尉斟酌再三才向派遣軍司令部和101師團鄭重提出了本次作戰計劃。 沒有想到的是,派遣軍司令部和101師團二話不說立刻同意了野口昭三這個跨越時代的天才裝甲奔襲穿插計劃! 有趣的是,無論是鬆本大將,還是101師團的師團長伊東政喜中將,都是對裝甲作戰一竅不通的“老派”軍人。畢竟這老兩位都是已經轉入預備役,因為淞滬戰事才重新啟用的軍中耆宿。 偏偏正是因為老家夥的標簽,更害怕被人說用兵保守,不懂得世界軍事潮流的發展。 為了避嫌起見鬆本大將和伊東中將看到如此激進和完全超出他們認知的冒險計劃,都決定絕不發表意見,任由年輕人們去試一試。 反正不過損失幾輛戰車罷了,這麼大規模的戰役,這幾輛玩具,丟了也就丟了,真能起到他們所說的作用,那就當作意外之喜吧。 戰車大隊裡留洋派的人收到準許執行的命令歡呼雀躍,認為一定要做好這次奔襲穿插,讓整個大日本帝國陸軍見識下,坦克才是未來戰爭的潮流! 無論是乘夜間隱蔽楔入敵人兩個方麵軍的結合部,還是在約定好的時間到達隱蔽地點,以及發起突襲後如何盡可能的殲滅中國軍隊重要目標,野口中尉都與部下做好了最詳盡的計劃。 最大的信心來源就是野口昭三與自己野心勃勃的部下們,這批曾在德國裝甲兵學校留學的日本青年軍官自信不輸於他們的德國軍官,畢竟這個時代的日本坦克還沒有顯露出與世界主流不可逾越的代差。 甚至這幫日本軍官迷信的認為日本民族更強大的夜視能力能讓他們完成這一次驚世駭俗的夜間裝甲穿插作戰! 唯一的不確定因素,這一帶的地圖實在是令人難以捉摸,租界裡英國人出版的上海地圖與中國政府自己出版的地圖完全對不上!特高課那裡送來的據說是專人繪製的地圖居然又是另一個版本的。 值得慶幸的是,就在計劃進行前兩天,派遣軍參謀部那裡又送來了一位特高課指派在上海的高級坐地間諜。 井上英秋!出生在上海的日僑,除了學生時代在日本讀書,其三十三歲的生命歲月居然幾乎都是在上海度過的,井上甚至在四條馬路有個中國諢名:“秋公子”。 不僅僅是在上海租界內,整個上海灘“秋公子”那也是混得來的! 井上英秋表麵上是繼承了父親工廠,沉湎於上海花花世界的日僑富二代。但其內心裡卻異常渴望冒險,因此成為了領取特高課和日本軍部雙料津貼的高級坐地間諜。 井上英秋自家的工廠當然沒人敢查,於是那裡就成了日本特務在上海的重要聚集聯絡點,與此同時,井上英秋對外的身份是《東京日日新聞》的特聘駐上海記者,旅行畫家,其日常工作就是背著畫夾和照相機在長三角地區“遊山玩水”,拍攝照片,繪製地形,煽動收買欺騙中國社會各階層民眾。 淞滬會戰開始,為了避嫌,日本軍部甚至給井上英秋搞了一個準尉的軍銜。現在野口中尉的計劃需要有人在黑夜裡都可以熟練的帶路,那麼井上君自然是當之無愧的人選! 居然能物色到這樣風度翩翩的人才啊,那麼這次行動一定穩了!野口昭三和部下初見井上君時都是這樣想的。 很顯然,他們慶幸早了! 這位井上君作為向導,膽識方麵是相當不錯的,自告奮勇的坐上了野口的指揮車,一馬當先沖在了隊列的第一個。 然而,這位井上君的性格,實在也太跳脫了吧! 首先是,這位井上君,非常喜歡在坦克行進過程中猛的一指:“那裡!”野口還以為是隊列錯過了重要的轉向路口,剛準備指揮隊伍向井上所指方向調頭時,卻又聽聽這位井上君慢悠悠道:“啊,當年曾經和友人在這裡找到過一家很不錯的蔥油餅鋪子呢” 要不然就是井上突然拍拍野口肩頭,自豪的一指,“野口君,我當年就是坐在那處高地上描摹這一帶的地形啊!” …… 這些還不足以讓野口氣炸。 當戰車分隊深入敵後,地圖開始混亂時,這位井上老哥先是大大咧咧的一指左邊,等全隊開過去才發現根本是一條根本不適合坦克通行的狹窄街道。野口隻能無奈的提醒井上先生,89中戰好歹也有2.15米的車寬,不是什麼窄巷子都能通過的。 結果這位井上先生一再嗨依,嗨依道歉後又帶著車隊直奔中國軍隊外圍崗哨而去。等野口大尉發覺六七百米外似乎就是中國人的陣地差點兒嚇尿了,現在還不是偷襲的時間,這沖上去是要乾什麼? 井上卻反復解釋:“這樣走,近很多!” 野口昭三都要氣昏過去了,隻能先讓支隊偃旗息鼓,慢慢調頭,迂回!迂回!出其不意的前後夾擊!要是大搖大擺的向敵人的陣地沖過去,為什麼白天不和其他士兵一起沖鋒呢? 井上英秋聽的恍然大悟,挑起大拇指稱贊:“以輕騎設伏,突然出擊,這是韓信背水一戰時采用的高明計策啊!” 野口昭三氣得要翻白眼了,韓信?背水一戰?你在中國呆久了已經變成中國人了麼? 要不是不屬於同一係統,敢如此浪費帝國戰車寶貴的摩托小時,野口早就大耳刮子伺候了! …… 然而,繞開了井上熟悉的路,井上指路的效率就開始大幅度下降,很多時候井上指了半天,野口昭三卻發現部隊幾乎在原地瞎轉悠。 這不,最近這一個小時,野口支隊幾乎隻在黑暗裡前進了一公裡多一點。 太耽誤事了,野口已經心急如焚,唯一的好消息是,中國軍隊的防線僅僅是簡單的布置在第一線,完全沒有所謂的縱深,這一帶的老百姓差不多也全部去逃難了。因此野口他們這麼一支裝甲部隊突入“敵後”轉悠了這麼半天,似乎依然沒有人發現他們。 似乎而已。 好在這個井上在關鍵時刻還是在黑暗中找到了他們將要跨過的豐產河,順著崎嶇的河邊道路,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可以供裝甲支隊渡河的勝汀石橋。 黑夜裡,全隊繼續怠速熄燈前進,井上英秋談興頗濃,似乎完全看不到身邊野口扭曲嫌棄的神色。 “野口君,這裡的鬆江鱸魚,那是大大的有名!其鮮美程度,甚至不輸我老家廣島的穴子星鰻!上次我來這裡繪圖,順便整整釣了一天的魚。” 八嘎!所以你畫的地圖才會那麼不準吧?野口昭三心裡又罵了一遍馬鹿野郎恨不得把井上掐死丟下車,可惜後續的向導可能還要用到此人,野口中尉不能那麼做。 …… “野口君,你看,橋!我們終於到了” 終於到了?已經比作戰計劃中渡過豐產河的時間過去了近三個小時!還好當初計劃製定的充裕,渡過豐產河後,路就會好走很多。現在依然有機會在預定時間趕到預定陣地,也就是中國軍隊最薄弱的正後方! 野口昭三示意停車,他親自進行了充分的觀察,一座不到3米寬的石橋,承重沒有問題,89式坦克4噸出頭而已,就是駛上橋的時候要注意對準,不要撞到橋墩。 “全體注意,排成縱列!準備渡河!”野口昭三猶豫再三,還是沒有下令隊列開燈,他自信他們經受過的嚴苛訓練完全可以繼續在熄燈隱蔽狀態下通過這座關鍵的石橋。 “隆隆隆”這座石橋周圍的路況意外的糟糕,坑坑窪窪的,上下橋又有坡度,野口昭三皺起了眉頭,不得不要求駕駛員加大發動機功率上橋,又要求後麵的隊列趕緊跟上。 野口昭三指揮坐車排在隊伍第一順利沖上了橋麵,石橋不過5米多長,一兩秒間,坦克就從爬坡狀態下坡下橋。 “咣”劇烈的震蕩,野口昭三本來是直著身子探出戰車外,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整個人已經被甩出去了! 就這樣他的腦袋依然免不了和座艙蓋來了次親密接觸,要不是有坦克帽保護,怕不是要撞成腦震蕩。 野口昭三中尉訓練有素,看著自己座車頭重腳輕一頭磕在地上,屁股卻高高翹起。他本能的意識到:壞了,這是坦克下橋的時候遇到什麼障礙物了。 1937年的中國,基建落後,道路處在很原始的狀態下,這也是根本無法進行大規模裝甲突擊作戰的主要原因。野口之所以敢冒險,賭的是上海周邊的道路情況遠好於其他沒有路的地方。 他沒有錯,這裡的路況確實能承載他的野心,可以供89中戰車完成穿插。可如果路被人精心設計過了呢? 野口的座車正是下橋的時候前輪直接駛進了一道溝,整個車翹了起來。 野口昭三不知道的是,這道溝就是李國魁和蔡仁傑提前半個多小時趕到這裡,提前為他準備好的。 蔡仁傑麾下的工兵沒有足夠的時間,來不及挖出一道標準的反坦克壕,但是如果把坦克下橋的角度也計算在內的話,剛好請君入甕。 野口的駕駛員無論如何推拉操縱桿,就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野口座車的前輪和履帶剛好卡在一個尷尬的梯形溝裡,溝隻有半米多深,剛好對付必然要過橋,但是動力不夠強勁的日本戰車。 野口的頭車停了下來,隊列尾隨的幾輛都被迫進行了急剎車,這批日本駕駛員再怎麼訓練有素也是夜間緊密隊形奔襲了這麼長,連續急剎車下,跟隨在隊尾的94偵察坦克一頭撞上了最後一輛89中戰的屁股。 野口昭三現在還來不及處理這些,他麵臨的最糟糕的意外是:剛才戰車掉坑的一瞬間,野口是資深裝甲兵沒怎麼樣,問題是還有一個棒槌站在他身邊呢。 特高課派來的寶貝井上英秋準尉失蹤啦!野口昭三隻來得及看見井上君一個跟頭從戰車摔了出去,就左右找不到這個人了? “井上君?!井上君!”野口昭三人在歇斯底裡的邊緣,壓低嗓子在空曠的夜裡喊著,四周空寂,無人回應。 “全隊開燈!有人失蹤!”野口昭三邊呼喊著邊下達了打開車燈的命令。 這裡離中國人的陣地很遠了,應該不會暴露吧? 打開燈找找那個混蛋,順便也看看車到底是陷在什麼樣的坑裡了吧! 車隊一起開燈,周圍立刻亮了起來,野口昭三強忍著燈亮起剎那造成的炫目感,繼續把身體探出戰車外,四處眺望著尋找該死的井上。 其他車長也紛紛把頭探出車外,幫忙尋人,也有人去看看隊尾的撞擊有沒有人受傷。 野口的目力極好,那麼一瞬間,他就愣住了,他看到了人! 不是井上,而是一個戴著德式鋼盔的中國士兵,他以蹲姿隱蔽在離自己戰車不到五十米距離上的一處蘆葦叢裡,剛好處於整個戰車分隊槍炮的死角。 讓野口昭三中尉絕望的是,這名中國士兵正端著一支中正式步槍穩穩的瞄準著他。野口當然可以想見,車燈打開後,身體露出戰車四處眺望的自己,是一個多麼好的靶子! “西馬噠(しまった)”這是野口昭三中尉留給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話,話音未落,“啪幾勾!”清脆的步槍射擊聲在夜空中響起! 裝甲坦克作為未來大日本帝國陸軍的主力,這種不切實際的夢想,隨著野口昭三的仰頭栽倒,徹底終結在了1937年上海的一條小河邊。 也不知道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到底是在繼續咒罵不靠譜的井上英秋,還是後悔自己沒有帶哪怕一個小隊的步兵伴隨支援。 麻友三一擊得手,啐了口唾沫,瞄向了下一個目標:“狗娘養的鐵王八,開過來的時候還挺嚇人的,爺爺藏在這蘆葦叢裡都覺得地搖的慌” “啪幾勾!”彈無虛發,他又乾掉了隊列第二輛89中戰的車長。 “噠噠噠”“噠噠噠”雷雄麾下的輕機槍組也開始對把頭依然漏在戰車外的車長進行點名射擊。包括野口昭三在內,這批日本人花了大量心血培養,曾送去德國留學的留洋派裝甲兵軍官幾乎在一分鐘內傷亡了一半以上。 日本戰車分隊剩下的官兵這個時候已經縮在戰車內進退不得。 前進的路被野口翹起的座車堵死,隊列尾端發生的輕微車禍其實不算嚴重。 隻是當最後那輛中戰車開始強行倒車的時候才發現,這些坑坑窪窪的路明顯也是被工兵事先動了手腳,現在倒車根本發揮不出速度。 “咚咚咚”“咚咚咚”“突突突”“突突突”雷雄的戰防炮重機槍終於到位了,在李國魁的一再要求下,雷雄命令麾下一定要把重家夥抬到敵人隊列的側後方打日本人戰車最薄弱的裝甲! 反正不敢露頭視野狹窄的日本戰車分隊隻能任由挨打。 戰防炮和重機槍在如此近的距離上打日本人的屁股,簡直是一揍一個準。 雷雄的火力連一串串火舌噴出,89式中戰車正麵17MM厚裝甲勉強還能防住重機槍,94式豆戰車可就慘了,直接被馬克沁打了個對穿,裡麵的成員也一起被打成了血肉葫蘆。 不到五分鐘時間,三輛98中戰車和兩輛94式偵察戰車接連起火完蛋,其中一輛還發生了彈藥殉爆。 日本人不甘心挨打,盡管根本不知道是誰在打自己,還是有那麼幾輛戰車開始用戰車炮和機槍胡亂反擊。結果這一下場麵更混亂了。 混亂歸混亂,日本人的戰車分隊從剛剛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模樣,轉瞬就變成了縮在一起被動挨打的烏龜殼子 唯一的遺憾就是,雷雄他們攜帶的戰防炮炮彈,重機槍子彈也見了底。 中國軍隊的槍炮停息了下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有點兒尷尬,沒有辦法解決最後的戰鬥。 好在日本人走也走不了,沒有步兵支援,也不敢把身子伸出車外觀察。89式中戰悲催的視野,讓他們隻能看到友軍要麼停在那不動彈,要麼就是被乾掉了。 有悍勇的日本軍官想再度探頭觀望周邊情況,立刻就招來了輕武器的射擊,他們隻能絕望的坐在鐵皮悶罐子裡繼續消耗彈藥壯膽。 勝券在握,蔡仁傑,雷雄,李國魁都是心情大好,黑夜裡撒丫子奔襲的疲累感此時根本算不了什麼了。 靠兩條腿抄近路跑贏敵人的裝甲戰車;判斷出敵人必經之路;半小時極限土工作業,努力改造地形完成了具備伏擊條件的伏擊圈;一交手就以零傷亡剿滅了敵人的一支裝甲勁旅! 以上無論哪個成就,作為軍人來說,都是可以和同僚吹噓一輩子的談資。 看上去小鬼子這種絕境下也不打算投降,沒關係,現在就等著友鄰部隊接到通知帶上足夠的彈藥最後過來收尾吧!蔡仁傑甚至構想,如果可能的話,至少俘虜一兩輛敵人的裝甲戰車。 李國魁對此沒興趣,他有自己的小九九: 97:113,係統這摳門的!明明就是自己指揮的如此漂亮的伏擊殲滅戰,係統卻隻把麻友三擊斃的兩個人頭算給了李國魁。雖然又跳了擊斃敵人精銳軍官的獎勵提示,可是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以何種形式兌現的獎勵,還是不如實實在在的的人頭數強啊。 算了,算那麼清楚乾嘛?這一次和蔡營長,雷連長合作殲敵,打的痛快就對了!
第1卷 血戰在淞滬 第21章 3劍合璧(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