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敗軍之將(1 / 1)

建興六年(公元228年)春。街亭,殘陽如血,落日的餘光映照在死去將士的麵龐上,幾隻烏鴉在空中盤旋哀嚎,一股衰敗肅殺之氣彌漫在此。   漢軍大營內,那麵用蜀錦繡著的“漢”字大旗被張郃一刀兩斷,彰顯著漢軍敗局已定。   這位從軍三,四十年,見證著曹魏一步步發展壯大的魏國老將,此刻正看著四散奔逃的蜀漢軍士們,哈哈大笑著。   他一腳踏在“漢”字大旗上,將漢軍將士的榮耀深深地印入泥土中。   老將目光遠眺,注視到了在漢軍兵士重重圍護之中的中年儒士。   沒有理睬儒士的茫然失措。老將倒是注意到了在其身旁鎮靜自若地指揮軍隊擂鼓吶喊,且戰且退的副將。   老將喃喃道,“馬謖雖有才氣,但剛愎自用,因循守舊。若是聽從命令,不想著進攻的話的話。想來這街亭也不會輕易被我軍奪下啊。”   旁邊的彪形大漢詫異道,“將軍,馬謖不是被咱們圍困於山,斷了水源嗎?您怎麼還說他是要想要進攻呢?”   張郃聽聞,笑而不語。   一旁的健壯副將笑著看著彪形大漢,“子全你想,馬謖屯軍山上,居高臨下,不取水源。像不像當年淮陰侯背水一戰,楚霸王破釜沉舟。”   大漢聞言,哈哈大笑,舞動起大刀,便朝向四散而逃的漢軍殺去,“好嘞。伯道,將軍。某家明白了。某家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某家先去讓它見見血了。”   張郃揮手製止了王雙。他害怕敵軍後有埋伏,便傳令道,“敵軍軍容齊整,擂鼓喧鬧,可能會有伏兵,停止追擊。”   於是,魏軍便隻派出小股軍隊追擊,其餘人開始打掃戰場。   此刻,喪家之犬一般的漢軍終於擺脫了魏軍的追剿,在林中得以喘息片刻。   見證了自己的“豐功偉績”過後,披頭散發的漢軍主將馬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接過了自家家將用兜鍪接過來的水源。   馬謖接過兜鍪,剛飲了一小口,便丟棄兜鍪,乾嘔起來。   馬謖十分憤怒,瞪大眼睛,看著身邊小自己整整二十歲的家將,“阿駒,這水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會有種焦炭味。”   那名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指著旁邊一具燒焦的屍體,從身上殘留的內衣碎片上可以看得出是漢軍的軍士,恨聲說道,“主公,這是咱們死去袍澤的頭盔啊。主公,因為你不聽王平將軍的建議,一意孤行,然後又棄軍逃跑,若不是王平將軍以疑兵之計嚇退張郃......”   說到這裡,家將再也抑製不住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攥緊的拳頭猛然轟出,將馬謖打飛出去。兵士們甚至王平看得都是目瞪口呆,他們都不敢相信,一名家將竟敢攻擊自己的主公。   馬駒怒發沖冠,睜著血紅的雙眼看著麵前喪師棄軍的主公兼兄長,指著身旁那具焦炭說“我們早都變成枯骨了。”   家將,本就是世家豪族的私人士兵,世代為世家豪族效力,若是家族中人為將,便是將領身邊最忠誠的士兵;若為官,則是其最忠心的侍衛。正常來說,即便效忠的主公令家將自裁,家將也應當毫不猶豫的效命。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正是如此。   對於世家豪族,家將,私兵就是亂世中維係家族存在的最高等的貨幣。亂世之中,一支絕對屬於自己的軍隊才是世家豪族能夠存活下來的根本。   但,這名喚作馬駒的家將,並不是原來的馬氏家將了。   他本是國家頂尖特工,情報,知識,暗殺,破壞,皆為世界前列。甚至榮獲“刺客”的名號——這是對於世界上最強特工的贊譽。   當然,同樣老套的,在一次任務中,馬駒為了掩護戰友深陷重圍,他本可以直接逃命。但身為一名特工,更身為一名軍人,他選擇了把生的機會留給隊友,為戰友的撤離拚盡了最後一滴鮮血。   而後,他就穿越到了這名與自己同名的三國馬氏家將身上。二魂融為一體後。他對於原主的身世才清晰了起來。原主及原主父親兩代人,的確不負家將之名,對的起馬氏的恩遇。   原主的父親是一名西涼老兵,幾經周折來到了荊州,在走投無路之時遇到了馬謖兄長馬良的資助,娶妻生下原主。之後,馬駒的父親便自願成為馬氏家將。   章武二年(222年)與馬良一道,死在了亂軍之中;而馬良,馬謖對待原主,如同親兄弟一般。衣食待遇與馬氏兄弟相同。讀書識字,兵法綱要,武器技藝,都由馬氏五常親自教授。   此戰,馬謖本意欲讓馬駒看家,但原主執意不肯,執拗地跟在了馬謖身邊。   【如果我沒有穿越過來的話,回去之後,原主恐怕就會為了讓馬謖逃脫追捕而犧牲吧。】馬駒如是想到。   言歸正傳,馬駒揮拳欺主,其實也做好了思量。   馬謖失守街亭,將大好的北伐局麵葬送不說。光是正史還是現在,馬謖不戰而逃,便已是罪大惡極,足以下獄處死,而自己身為馬氏的家將,此後的生涯也會因為馬謖的惡名為人不齒,再無出頭之日。   而且,自己在穿越而來之前就是蜀粉,閑暇之餘最愛看的便是三國。與人交談,話題最多的也是三國。   馬駒心想有朝一日穿越回去,定要興復漢室,還於舊都。如今穿越過來,倒也是隨了他的心意。   【不管怎麼樣,馬謖不能死,要死了我也完蛋。所幸,憑借著這兩枚鐵疙瘩,或許還有機會。不僅能救我和馬謖一命,還能逆轉乾坤,隻需要一套合適的說辭。】馬駒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用力地按壓著劄甲,感受著劄甲內裡防彈裝甲的厚重;又將手伸入腰包裡,感受著僅剩的兩枚破片手雷與一柄帶鞘的三棱軍刺,自信地笑了起來。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馬謖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勃然大怒,道,“阿駒,你抽什麼風?”   正在馬謖氣惱之時,卻見馬駒走到身邊,低聲說道:“兄長,你可知你如此行事,可是我馬氏滅頂之災。你軍中根基不穩,若不是丞相力排眾議,你怎可能當上街亭主將?若是就此逃回,整個荊州馬氏就算有丞相幫助,恐怕從此也徹底一蹶不振了。而你,早晚也淪為獄中之鬼罷了。”   聽完馬駒這番有理有據的分析,馬謖頹然地坐在大石頭上,手指本欲抬起,卻又無力地放下。   最後,馬謖隻得求助地看向馬駒“阿駒,那還能怎麼辦?”   馬駒神色凝重,道,“我帶著兄長詐降,隻要我能近到張郃身邊,我有辦法將張郃斬殺,令敵軍大亂!”   馬駒喘了口氣,繼續說道,“賭一把,事成,則兄長轉危為安,北伐大業可成;事敗,小弟與兄長上路。”   馬謖本想拒絕,可是想想自己回去已是死路一條,看著馬駒如此堅定的神情,馬謖似乎看到了自己兄長為大漢身入險地,遊說五溪蠻族的身影。   馬謖點了點頭,拍了拍馬駒的肩膀,“我答應你,以後你便是馬氏六常,無論你我兄弟二人是否能夠活著。馬氏族譜必有你的一頁。”   馬駒搖了搖頭,笑了笑,“兄長,一切等回去再說。”   隨後,馬駒將目光移向,坐在樹下,冷眼旁觀的王平,以及他身邊,雖然疲憊,但尚可一戰的兵士,心想,【隻要能說服王將軍,事情必成。】   沒錯,馬駒的想法就是想效仿春秋時期魯國刺客曹沐在會盟之中脅迫齊桓公,來他個出其不意。   馬駒走到王平身邊,靜靜地看著這位蜀漢為數不多的大將之才,雖然現在僅僅是一任小小的裨將軍。但若無他的指揮,恐怕馬氏兄弟二人絕不可能出現在此,早就死於亂軍之中,步入兄長馬良的後塵了。   還未等馬駒開口,王平的銳眼靜靜地掃視著他,從上到下,由外至內。馬駒毫不怯懦,注視著王平。   “王將軍,此次北伐已經功虧一簣。”   “我知道,街亭已失,之前取得的戰果隻能全部丟失。可是事已至此,我部不過千人,附近魏延,高翔兩位將軍也斷了聯絡,縱使我想做什麼,也是無力回天啊。”王平打斷了馬駒的話語,嘆道。   馬駒笑道,“王將軍,你用盡全力拿長矛刺我一下。”   “什麼?”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今天,這位馬謖的家將帶給了大家許多的意外,從開始的以下犯上,到現在近乎瘋狂的請求。畢竟,誰沒事情會讓人拿長矛刺自己呢。   要知道王平在軍中雖然不是以武藝見長,但能當上未來一方大將的人又怎麼會在戰場搏殺這種最基本的方麵掉鏈子呢?   王平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似乎他身上真的有什麼逆轉乾坤的方法呢。】   王平下定決心,拿起長矛,用盡生平氣力向著馬駒腹部刺去。   馬謖嚇得閉上了眼睛。意料之中的長矛刺入肉體聲音並未出現。   馬謖緩緩睜開雙眼,卻發現長矛應聲而斷。馬駒仍舊微笑著,直直地站在原地。   “怎麼可能?”王平看著斷成兩截的長矛,不可置信地上前查看馬駒的劄甲。卻發現劄甲已被穿破,而馬駒卻毫發無損。   王平信不過,將手指從槍孔中伸進去,想要弄清馬駒身上到底穿了什麼東西。   “你這裡麵套了件鐵甲,不對,摸起來很柔軟。這,這到底是什麼?軍中若是有五千,不,三千兵士裝備了這件衣甲以作先鋒,我軍便可長驅直入,興復東西二都了。”王平將手指放在防彈衣上,眼中的熾熱與痛快被馬駒盡收眼底。   自荊州丟失後,局勢對於蜀漢便岌岌可危,若非有諸葛亮安邦定國以及《出師表》中記載的“侍衛之臣”與“忠誌之士”,恐怕蜀漢早已滅亡。   一味地休養生息隻是等死,隻有不斷的襲擾,進攻......大漢才有一線生機。   但奈何,無論怎樣作戰,大漢隻有一州之地,不說兵員的問題。即便進攻曹魏,也並不占據地利,即便擁有連弩這等利器之便,也隻能用作奇招。若是被魏人得到,仿製也是輕而易舉的。可如今.......   “若是這件衣甲能夠量產的話,大漢無憂。說吧,小子,有什麼我王子均能夠做的?想和馬謖賭一把是吧,我陪你。”王平一席話語卻是讓馬駒意外起來。   馬駒嘆了口氣,“這種衣甲我隻有50件,沒有更多了。即便如此,王將軍您仍舊願意幫助我?”   突然,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王平哈哈地大笑起來,笑得那樣慘然,他惆悵地看著馬駒,“小子,你這混蛋哥哥剛愎自用,親手將一萬袍澤送入深淵。北伐的大好局麵全因為他一人丟掉了。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起初我不願參加,因為那就是去送死。現在,嘿嘿。”   王平咧嘴一笑,一拳打在了馬駒的胸前,“有這玩意兒護身,不就是詐降嗎?而且此時詐降合情合理,你哥哥在大漢,名望還是夠的,這次三郡拱手而降就是他的傑作。再加上連弩夠張郃那老小子喝一壺的了。我部都是是從南方帶過來的蠻人兵士,戰力士氣絕對能與敵軍一戰,我帶著五十名最精銳的軍士護送們。至於其餘的兵士嗎。”   王平看向身旁垂頭喪氣,沉默不語的三位將領,上去就是一頓胖揍,一邊打一邊大罵道,“黃襲,李盛,張休你們這三個混蛋,不是阿諛奉承,就是屍位素餐,一點都不規勸主將。其餘的兵士你們三個給我分明白了。好好聽從這小子的命令,將功贖罪。否則,你們回去也是個死,最好就是削職為民了。”   一身矮胖的黃襲爬了起來,驚恐地看著王平,“王將軍,我,我們和你是平級的。”   王平大怒,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鞭撻。   這時,卻傳來馬駒的話題,“將軍,咱們不用連弩,將連弩分給他們吧。”   王平懵住了,看著這位麵前不過十八九歲,書生麵貌的馬駒,問道,“小子,你還有什麼把戲?”   馬駒拿過哥哥燒焦的羽扇,笑了起來,   “山人自有妙計。王將軍,你可瞧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