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命的稻草(1 / 1)

大唐洛陽,府獄之內。   “喲嗬……這個張小郎君,昨兒個還作天作地,漫天叫嚷著自己有冤呢,怎麼今兒個突然就消停了,沒一點動靜了?”   一名獄卒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拿起一根棍子敲打著麵前的木柵欄。   他嘴裡說起的這個張小郎君,便是“孤篇壓全唐”的大唐著名詩人張若虛的弟弟張觀棋。父母早亡,叔父乃前國子祭酒張論古。   就在三日前,張論古因了謀逆之罪被刑部判了死刑,打入死牢。   與此同時。   張府上下百來口人全部因此受到牽連,男丁皆死罪,女眷充官妓。   張觀棋便是在這個時候被官府抓進大牢的,可關於二叔的所謂謀逆之罪,他完全不知情,深覺莫名其妙,遂整日整日地喊冤……   到最後,竟暈死過去。   再醒來時。   張觀棋已非昨日之他。   現在這具身體內,藏著一個來自一千多年之後的現代人的靈魂。   說起來,張觀棋也算是個高材生,從小就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   當年高考,他以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山河大學,四年後,順利拿到了教育學和歷史學的雙學位,還順便考了個心理谘詢師的證書。   之後的十年,張觀棋一直北漂,不料卻因一夜宿醉而來到了大唐。   而且,張觀棋怎麼也沒想到,這場穿越實在不太友好,開局便身在大牢,頭上扣的帽子還是謀逆這般“誅九族”的死罪……   如何逆風翻盤呢?   張觀棋不禁頭疼起來。   而剛才那個獄卒,見張觀棋一動不動地躺在牢房的茅草堆裡,便彎腰撿起腳邊的一塊小石子,朝張觀棋後背處扔去,還試探著問道:   “誒……我說張小郎君,你要是還喘著氣兒,就給我應個聲兒唄?”   獄卒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卒,手裡端著幾盤看著還算可口的飯菜。   可能是因為下獄後連續兩日都沒怎麼吃東西了,此時的張觀棋嗅覺變得特別敏銳,盡管隔得老遠,他也能聞到飯菜的幽微香氣。   “還喘氣,活著呢。”   剛穿越而來的張觀棋,正消化著原主慘淡的記憶,就被獄卒的突然造訪給擾亂了思緒,故而,話語裡有著難以掩飾的不耐煩和鬱悶。   “活著就好。你可千萬別死在我這牢裡,雖說你本來就沒幾日活頭了,但隻要不死在牢裡啊……我也算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了!”   說完,獄卒拿出腰間的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門,示意身後的那個小卒把飯菜放在牢房裡的破幾案上,笑了一聲,復又鎖上牢房。   張觀棋愣了愣神,總感覺獄卒剛才的話裡,似乎還藏著話,遂緩緩地站起身,走到幾案旁邊坐下,邊吃邊問道:“誰送的飯菜?”   獄卒咧嘴笑道:“蘇大公子!”   “蘇份?”張觀棋脫口而出。   提起蘇份,原主並不陌生,此乃當朝正三品、鳳閣侍郎蘇味道最器重的兒子,也是幾百年後叱吒文壇的蘇東坡的直係先祖。   至於蘇份和張觀棋之間,則是發小,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情分。   有蘇份暗地裡的照應,也難怪獄卒會擔心張觀棋死在行刑之前了。   拿人錢財,自然要替人辦事。   “沒錯,正是他。你別說,蘇大公子對你的事兒,倒是關心得緊吶。自打你被關進來,他天天來大牢,求著要進牢裡來看你一回。”   獄卒依舊站在牢房門口,雙手叉腰,有些怪聲怪氣地接著說道:   “不過,都被我擋回去了!你們這些公子哥,當這死牢是街邊集市,誰都能進來看一眼。可我清醒著呢,你們張家犯下的可是謀逆之罪。照應些吃食,還勉勉強強。至於其他的,我可不想無端被牽連!”   獄卒雖然挺囉嗦。   但細想來,他說得沒錯。   世人愛財不假,但不管是誰,恐怕都希望有錢掙,也要有命花。   穿越來此,也有半個時辰了,張觀棋總算開始慢慢適應自己的身份,也接受了自己當下的處境,身陷囹圄,就一定要保持冷靜克製。   與其像原主那般。   不停不住地喊冤叫屈。   還不如把眼前這個“拿了蘇份好處”的獄卒給哄高興。   如此一來,接下來,不管張觀棋要做什麼,獄卒也能選擇性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想及此。   張觀棋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向獄卒行了個拱手禮,緩緩道:   “俗語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獄卒大哥,這幾日在牢裡,你對我實在多有照拂,若我張觀棋有朝一日能出了這大牢,一定結草銜環,沒齒不忘……對了,獄卒大哥,蘇份送吃食時,可有留下什麼話?”   說完這些話。   張觀棋抬頭看向獄卒。   雖然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可他眼裡確實帶著真誠的感謝之意。   果然,獄卒的臉色比之先前稍微好些了,帶了些許笑意,回道:   “張小郎君,不是我給你潑冷水,進了這死牢的人,命數就定了,翻不出天去!至於蘇大公子那邊,倒是沒留下什麼話,隻在走前叮囑了一句,說今日這飯食裡的饅頭有些硬了,你慢慢嚼,千萬別噎著了。”   “多謝獄卒大哥提醒。”張觀棋若有所思,但仍舊接著追問道,“另外,還有一事想問,近來朝中有無大事發生,或者新鮮事?”   “當然有!”   這次,還未及獄卒開口,旁邊那個小卒倒是兩眼放光,脫口而出:   “兩日前,滿洛陽的大街小巷都貼上了皇榜。陛下有旨,凡能破解此次突厥使臣帶來的兩道謎題之人,一律重賞萬貫錢財呢!”   能看得出來。   這小卒也是個愛財之人。   “什麼謎題?”   張觀棋迫不及待地追問。   他有很強烈的預感,或許,突厥的這兩道謎題,是他的救命稻草。   “具體的不太清楚,大概是一堆誰也看不懂的文字,和一架屏風。”   小卒也是一臉納悶的表情。   “文字?屏風?”   張觀棋微微一愣,先是陷入了沉思,片刻後,臉上泛起微微笑意。   “嘖嘖嘖……和將死之人說這些作甚?皇榜都張貼整整兩日了,至今無人敢揭,想來那萬貫錢財,也絕非你我這些俗人能夠覬覦的!”   獄卒轉過頭,繃著臉,瞪了小卒一眼,而後冷聲一哼,轉身離去。   小卒緊隨其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倉促跟上。   看著獄卒倆人走遠。   張觀棋才又重新坐下,拿起盤子裡的一個饅頭,腦海裡一直縈繞著獄卒剛才轉述蘇份的那句“吃饅頭時,千萬別噎著了”的話。   以原主對蘇份的了解,蘇份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對獄卒說出這句話。   “饅頭裡一定藏著什麼。”   張觀棋先是伸手去摸了幾下饅頭的表麵,確實如他所言,都很硬。   緊接著,張觀棋拿起其中一個饅頭,從中間小心翼翼地掰開,仔細查看一番,裡麵什麼都沒有,第二個、第三個也是。   直到他拿起最後一個饅頭,掰成兩半之後,一塊布條掉了出來。   張觀棋拿出布條,背過身去,迎著牢房南麵小窗灑下的一抹陽光,總算看清了這布條上的字跡,乃蘇份親筆所寫的一封信:   【觀棋兄,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張伯父今日已經被逼認罪畫押,若虛兄也在從兗州押回洛陽的途中,兩位堂妹也已送往教坊司。   另,我已打探清楚,判案之人乃魏王武承嗣,及洛陽令來俊臣。   兄若有自證清白之法,可將碗底所藏玉佩贈予獄卒,托他暗中傳遞消息,我已命東籬在大牢外日夜等待。萬望珍重。蘇份親筆。】   放下布條。   張觀棋皺了皺眉。   果然,他之前猜的沒錯,二叔張論古的這樁謀逆案和武家有關。   也多虧了大牢之外,還有蘇份這麼一個靠譜且是官二代的兄弟,願意為了自己上下打點,否則,現在的他隻能靜待死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