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黃河洪災,李卓的靈魂剛剛附身,在一葉孤舟上隨波逐流。機緣巧合,設計淹死了那些追兵,救下柳武海。 楊廣迅速平定楊諒叛亂,很快坐穩了皇位,對楊諒的部下沒有過分追責,柳武海就一直留在五冠莊。 李卓看中的是柳武海的能力,並不介意這些: “你說的也有道理,真見了反而不好,讓莫道勝跟著我去就行。” 柳武海年前跟著去洛陽,現在坦承他的過往,李卓心中的最後一絲顧忌,也消失不見。 柳武海深知李卓的性格,感激涕零的說: “仆下還有幾個家人逃逸江南,不知確切下落,鬥膽請郎主下令,讓張萬勝的商隊幫忙尋找。” 這是準備把親人留在五冠莊,作為人質的意思。 大隋上到皇帝,下到地方豪族,都是這麼乾的,似乎天經地義,李卓也不例外。 柳武海負責五冠莊的信息收集,尋找親人自然他的下屬最為便捷,這麼說是表明不會公器私用,李卓當即允了: “把你親人的信息整理一下,我交給他……” …… 歷城縣令阮鳳舉,已經接到楊廣的聖旨,任由李卓選擇封地。有心賣個好,特意做好準備好工作,派人來請李卓,並且轉告張須陀的態度。 歷城是五冠莊大本營所在地,阮鳳舉是本地父母官,李卓也很給他麵子,讓莫道勝帶了兩個五人小隊護衛,領著張萬勝進了歷城縣衙。 “下官拜見侯爺!” 李卓大步進入縣衙,阮鳳舉當即下拜。在他的身後,有兩個中年人更是畢恭畢敬,一絲不茍: “草民拜見侯爺!” 李卓見了這個場麵,結合柳武海匯報來的情報,很快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笑意盈盈的拉起阮鳳舉,看向那兩人,問道: “阮縣令如此客氣,本侯於心難安,這兩位是……” 李卓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讓阮鳳舉有些尷尬: “侯爺,這兩位都是您的鄰居,一直想和您親近,卻不得其門而入。得知侯爺封爵大喜,特意前來拜見……侯爺請上座!” 李卓大馬金刀的坐下,打量這兩個低眉順目,一臉無害的意外客人。 這兩家應該是找申、高兩個老頭說情,要加入五冠莊的家族,似乎和路東卿也有接觸,態度很謙卑。 但李卓知道,他們不是省油的燈,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 “二位如此客氣,本侯可不敢當呀。想當初為了五冠莊的事情,對二位多番求教請益,二位可謂是心如鐵石,一直避而不見,顧左右而言他。” “前倨後恭,可不是君子所為。二位向來自詡是讀書人,現在是對我這個少年執禮甚恭,實在難以理解……” 兩人不敢抬頭看李卓,噗通一聲跪下來,拜倒在地: “我等當初有眼無珠,冒犯了侯爺,現在知道錯了,願意把莊園並入五冠莊,一切聽從侯爺的安排……” 李卓貴為高唐侯,自然要把姿態做足: “現在晚了,五冠莊不是誰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再說了,本侯爺僥幸立功,得到縱橫十裡的封地,已經看上你們那裡了,自然有阮縣令和你們溝通……” 阮鳳舉知道李卓借題發揮,當即答應下來: “歷城沒有縱橫十裡的地方,還需要征收置換,你們的莊園現在都是侯爺的了,你們別再囉嗦,壞了侯爺的心情……” 阮鳳舉揮手讓兩人退下,湊上前來低聲說道: “這兩個蠢貨有眼不識泰山,自然要讓他們受一點教訓,但侯爺的封地也是大事……不如這樣,下官把大王山那一片置換給他們,侯爺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他們一次如何?” “這兩個蠢貨說,侯爺家的工匠在那裡很多天了,想必能讓侯爺滿意……” 阮鳳舉如此賣力,李卓心知那兩家給他的好處不小。不過李卓確實看上大王山一帶了,順水推舟的說: “為了五冠莊的事情,阮縣令如此上心,本侯爺但是不好苛求,按照你說的辦就是!” 以李卓高唐侯,渤海郡丞的身份,沒必要在老巢附近,過分表現獠牙。順水推舟,可以給其他人做出表率,將來可以做大做強。 李卓吩咐道: “張萬勝,你跟著縣衙的書吏去辦手續。” 選定封地位置,需要寫文書,確定封地邊界…… 繁雜的事情很多,自然有手下人辦理。 阮鳳舉作為歷城縣令,按照前任的慣例,也會得到五冠莊的一筆錢,遠遠超出朝廷的俸祿。感謝他“維持地方穩定,為地方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有了這層關係,阮鳳舉對李卓又是好奇,又是感激。 正閑聊的時候,外麵傳來一聲通傳: “郡丞大人到!” 話音未落,張須陀已經闖進來了,身後的人也是全副武裝。 莫道勝沒料到有人從外麵闖進來,阻止不及,隻能也帶著人跟進來,箭上弦刀出鞘,一步不退的對峙起來。 莫道勝打個手勢,搶先一步站在李卓身旁。 張須陀不請自來,還是如此排場,阮鳳舉霍然起身,臉色鐵青: “郡丞大人攜帶兵甲進入縣衙,所為何事?” 張須陀一進門,看見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知道就是五冠莊的主人李卓。 容貌清秀,神態平和,實在難以想象,眼前這個少年,能乾出千裡追殺突厥人的事情。 正應了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 縣衙裡劍拔弩張,但李卓卻是端坐不動,一點也不著急。 這一刻,張須陀忽然發現他冒失了。他四十多歲的年紀,居然比不上一個少年。 張須陀是齊郡郡丞,是阮鳳舉的上官,很快回過神來,斥責阮鳳舉: “本官是齊郡郡丞,負責齊郡安全,攜帶兵器不是很正常麼……” 張須陀看向李卓: “倒是五冠莊的人,大搖大擺的攜帶武器進城,成了阮縣令的座上賓,你作何解釋?” 果然是沖著五冠莊來的! 李卓冷冷的說道: “張大人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渤海郡丞,護衛有權力攜帶武器。還是陛下親封的高唐縣侯,難道不能?” 論資歷,自然是張須陀更深。 論官職,李卓和他都是郡丞。 論爵位,張須陀隻有銀青光祿大夫的勛官,李卓的侯爵超出太多。 張須陀身為郡丞,職責就是打壓地方豪強,維持大隋的統治。年前去查看五冠莊被阮鳳舉阻攔,後來派人去刺探消息,也是一去不返。 張須陀就知道,五冠莊不是善地。這次來也是為了表明態度,刺探虛實。 哪知道五冠莊的人,居然絲毫不怕,雙方劍拔弩張。 張須陀知道小看李卓了,問道: “不知侯爺到歷城縣,商量什麼事情?” “豈不好笑?本侯的封地在歷城,來和和阮縣令談論封地,你氣勢洶洶的闖進來……” “本官來此第三月,也算有些了解,想去五官莊觀察一下……” “哈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郡丞大人說笑了,五冠莊是本侯的私產,謝絕外人進入!” “不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吧。” “張大人國之棟梁,陛下的肱骨之臣,怎麼能如此陰暗?本侯是齊郡人士,好歹也算同殿為臣,如此汙蔑,莫不是有什麼私心?” 張須陀神色一滯,但他不覺得他錯。 皇帝準備征討高句麗,各種準備工作已經開展起來,許多徭役稅賦就落在附近的山東頭上。 地方豪強不願承受損失,已經有人蠢蠢欲動,自然要先下手為強。 李卓本來就是不守法的地方豪強,隻是一介平民並且身在洛陽,他在五冠莊的下屬,就敢扣留官差。現在成了高唐縣侯渤海郡丞,那還得了? 李卓對大隋的危害,一定強過其他地方豪強。 張須陀怒道: “本官也是為了大隋,數十年征戰,留下十幾處傷痕,怎麼會有私心?高唐縣侯小小年紀就飛黃騰達,切記不要太張狂,隻要本官在齊郡一天,就會緊緊盯著你!” 這也太固執了,難怪戰功赫赫,結局卻不太好。 在歷史上,張須陀曾經是秦叔寶的上司。 也不知道過兩年的秦叔寶,會不會像歷史一樣,投奔到他的麾下。 但不管如何,張須陀對大隋忠心,後來為大隋戰死沙場,李卓還是很佩服: “既然同殿為臣,你若是對本侯有什麼誤解,大可以上本參奏,何必像莽夫一樣,刀槍相對?” 張須陀定定的看著李卓,拂袖而去: “好,本官會彈劾你的,就此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