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談生意，李卓就擺起了生意人的臉孔。 　　程咬金買鹽是為了交差，但也不是一無所知，聞言也來了興趣，認真說道： 　　“高遠你這五冠莊的白鹽，顆粒勻稱，色澤均勻，是哥哥我見過最好的鹽。之所以動念買鹽，自然是看重它的品質。” 　　李卓用後世成熟的工藝技巧，在東海煉製海鹽，品質比大隋平常的鹽好無數倍，自豪的說： 　　“不是小弟誇口，咱們大隋地廣人繁，但這種品質的鹽，隻有五冠莊一家，再無第二。” 　　李卓不是考校程咬金，而是引導他說出來，接著問道： 　　“既然如此，程大哥不妨猜猜看，這鹽究竟來自何處？” 　　“哈哈，高遠莫不是賣鹽給誰，還要考校一番？” 　　程咬金不知李卓何意，卻絲毫不以為忤，調笑一番，嚴肅的說道： 　　“所謂隔行如隔山，哥哥不該虛言作勢。但這鹽是民之所需，哥哥也算了解一二，就獻醜了。” 　　程咬金才二十歲，就是一家之主，管著幾百人，以及各種生意，自然見識不凡，接著說道： 　　“從鹽的出處來說，也就那幾個地方：山西池鹽，山東海鹽，巴蜀井鹽。” 　　“以往數百年，巴蜀井鹽品質最好，色澤最艷，但產量低，路途遠，價格高，多是供奉達官貴人，市麵少有見到。池鹽產量最大，隨處可見。品質卻最差，一是色澤泛黃，二是略帶苦味。” 　　“這兩者各有特點，自然比較好分辨。這麼一比較，高遠這五觀莊的白鹽，就隻能是山東的海鹽了。” 　　“哥哥我就是山東人，自然見過海鹽。但以前沒有見過這樣白，這樣純的海鹽。看你這貨棧規模，產量應該不少，卻不知高遠是如何做到的？” 　　程咬金喝了酒，但目光炯炯，說話頭頭是道。 　　他雖然年紀尚輕，還缺乏一些閱歷，才有最初見麵的盛氣淩人。 　　但從他剛才的分析來看，他顯然很精明著。 　　也難怪他日後的成就，比秦叔寶高出不少。 　　“不錯，小弟這白鹽正是來自東海，用祖傳秘方精製而成。規模頗大，所以還有不少餘鹽販賣。” 　　李卓滿是誠懇，直接說破。 　　洛陽是天子腳下，達官貴人、豪商富賈最多，李卓的白鹽才能賣出高價。 　　洛陽人口眾多，需求量大。品質偏低的白鹽，也能賺普通人的錢。 　　五冠莊的貨棧，選址在洛水黃河邊上，水利便利，方便大規模運鹽。 　　李卓告訴程咬金，他對市場的分析和定位，才認真的說： 　　“小弟覺得和程大哥甚為投契，既然程大哥有意，索性就滿足程大哥的想法。” 　　程咬金家在濟州東阿，也在黃河邊上，海鹽逆水而來也方便。李卓索性放開口子，豪氣的說： 　　“整個濟州地界需要多少鹽，或者能夠賣得出去多少鹽，全都交給程大哥，任憑程大哥做主。” 　　“不但如此，程大哥要是有其他熟稔的親朋故舊，有意於這一行，隻要不和程大哥搶生意，小弟一並許了。” 　　程咬金來之前打聽過，袁彬主事的洛陽五冠莊，從開張以來一直限量供應白鹽。 　　也正因為如此，程咬金才擔心談不攏，帶了大量人手，就是想先聲奪人，哪知道…… 　　程咬金準備用強買鹽，不料折在李卓手裡，已經沒有這個念頭。哪知道又峰回路轉，一切得來那麼容易。 　　程咬金看著李卓，被李卓的豪氣驚呆了，有些受寵若驚，略帶不安的說： 　　“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按李卓的意思，整個濟州地界能夠賣得出去多少鹽，全部敞開了給程咬金。 　　而且這數字，還是程咬金說了算。 　　程咬金要是說多一些，賣給他熟知的其他郡縣好友，也完全可以。 　　“英雄相交，誌趣相投最為重要。小弟和程大哥一見如故，這點方便算不了什麼。” 　　李卓麵帶微笑，神態豪爽： 　　“如果程大哥有能力，別說是一郡一州之地，就是一百九十個郡，一千二百個縣，全交給程大哥又何妨？” 　　一百九十個郡，一千二百個縣，那就是整個大隋了。 　　整個大隋，這麼大的地域，得有多少人？ 　　每戶人家一月就算一斤鹽，那又是多少銷量？ 　　每一斤鹽賺一文錢，那又是多少利潤？ 　　粗略一算，都能富甲天下，比守著田畝春種秋收，強出太多了！ 　　程咬金隻是略微計算，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這麼多的錢，簡直令人顫抖。 　　程咬金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白酒後勁大，還是激動的，不自信的問： 　　“這，這可以麼……” 　　腦中靈光一閃，程咬金想到一個事情，疑惑的問： 　　“高遠這般信任哥哥，俺老程是感激涕零。但這麼賺錢的事情，高遠怎麼就撒手了，自己賺錢豈不是好？” 　　程咬金看似莽撞，卻是個精細人。 　　這樣的盟友，能夠合作更多、更久。 　　李卓認真解釋道： 　　“哥哥怎麼糊塗了，找書苑 wwｗ.ｚhaoshuyuan.com 小弟這白鹽也非天上得來，也是無數人辛苦勞作而得，自然不會白給哥哥。” 　　“和其他鹽相比，還是有小弟賺錢的地方。再說天下那麼多錢，怎麼可能一個人賺完？彼此合作，才能賺得更多。” 　　“大隋那麼大，別說小弟一人，就是加上哥哥，怕也隻能把鹽賣到十分之一的地方，還需要更多的人呢。” 　　程咬金感覺他占了大便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這樣的事情，哥哥的確是卻之不恭。隻要有什麼事情能幫上忙，一定鼎力相助。” 　　要的就是你這一句話！ 　　李卓心道。 　　“哈哈，哥哥果然是性情中人。” 　　李卓見程咬金這麼說，心中閃過一絲得意： 　　“哥哥這麼說，小弟要是還虛頭巴腦，就是看不起哥哥了……不瞞程大哥，小弟正好有一件事情，也許程大哥能夠幫上忙。” 　　“什麼事情？” 　　李卓看著程咬金，認真的說： 　　“若是有可能，哥哥不妨在濟州地麵，幫小弟找一些鐵匠。” 　　“鐵匠？” 　　程咬金聞言先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隨即聳然一驚，失聲問道： 　　“兄弟，你又是鹽又是鐵的，你想乾什麼？” 　　從秦漢開始，就實行鹽鐵專賣，幾百年來都是政府的專利。 　　大隋雖然說不曾收回這個權利，民間也可以參與其中，但不意味著放任不管。 　　畢竟不管任何朝代，鹽鐵都是關係萬民安定的大事。 　　李卓又是鹽又是鐵的，難怪程咬金聞之色變。